孟妡想了想,觉得完全没问题,她人那么好,不会去惹它们的,便道:“那送我吧,我让人好好地养,就养在我家的池塘里。”孟妡说着,回头看向正在研究木哨的孟妘,“二姐姐,你觉得好不好?”

    孟妘淡淡地点头,没有阻止。

    阿菀一时间大奇,没有训好的白鹅那么凶悍,孟妘这作姐姐的怎么答应了?

    对此,孟妡和卫烜是这么解释的:

    “二姐姐就是喜欢凶悍点的!”

    “她连人都敢宰,一只白鹅算什么?”

    阿菀惊诧地看着一脸不以为意的卫烜,又瞄了眼清冷如孤月的孟妘,身段扶风似柳一般,怎么看都是个柔柔弱弱的小美人,便对卫烜道:“你别胡说。”

    卫烜暗暗撇嘴,他才没有胡说呢,孟家的姐妹中,就数她最可怕了,可是下场也不好。现在想想,阿菀上一辈子那般悲苦的命运,其实也是受到孟家连累的多。虽然知道孟家连累了阿菀,可是看阿菀的模样,却是极喜欢和孟家的孩子交往的,不仅这情份断不了,血缘关系更是断不了……

    卫烜心中暗叹,没关系,只要阿菀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好,她喜欢的东西,他也会帮她守护的。

    “阿菀阿菀,给两只白鹅取个名字吧,它们真乖呢!”孟妡抱着一只白鹅对阿菀道。

    这白鹅被送来之前,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羽毛都是被人特地打理过,还薰了香,可以搂抱在怀里也不嫌脏,一身白毛纤尘不染,远远看去,宛若两团移动的白云。所以孟妡特别地喜欢,加之它们没有哨声时也不伤人,竟然就这么抱上了。

    孟沣还是有些担心,扯着妹妹道:“放手,小心它咬你。”

    孟妡还是不肯撒手。

    最后还是孟妘过来拎着她的耳朵将她拎走的,不然让她这么抱下去,那两只白鹅烦了,指不定真的会咬她。

    “名字啊……就叫大白和二白好了。”阿菀看着它们那么白,大小几乎一样,所以觉得名字什么的,都是浮云。

    众人:“……”

    “叫将军吧。”孟沣觉得大白和二白真是委屈它们了,“一只叫威武将军,一只叫威远将军。”

    阿菀:“……”

    玩得累了,康仪长公主便叫一群孩子进屋子里喝甜汤点心,看他们感情亲厚,女儿脸上的笑影也越来越多,不似以前安安静静的,心里也高兴,觉得女儿果然是需要一些玩伴的,孟家姐弟与女儿身份差不多,虽性格各异,却都是品性不错的好孩子,玩在一起更好。

    卫烜挨着阿菀而坐,看起来颇为乖巧可爱,其间会凑过去拿自己的汤匙从阿菀碗里勺里面的果仁过来,再将自己碗里的红枣勺给她。

    “多吃红枣补血。”卫烜笑眯眯地道。

    阿菀脸皮抽了下,见他认真的模样,继续低头喝甜汤,默默地告诉自己,对方只是个七岁的孩子罢了,要忍耐。

    待得天色稍晚,孟家姐弟和卫烜都告辞离开了。

    离开公主府时,孟沣凑过来和卫烜勾肩搭背,笑道:“表弟,你真是个人才,竟然能让人将白鹅训得这般有灵性,讨美人欢心什么的,表弟小小年纪也是个痴情人啊!”

    卫烜将他的手拿下,用帕子擦了擦手,慢吞吞地道:“表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叫他一声表哥,只因孟沣上辈子不仅没欠着他,反而帮过他。

    孟沣这人,出手阔绰、为人仗义,得到他帮助的人不知凡几,实在是教人讨厌不起来。卫烜在上辈子时一生顺遂,除了被逼得离京外也并不见得多落魄,唯有在阿菀的事情上栽了个跟头,当时孟沣也伸手对他诸多帮助。所以虽然孟沣算是连累了阿菀,但是卫烜实在是无法对他有太多的怨。

    或许,这是上辈子阿菀自己的选择,所以他即便心痛难过,却也忍耐了。

    孟沣朝他笑得爽朗,夕阳的余辉洒在刚具少年雏形的男孩身上,使得俊俏的眉眼宛若菩萨跟前的金童般耀目,他朝卫烜伸手,“表弟,表哥最近手头有点紧,不若借点东西给表哥宽宽手头吧。别急着否认,表弟行事虽然慎密,可是也有疏密之时,小常山可是个好地方。”

