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未脸上的柔情转瞬消逝,取而代之地是一脸誓死不休的阴鸷,“不能!”
    “……”
    苏金枝没再说什么,回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回京的路上,凡是投宿,李成未就会命店家在上房里多备一张平榻,放在床旁边。
    是以,二人入睡时,苏金枝再也不用打地铺,李成未倒是很自觉地睡在了外面的平榻上。
    但在苏金枝看来,李成未这是在防她跑路。
    她要跑,那是铁了心要跑,一根铁链根本拦不住她。
    是夜,屋宇沉寂,绵长的呼吸在外侧响起。
    苏金枝睁开眼眸坐了起来,星眸异常清明,她掀开被褥下床靸鞋,站在平榻边看着李成未,下意识去摸手臂上的针囊,却摸了一个空。
    她转身又去摸枕头下面,针囊不见了,她皱眉,竟然想不起针囊是何时消失的。
    猜测到可能是李成未趁她不注意时收走了针囊,李成未这是怕她对他不利吧。
    事不宜迟,她立即去衣架上拔出李成未用来装腔作势的花哨佩剑,光亮如镜的白仁倒映着苏金枝清冷的容颜。
    下一刻,她伸出被锁着的那只手,握紧拳头,然后抬手举剑,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朝着手腕砍下去。
    忽然,举剑的手腕被人从身后用力钳住。
    不用回头,苏金枝也知道是李成未醒了。
    “你疯了!”李成未怒不可遏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开,紧接着,手上的剑被他强行夺去扔在了地上。
    苏金枝握着被李成未掐红的手腕,转过身去看着他,“既然你不愿意放开我,那我也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离开你。”
    李成未紧咬着槽牙,一言不发地看着苏金枝,他的腮帮因为愤怒在轻颤。
    许久后,李成未开口问:“你是为了离开我?还是为了去找你的大师兄?”
    苏金枝面无表情地说:“都有。”
    李成未闭眼,极力压制心中翻腾的醋意与嫉妒,他耐着性子劝道:“就算我放你走,你以为你就能找到他?别忘了,你师娘的人还在追杀你。”
    “我自幼法子避开那些杀手,至于大师兄……”苏金枝目光坚定道,“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我绝不能让大师兄被师娘操控,然后一辈子活在不该他背负的仇恨里。”
    大师兄!
    大师兄!
    满心满腹都是她的大师兄!
    李成未心里的酸意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忽然拽住苏金枝的手腕拉到自己胸前,目眦欲裂地逼视着她:“苏金枝,难道在你心里,就只有你的师兄?”
    第48章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爱上……
    苏金枝毫不犹豫地答:“是。”
    她与李成未之间的纠葛必须尽快斩断, 她可不想真被李成未困一辈子。
    李成未盯着她,狭长的桃花眼里是风雨欲来的煞气。
    苏金枝不甘示弱地盯回去。
    李成未突然勾唇,二话不说, 弯腰打横将她抱起, 转身就朝床急步走去。
    苏金枝很快反应过来李成未要做什么, 她挣扎着往下跳, 然李成未自从没了雪魄之后,身体强壮的竟大别于从前, 还没等她怎么挣扎,整个人忽地地就被李成未丢在了床上。
    虽然背后有床褥, 但苏金枝还是觉得自己被摔的眼冒金星, 她反撑着正要起身, 眼前黑影当头一罩,李成未已经欺身而来了。
    苏金枝抬脚, 李成未就出膝摁住, 苏金枝顶肘,李成未立即下压,他似能预知她所有的反应, 并在她出手之前出手。
    苏金枝突然发现李成未比她想象的还要无赖, “李成未,你要干什么?”
    湿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旁, 李成未俊邪的容颜悬在她上方,他眼睑红的如染了胭脂一般,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邪魅。
    “我要干什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说完,他薄唇欲压。
    苏金枝抗拒地扭过头去,白腻的鹅颈间凸起一根细长的经络来, 颤巍巍地滑动着。
    李成未眸色顿时欲念深染,他的脸继续下压,唇落在了苏金枝的脖颈上。
    苏金枝如遭电击似的,剧烈颤抖着,双手疯狂地挣扎着,想要推开李成未。
    李成未干脆将苏金枝两手用铁链缠在一起,反剪在头顶,将其完全压住。
    苏金枝果然动弹不了了,身子只能像个蚯蚓似的死命扭动,李成未立即惩罚似的咬了苏金枝的脖子一口。
    苏金枝一边躲一边骂:“李成未,你放开我!你混蛋!”
