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躺床上,便被江点萤的一通电话给催起来了。
    听那可怜兮兮的语气就知道,她肯定是和程殊闹变扭,缺个人喝酒诉苦。
    顾青雾大晚上还得出门一趟,抬手摸了摸有点发烫的额头,又是全身包裹得跟企鹅似的出门赴约。
    这生活的恶趣味总是如此,自己感情都顾不过来,还得给闺蜜当情感咨询师,免费的那种。
    来到餐厅的包厢时,江点萤已经给自己灌了不少酒,没想到沈星渡也在场,依旧是一身黑衣黑裤的,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嘴里含着冰块,在齿间咬得咯咯作响,连安慰人都不走心:“有什么好哭……你不是说程殊活好器粗吗?就当炮友用了,又不亏本。”
    江点萤磨牙,都快咬死他了:“大傻逼你懂什么,我那是真爱!”
    沈星渡几不可闻地鼻腔里低嗤一声,见顾青雾推门而进,索性让她评评理:“这个姐,一个月里起码要失恋三次,你说她这叫正经谈恋爱?”
    江点萤跟程殊谈不上正经恋爱,顶多从邻居关系变成了炮友关系。
    她参加完恋爱综艺节目后,经纪人发现没扑腾起水花,热度都被另一对影帝和花旦抢了。于是就没有强迫江点萤参加第二季。
    而江点萤刚好有时间去纠缠程殊,两人不知是哪天就干柴烈火上了。
    当今社会,男女之间有身体那层关系,不代表就有名分。
    据顾青雾所知,江点萤和程殊双方都没有脱单,每个月很有默契找彼此解决生理上的需求,委实是谈不上正经恋爱。
    江点萤丧批着脸趴在桌前,灌下去的酒都是她心酸的泪:“你们说……在床上那么契合的男女,怎么下了床就拔吊无情了呢,我哪里比不上他心里的白月光前妻啊!”
    顾青雾和沈星渡难得默契对视一眼,都在不约而同劝她:“要不别死磕吧。”
    “不行!”
    江点萤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似的,握拳说:“这种温柔体贴又活好器粗的男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啊,他要是这么爱钟情前妻,要不我哄他去领证结婚吧,然后在离婚……也变成他前妻。”
    沈星渡挑眉:“你家老爷子会把你上了一亿保险的腿打断。”
    顾青雾点点头,接过话:“然后你就当不了国际名模了。”
    江点萤抬起头,挤出几滴鳄鱼眼泪:“程殊那位前妻隔三差五的,为了点生意上的事来找他,我才忍不住跟他吵架的嘛,我这次离家出走,他也没打电话来……难道我就这样没骨气回去继续跟他当炮友吗?”
    “……”
    “……”
    江点萤擦了把泪痕,哭到打个饱嗝,又改变主意说:“算了……就当炮友吧,你们谁手机有电,帮我给程殊打个电话,就说我在外面买醉,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深夜凌晨时分。
    餐厅也打样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刺骨的寒风吹过。
    顾青雾把醉倒的江点萤扶到后座,又将公寓地址告诉沈星渡,让他开车前往。
    江点萤都不知灌了自己多少酒,趴在顾青雾的怀里一动不动的,而市中心的路况不是很好,慢悠悠堵着车,开了快四十分钟才抵达目的地。
    公寓楼下。
    程殊一身浅蓝色西装站在路灯影子下,接到电话就在此等候了,见车熄了火,主动走过来,到后座那边去将江点萤给小心翼翼抱下车。
    顾青雾也跟下来,将包和手机都给他,微皱眉说:“点点不是第一次这样在外买醉了,无论你们之间打算怎么处理这段关系,程殊,她现在最听你的话,别再让她这样喝了。”
    江点萤的性格开朗奔放,自幼就被养的无忧无虑,加上自身条件好,混名模圈都是事业一帆风顺,没受到什么挫折。
    唯独在程殊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的跟头。
    程殊眉梢眼角是压着情绪的,显然也不喜江点萤喝的烂醉如泥,他点点头,在顾青雾要上车前,平静道:“这个年过了后,睢沉会带贺云渐回泗城……在贺家调养身体。”
    当初按照贺语柳的本意,是即日起就要将贺云渐接回国,才会请不少个专家团队来。
    后来贺睢沉却觉得兄长留在纽约治疗更妥当,没有让贺语柳把人带回贺家,而他也间接性,留在了纽约陪同兄长治疗了一年。