    卫烜并没有因为他的点破而焦急,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天色晚了,我要回府了,下次再聊,只要表哥的条件能让我满意,一切好商量。”

    孟沣伸手在比他小四岁的男孩肩膀上轻击了下,说了声好。

    辞别孟家姐弟,卫烜带着他的侍卫回府,路上的行人见着马车上有瑞王府的标志,想到现下瑞王应该在军营中,不用想也知道这马车里坐着的是谁,赶紧闪得远远的,免得不小心撞上去,到时候不死也被扒层皮。

    卫烜在马车里正想事情,没有发现外头的异样,倒是路平透过晃动的车帘瞧见了,眼皮跳动了下。

    好吧,他也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名震京城的小霸王,可是却是个很有理智有原则的小霸王,除了固定欺负那几个人外,最近不是都没见他去作弄哪个朝臣了么?还很安份地上课,都没怎么在京城中横行霸道了,这些人不用躲成这样的。

    刚回到瑞王府,卫烜进门时便听到下人说,今儿太医过来给王妃请脉,诊出王妃有孕的消息。

    卫烜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

    ☆、第 39 章

    瑞王府,正院。

    自从太医确认瑞王妃有孕以后,王妃身边伺候的人几乎是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叨念着希望菩萨保佑王妃这次能生个儿子。

    瑞王妃李氏嫁入瑞王府已有六年,除了嫁进来的第一个年头生下一个女儿后,这几年一直无所出,她心里也暗暗焦急。虽知道这府里已经有一个世子了,是瑞王嫡妃留下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王府将来会是世子承袭,与她所出的孩子无关,可仍是想盼着能生个儿子的。

    在这世人眼里,女人不能生总会被人质疑,只生了个女儿,又要被人暗中讽笑即便成了王妃也是个不不能下蛋的鸡之类的,太后虽然宠爱瑞王世子,可心里也盼着儿子后院多多开花结果,做母亲的自不会责备自己儿子,于是瑞王妃这作媳妇的,便被责备了,使得她夹在中间真是里外不是人。

    所以,在来自外界的压力下,瑞王妃心里也盼着能再生个儿子。至于生儿子为下半辈子好有个依靠什么,瑞王妃并不太在意,即便不生儿子,她也是这府里的王妃,只要她不犯错,没人能动摇她的地位,生个儿子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罢了。

    瑞王妃担心的其实是世子卫烜的性格,瑞王妃心里没想过要靠这继子,以后他孝不孝顺她也不知道,但是他那种性格,若是太后和文德帝在还罢了,如果以后新帝上位的话,能容得了他么?

    这是瑞王妃心里一直怀着的淡淡担忧,光看眼前,没有人会怀疑什么,卫烜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可是这份宠爱能维持得了多久呢?以后皇帝的宠爱不再,若府里也有其他的孩子出生,恐怕卫烜这世子之位也保不住吧?可是她只是个继母,周围人皆防着她,她也不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什么都不做。

    想到这里,瑞王妃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抵世人都认为继母容不得前妻孩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有了计较。瑞王妃不是圣人,自然也有自己的计较,但她也没有恶毒到容不得卫烜,若是卫烜是个好的,大家相安无事,卫烜以后继承这王府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自己生的孩子也算是嫡出,王爷总不会亏待。

    可是卫烜那脾气……想想就让人头疼的一种。

    不说卫烜的脾气,再说太后对她的防备,瑞王妃如何不知道?恐怕就算是有了孩子,卫烜的地位也是不变的,她便也不想起什么心思,只盼着卫烜那性子别给王府招祸就好。瑞王妃轻轻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瑞王妃的身边贴身伺候的越妈妈不知道主子心中的复杂,却是极为高兴,嘴里念念有词,想让菩萨保佑主子这次能生个男孩,有了儿子,她家王妃的腰板也能直一些,以后就算是有个依靠。

    “生男生女天注定,不必太过在意。”瑞王妃淡淡地说道。

    “王妃不能这么说,王爷现今膝下只有世子和大姑娘两个孩子,后院的姨娘们皆无所出,子嗣方面还是显得单薄了些,太后每次怪罪下来,都是王妃首当其冲,受到责难。”黄妈妈很是心疼自家姑娘,“而且世子也需要个兄弟扶持,大姑娘以后出阁也需要娘家的兄弟依靠,王妃若是能多生几个,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说到这里,瑞王妃也不免想到瑞王府后院的情况。瑞王府里没有侧妃,只有正妃和几个排不上名号的姨娘,听闻那些姨娘也是摆设,王爷并不怎么看重。瑞王妃知道,这是王爷心里还念着去逝的瑞王嫡妃,所以不像其他男人般重那女色,也因如此,方使得这府里的孩子也少。