    李成未追咬着她的耳朵狠声道:“我就是混蛋,我就是喜欢你,我不允许你心里有其他人,苏金枝,你必须是我的。”
    他如同一个侵略者,在她的脖颈上疯狂地留下痕迹,一边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苏金枝突然不反抗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李成未见苏金枝突然安静下来,抬头看她。
    他看见苏金枝灵动的双眼失去了光彩般,死气沉沉地望着青灰色的帐顶,一副任凭他欺凌的模样,看起来形如枯木,心如死灰一般。
    李成未知道,苏金枝这是故意的,她在故意气他。他偏不上当,他想要继续,可是却再也下不了手,只能僵持着撑在苏金枝上方,脸上的冷汗顺着他的下颌跌落在苏金枝的额头上。
    这时,苏金枝眼珠子才缓缓一转,定在他脸上,嘲讽道:“李成未,你真可怜,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自私自利地只懂占有,你永远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就算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你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不信你试试。”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李成未所有的勇气和自欺欺人在这一句话前,突然分崩离析。
    他卸下身上所有的戾气,像个急求抚慰的无助小兽,趴在苏金枝身上,低头哀恳地问:“苏金枝,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爱上我?我求求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做的比别人好。”
    “……”
    苏金枝却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因为李成未做什么她都不会爱上他,不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大师兄,而是从一开始,他们的纠缠就是个错误。
    最终,李成未选择了放开她,他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香炉旁,拿起几片安神香投了进去。
    醒来后,苏金枝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庆王府四焉居的大床上了。
    自回到神京后,大内总管王德全来府里请过两次,李成未直接让常留托病拒见,每日寸步不离地守在苏金枝身边。
    苏金枝哪儿也去不了,走哪儿都跟着李成未,苏金枝不由得讽刺道:“你还不赶紧去给你父皇通风报信,告诉他有人想撬他的皇位?”
    李成未却是一脸无所谓道:“他的皇位翻不翻与我何干,最好连天下都翻了,要死一起死,大家都干净。”
    苏金枝略感诧异地瞥了李成未一眼。
    她知道李成未离经叛道,不怎么在乎权势,但是他既然认祖归宗成了庆王,应该是冲着那张龙椅去的才对。他还处心积虑地进神药谷试探她师父,不就是为了试探他师父是否有反心?怎么如今回到了神京反而又不在乎了。而且李成未明知道师娘要带着大师兄造反,他却不急着去给永明帝通风报信,她实在有点捉摸不透他。
    一想起师娘,苏金枝就不由得回想起神药谷被毁的惨状,心疼地一缩。
    又想起那些灭了神药谷的神秘人,想必就是师娘在暗中培养的势力。
    她为了报仇蓄谋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足够她去联络宣文帝的旧部,暗中发展能够与永明帝对抗的势力了。
    苏金枝不由得感叹道:“这样一来天下恐怕要乱,黎民百姓又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了。”
    李成未冷哂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他抖了都手上的铁链,“你有着心思担心黎民百姓,还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
    “……”她这个处境是谁造成的?
    苏金枝横了李成未一眼,皱眉默然以对。
    一个月后,应天府传来急报,宣文帝遗子李鹤清携传国玉玺,在应天府高举复辟大旗,率领十五万大军正式起义,宣布占领应天一带。
    此信传入神京,满朝文武顿感骇异。
    那些个宣文旧部们个个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即奔去应天表明忠心。
    永明帝忙派王德全急召李成未入宫。
    李成未这次倒没有避而不见,换了衣裳就要跟着王德全走。
    苏金枝拽住锁链对他低声道:“你快把这东西解开,我总不能跟着你一起跑去宫里议事吧?”
    李成未挑了一下眉头,反问:“为何不可?”
    “……”苏金枝无奈道,“你可以不敬你父皇,但我不能不敬,你这样让我怎么自处?”
    李成未皱了下眉,拉着她的手说:“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笑话你的。”
    “……你就不能把锁链解开?”苏金枝耐心尽失。
    “我说过,钥匙早就扔了。”
    苏金枝忿忿地瞪着他,脑门上就差写四个字——鬼才信你!
    王德全在一旁很快明白怎么回事,他看了一眼二人手腕上的锁链,知道是庆王怕自己的王妃又跑了,所以直接把人给锁起来了,这作风果然很庆王。
    王德全心想如今好不容易请动了这位大佛,可千万不能再让他找理由给推脱了。
    于是上前,对着苏金枝笑眯眯的劝说道:“王妃也是许久未见太后了,太后她老人家一直念叨着您,正好您这次也随庆王一道儿进宫去拜见拜见太后?”
    李成未也笑眯眯的等待着她。
    苏金枝:“……”
    养心殿,永明帝坐在折子堆积如山的龙案后,龙案前站着几个内阁里的宰辅,但唯独没有苏唯孝,李润先和李润乾也在。
    王德全进去通报后,殿内的目光就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有人怨恨,有人震惊。
    李成未牵着苏金枝大大方方地迈进殿内。
    永明帝皱眉看向李成未。
    李成未抬手,草草地冲永明帝行了行礼,“参见陛下。”
    永明帝的目光顿时落在李成未手腕间的铁链上,顺着铁链他又看向苏金枝,最后不满地回地李成未的脸上,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李成未挑了挑眉,道:“夫妻情趣,一不小心玩过火了,把钥匙给弄丢了。”
    永明帝斥道:“不成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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