    如今贺云渐康复的差不多了,除了行走稍有不便,出入还要做轮椅外,不必继续困在医院里寸步难行。
    程殊字字间,给顾青雾透露出了一个讯号:
    贺家,要变天了。
    在这样寂静的夜色下,顾青雾侧过脸,表情也是平静的,点头说:“我知道,这一年里我跟贺睢沉有保持联系,只是太忙了……”
    她脱不开身去纽约,而他在纽约也离不开人。
    两人就像是身处于平行世界,在偶然间又能联系上。
    作者有话要说:  泥萌竟然觉得婳婳有结局的感jio,怎么可能捏,这可是绝世小甜文……你们就算不想吃糖,婳婳也要扒拉开你们嘴巴强行喂: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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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纽约, 早晨的阳光很盛,从宽敞客厅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刚好笼着喻家梵的发顶, 乌黑的短发软趴趴在额头,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笔记本屏幕上看古装剧。
    上面播放的, 正是顾青雾主演的《平乐传》
    当看到顾青雾一身蓝色宫廷装跳下城墙时, 喻家梵跟着紧张呼吸, 都不会结巴了, 急到冒汗:“小婶婶掉下去了!”
    旁边,一只温柔的手掌伸来拍了拍他脑门, 随即嗓音低缓道:“你看, 又被救起来了。”
    喻家梵每天都在看《平乐传》,没有上百遍, 也看了九十几遍了,小脑袋瓜就那点容量,记不住宫斗复杂的剧情,而贺睢沉最近的哄娃日常就是给他看这个。
    “二叔——”他小拇指挠着头发, 声音软的很:“梵梵想喝,喝牛奶。”
    贺睢沉起身去给他倒了杯热牛奶, 又拿了两个清水鸡蛋。用盘子装好, 放了张擦手的白色手帕在旁边, 递给了喻家梵。
    他窝在沙发的地毯上看电视剧, 旁边是有自己专属的小餐桌, 放着童话书和玩具, 因为患有自闭症的缘故,日常活动范围也只是围着爸爸和二叔两个大男人,不愿意接纳旁人。
    贺睢沉安抚好小家伙, 沉静注视着他低头咬了一口鸡蛋,又鼓着肉乎乎的脸蛋,认真地看起播放中的屏幕。
    直到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他低头看了眼,起身走到阳台外去接。
    电话那头,是严述汇报的嗓音传来:“贺总,顾小姐下部剧定了,张导那边说,有一位朋友也想那点钱投资这部剧,看您这边能不能给个名额?”
    自从四五月份顾青雾从纽约回国,她接触到的所有顶级商务代言,多少跟贺睢沉这边都有点关系,那些名导给她递剧本,一是看中顾青雾现在的知名度,二是顾青雾定下哪部剧,就会有神秘人花大价钱投资。
    找顾青雾演戏,就不缺投资款。
    这已经是导演行业内默认的潜规则了。
    严述觉得贺总这招保驾护航的操作也没谁了,偏偏还低调,搞个神秘人的身份,让人想扒底细,都扒不出是哪路的神仙。
    意料之内,贺睢沉没有同意让第二人也投资进来。
    他话语权很大,投资的唯一要求也简单,一切按照顾青雾那边的意思照办,不得擅自删减女主的戏份,去捧配角关系户,以及魔改剧情,故意为了热度引导粉丝恶意炒作。
    挂了电话后。
    贺睢沉从裤袋里摸出烟盒,骨节清晰分明,动作熟练地点了根,夹在两指之间,站在阳台上抽了会,白色的烟雾很快消散在阳光底下。
    他听到一阵高跟鞋的细碎脚步声,侧目,透过玻璃看到公寓的门口处,喻思情被保镖请了进来。
    -
    喻思情今日化了个淡妆,一身素白的长裙,面料服帖,衬得她身材纤瘦窈窕。模样是少见的清丽,丝毫看不出职场上女强人的影子。
    她被保镖引进了书房,时隔七个多月,终于见到了贺云渐。
    书房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喻思情站在原地,与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静静对视着,他醒来到休养至今,还是很削瘦,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休闲长裤,旁边玻璃窗的阳光将那脸部轮廓照映得非常明晰,像是不可侵犯的雕像般。