    瑞王这点在她看来是极好的,她从不指望着男人的宠爱之类的,瑞王念着前面的王妃不去乱搞才好,至少后院的女人没有盼头后因此安份守已,没有什么糟心事。不像她娘家,因她爹偏心年轻貌美的姨娘,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让她娘亲终日以泪洗面,最后忧郁成疾,英年早逝。

    想到这里,瑞王妃便有些心烦,掩下不再想这种糟心事,那都是过去的了。

    瑞王妃正坐得有些腰酸想换个姿势时,便见丫鬟进来禀报道:“王妃,世子和大姑娘过来给您请安。”

    瑞王妃听后,差点从榻上惊起,问道:“世子怎地和大姑娘一起过来了?”其实她心里想问的是,女儿没有惹到卫烜吧?

    卫烜的脾气不好,稍有不如意便会直接动手打人。唯一让瑞王妃放心的是,至少大多数都是旁人惹着他,他才会出手,所以她一直教导女儿要乖巧听话,遇着卫烜便离他远点,使得女儿从未惹过卫烜,兄妹俩都相安无事。而卫烜被宠成那样,也不会和个比他小太多的小女娃玩,只要不见到,便没什么。

    “世子刚从外面回来,听说王妃有了身子要过来瞧瞧,却不想在路上遇到大姑娘,便一起过来了。”丫鬟回答道。

    越嬷嬷听到这话,便一阵紧张,担心卫烜这熊孩子现下年纪大了,懂得事情了,心思太过恶劣,不能容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想什么鬼主意弄掉呢。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听闻一些小户人家有些继子不喜继母所出的孩子,怕抢了自己的地位,便暗中使手段害得继母不小心小产……

    瑞王妃很快便见到卫烜走进来,五岁的女儿被嬷嬷抱着过来,跟在其身后几步,兄妹俩看起来相安无事。瑞王妃凝眉,想到卫烜这段时间的变化,许是她想多了。

    等兄妹俩请安后,卫烜坐在一旁问道:“听说母妃有身子了?”

    瑞王妃点头,如常般温和地说道:“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利,今儿便叫太医过来请脉,却未想到会诊出这个。”

    卫烜点头,面色不变,他低头喝了口茶后,又对她道:“听说有孕的妇人不能光只是补,还需要多运动,母妃可要注意身子,叫个有经验的妇人过来给母妃调理一下罢。”省得生产时人没了。

    听到他的话,瑞王妃有些愣,然后点头。

    这母子俩素来是没有什么话可说的,卫烜很少会搭理她,难得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去了,留下满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有些不解。

    越妈妈突然想到什么,顿时面色发白,见王妃看过来,喃喃地道:“世子先前那话中之意,不会是想告诉王妃,外头很危险,若是王妃出去的话,他要……”

    “闭嘴!”瑞王妃厉声道:“世子才几岁?由得你胡吣!”

    越妈妈见她女怒,忙自己掌嘴,心里却觉得世子那般顽劣,全京城都知道的,这世间没他不敢干的事情,指不定不喜欢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王妃若是出院子时,自己不小心撞过来害得王妃小产也不定。而且世子那般得宠,有太后护着,就算他做了这种事情,也没人会责备他,最多只说他是小孩子不懂事……

    越妈妈在李家见多了一些阴司之事,现下想想,越来越觉得先前卫烜的话充满了恶意,心里惊恐莫名,暗暗担心。

    “得了,妈妈不必多想,烜儿看着也挺期待我肚子里的这孩子的,所以他先前是在关心呢。”瑞王妃说道,再让越妈妈脑补下去,恐怕越妈妈自己就要晕过去了。有这么一个总喜欢乱操心又爱脑补的陪房妈妈,瑞王妃也有些啼笑皆非。

    先前她暗中观察卫烜,发现他眼神清正,从容自若,那些话也极是难得,亏得他小小年纪还明孕妇是不能一味地补,这也算是一种好心的提醒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内里藏奸的顽劣之徒,想来以他的身份及受到的宠爱,对她肚子里的这孩子的态度应该是一种无所谓吧。

    若是以前的卫烜,瑞王妃估计是要担心一下的,可是自从去年秋天在鹤州官驿大病一场后,卫烜便变了许多,仿佛也懂事了很多,虽然对外依然顽劣,可是无人的时候,却不会再干那些顽皮之事,使得瑞王妃不由也觉得轻松了许多,即便知道卫烜有点儿与众不同,也不想去揭穿。

    大家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一个和平,不是正好么?

    想到卫烜的变化,瑞王妃心中大定,将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女儿搂到身边,与她轻声细语地说起来话。

    待得掌灯时分,瑞王也回来了。

    瑞王回来后,听闻王妃有孕的消息,微微怔了下,便露出高兴的神情,顺嘴便吩咐下去,王妃有孕,赏府里下人三个月的月钱。

    因为王爷的大方,使得整个王府一阵喜气洋洋,在这府里,王爷才是下人们的风向标。

    在随风院的卫烜听到这事,只是挑了下眉,并没有太过理会。

    *****

    瑞王妃有孕,这件事情很快便在京城各府中传遍了。

    瑞王是当今文德皇帝的胞弟,不仅深得皇帝宠爱,甚至让他执掌京郊大营,可见文德帝对这兄弟的信任。也因为瑞王是文德帝面前的大红人,所以他府里稍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便会备受关注,何况是王妃有孕这么大的事情。

    宫里的太后听罢,自然是大喜,次日便让人将她的赏赐送了过来,皇后、郑贵妃和后宫几位妃子自然也有所表示。

    不过太后虽然高兴,但是因着瑞王妃怀孕这事情,整个宫里和京城的气氛也发生了变化。

    瑞王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了,却只有一儿一女,在子嗣上于其他府里过于单薄,现下瑞王妃有了身子,可谓是喜事一件。

    不过大多数的人得知这件事情后,与太后截然相反,第一个想到的便卫烜这位瑞王世子。

    若是王妃生了自己的儿子,卫烜又如此顽劣不堪,也不知道以后这世子之位会不会被兄弟给抢去。先前因为瑞王唯有一个儿子,所以卫烜再顽劣,那也是瑞王唯一的嫡子,妥妥的继承人,没有兄弟和他争抢。

    可是现下不同了,若是王妃生个儿子出来,就有乐子可看了。

    所有被卫烜作弄过、或者是与卫烜有仇、或者是纯粹看不惯卫烜顽劣的人心里都有些幸灾乐祸,皆盼着瑞王妃肚子里的这胎是个儿子。

    对于众人的心思,卫烜心里明白,不过他根本没什么反应,直到在课堂上,一个宗室郡王之子受了五皇子的挑唆到他面前阴晦地说了两句,卫烜当场不管不顾地掀桌了。

    一场混乱大战在昭阳宫的静观斋掀起,参与者是在场所有的学子,连皇子们也被拖下了水,打到最后根本已经不分敌我,只知道撕打在一起,旁边伺候的宫人简直要哭了,但是又不敢去拉架——这些都是主子,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拉的,只能默默地过为自己的主子们挡一挡,可是这些被挡着的孩子们很快便被人一句“有种就别站在奴才身后”给激得将护着自己的奴才给踢走了。

    这句话太阴险了,谁也不能让人认为自己是个只能躲在奴才身后的无种软蛋。

    “打,给我狠狠地打!”

    随着这句话落下,一群六到十岁不等的男孩子已经抡起了拳头冲了上来,眼睛都冒起了熊熊火光,这时候什么身份之别、什么礼义廉耻都是狗屁,打了再说。

    而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五皇子特别倒霉,总是被好几个人一起围殴,等他好不容易挣扎出来时,又莫名其妙地身子一歪,便冲进了人群中,于是又被围殴了,再次冲出,再次冲进……

    五皇子快要疯了,不仅他妈的疼,还挺邪门的,好像有人刻意针对他一样,怎么总是只打他一个?而且都是招呼他的脸。他觉得这一定是卫烜那厮干的好事,趁着再一次抱着脑袋跑出来时,努力搜寻卫烜的踪影,四处一看,顿时心中惊了下。

    卫烜不见了!

    “皇伯父,他们在打群架!”

    这道声音在吵杂声音中遥遥传来,除了那群打得热血上脑的人根本听不见,其他一些还有理智的人听到时,顿时一身冷汗出来了,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滞了滞,顾不得被旁边的人一拳揍倒,僵硬地往外面看去,正巧看到卫烜拉着一身明黄色龙纹袍的文德帝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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