    老天爷还是善待贺云渐的,昏迷这些年里,他的变化实际上没那么大,从骨子里流淌出的气质,温淡中透着上位者的内敛矜贵感,与当年初见时是像极了。
    可惜,喻思情从他眼中寻不出一丝自己的影子。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许是她恍惚了几秒罢了,紧接着贺云渐视线在她身上暂短的停留一瞬,开口礼貌请她坐。
    无论以前多恩爱缠绵,如今已经是比陌生人还要生疏两分。
    这七个月的时光,让喻思情选择去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走过去,也将包里的一叠文件资料摆在茶几上,长翘细密的睫毛低垂,轻声说:“我承诺过你姑姑,会把这些还给你。”
    当年她难产生下喻家梵,身边无依无靠,是贺睢沉替兄长弥补孤儿寡母,做主将贺云渐名下的财产都转移到她名下。
    而喻思情没有想过要这些,她知道,在整个贺家除了贺睢沉外,所有人都轻视她,甚至暗指她是个克夫克子的祸害。
    喻思情一笑而过,望着如今对自己陌生的贺云渐,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贺云渐沉默片刻,眼神没有扫向那些股权书,而是望着她那张白净的清水脸:“听睢沉提过……你为我难产生下一个儿子,也等了我七年。”
    “谈不上等……”喻思情话顿,很理智告诉他:“这些年,我一心为了事业奋斗,从福利院的穷苦出身到如今拥有上亿资产,只是没有遇上比当初那个你更爱我的男人。”
    年少时经历过太惊艳的男人,喻思情无法在找个凡夫俗子过一生。
    她不愿意承认这些年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对于现在失忆的贺云渐来说,他承受不起她那个等字。
    “能跟我说说,你,我之间的事么?”
    贺云渐在见喻思情之前,从贺家了解过不一样的版本,他态度不明,更想给喻思情一次开口的机会,亲耳听这个传说中被他深爱入骨的女人是怎么说的。
    令人意外的是,喻思情没有借此机会倾诉这些年的伤痛,弯唇笑了笑:“贺云渐,请原谅我的自私,那些回忆都是我一个人的了,我不想跟你分享。”
    贺云渐眼底几许讶异过后,喉咙重重低咳了声,他从裤袋掏出黑色手帕捂着嘴,在颜色衬托下脸色几乎是苍白的,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温淡又清亮,很快恢复气息说:
    “你可以不听我姑姑的话,这些股权,即便是你收下,我也不会找你要回。”
    他醒来只记得兄弟情,面对眼前这个理智冷静又很有亲和力的女人,内心平静如水,没有半点感觉。
    贺云渐记不起自己是怎么爱上喻思情,能为她豁出命。
    七八年的时光彻底磨光了两人当初刻苦铭心的爱情,再也不会宁死也在一起。喻思情眼眶忽然有些灼热起来,却在笑,笑着说:“我不要你的补偿,这段爱情是你情我愿的……贺云渐,我已经从贺氏分公司离职了,股权财产都归还与你,以后我再也不……” 等你了。
    她不等了。
    情愿一无所有的转身离开,也不要画地为牢困在原地了。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回忆中那个深爱着的贺云渐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贺家的金钱名利地位,她死死抓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
    书房的门被打开。
    喻思情踩着高跟鞋脚步极轻走出来,她抬眼,看向蜷坐在沙发那边乖巧喝牛奶的儿子。
    喻家梵不太会认妈妈,在他眼里,护士和路过的阿姨都跟妈妈这个角色一样,只是女性,在他单纯天真的世界里,是不重要的。
    她很容易被喻家梵忽略,甚至是方才进来时,都没引起儿子看一眼。
    喻思情在原地停顿会,才慢慢地走到沙发处,蹲下,尽量跟他是平视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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