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榆儿缓缓道。

    “桀风,你可有法子恢复榆儿的法力吗?”栗原向桀风道。

    方才桀风言说之时,他并不在场。

    “没有。”桀风道。

    “怎么会?连你也不能?”栗原失望地道。

    榆儿在旁亦是神色惨然。

    “榆儿,”栗原望向她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回去,找到柳默、你爹他们,一起想想办法。”

    回去?

    是该回去了。

    榆儿心中灰冷,亦想回到生长之地,见见爹娘。

    忽抬眼望见远远的官道之上,向西行进的浣月军。

    这场战事尚未结束。

    而幽绝恐怕正计划着下一场、再下一场、无数场血腥的战事,为了他那个所谓的师父。

    杀了他,这一切也许就简单多了。

    她也一直想要这么做。

    但是,刚才他不是真的要死了吗?

    自己却似乎并不希望他死。

    “我欠你的,今日便一并都还给你……”

    如果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死来赎去罪业,他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必置之死地而后快的人吗?

    “桀风哥哥。”榆儿望向桀风道,“他身上的封印,你看过吗?”

    “他到底是谁?”桀风未曾答言,却问道。

    ☆、陈因缘麒麟初心

    “他……”又是这个问题,榆儿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

    “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方才那个姓迟的小子?”桀风道。

    “当然是、都没有。”榆儿摊开双手道。

    “那就好。”桀风道,目光锁在榆儿脸上,多了几分凌厉之色,“你最好不要跟他有何牵扯。”

    桀风的眼神扫了一眼幽绝。

    栗原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忧色。

    “你知道什么了?”榆儿闻得桀风此言,倒有些吃惊。

    他不过初见幽绝,怎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幽绝亦紧望着桀风,只觉呼吸亦有些难出。

    难道他知道……

    “他身上禁锢了麒麟并朱厌两种神力,且他甘受贼人驱使,如今麒麟受困,朱厌兴威,暴戾凶残,若与他有何纠葛,必不得善终。”桀风望着榆儿字字清晰、句句如警地道。

    “你、你怎么知道?”榆儿吃惊不小。

    栗原亦吃了一惊。

    榆儿转念一想,却又明白过来。

    方才他与幽绝拔箭之前,曾附耳在幽绝身上听了一回,想是那个时候……

    他本就通晓天地间所有鸟兽之语,这些话,听来当是麒麟之辞了。

    “桀风哥哥方才附耳在他身上,可就是为这个?”榆儿道。

    “是。”桀风道,“我隐隐听到麒麟呼唤之声,所以才靠近他细听。”

    幽绝在旁却暗暗松了一口气,额上微汗未尽。

    他望着桀风,心中诧异,不知此人是何来历,怎地对自己的事情如此清楚?

    栗原已醒悟过来,桀风本就擅长这个。

    “桀风哥哥,”榆儿既明了此节,不免问道,“这朱厌、麒麟究竟为何会在他的体内,你可有问问那个麒麟吗?”

    “嗯。”桀风微微点了点头。

    闻得她问出此话,桀风又这般回答,幽绝立即从树下立起身来。

    他起速甚急,胸中疼痛难抑,此时却全然顾不及。

    是的。

    这就是自己长久以来一直想问,却永远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他无比紧张地盯着桀风,每呼吸一下都显得异常小心,生怕打断了这个问题的继续。

    “十多年前,麒麟与朱厌战于梵悟山,争战月余,麒麟终于伏得朱厌,将它收于奉天石内。但自己灵力亦消耗殆尽,疲弱不堪,镇压之力不足,朱厌冲突欲出。时麒麟携奉天石划天而过,正值一个孕妇分娩之际,此婴落地,空中梵音响起,天光为之一净。麒麟便欲借此婴之洁净封印朱厌。彼时,朱厌已冲出奉天石,戾气冲天。麒麟只怕此子尚年幼,难以镇住朱厌,便将自己与朱厌一同封印于此婴体内。”

    此一番言说、真是闻所未闻,榆儿与栗原皆怔愣不语。

    幽绝更是如雷炸耳,心中如海潮汹涌。

    “那之后呢?”榆儿咽了一口口水,追道。

    “此婴本为三世高僧,秉天地之至净而生,至人间再历劫数。麒麟与朱厌同存体内,皆为他一念所左右。其念为慈,则麒麟之力催生,其念为恶,则朱厌之力凶霸。若他得遇明师,导之以善,则必能福泽苍生;若他受恶贼驱使,其暴烈残戾,天地动容。”

    桀风将这一番话缓缓道来,榆儿、幽绝皆默然不语。

    倒是栗原开了口,拉过榆儿道:“你也听明白了吧?他如今甘愿受他那个混账师父驱使,屠血成性,早早离了他,跟我们回青罗峰去。”

    他面色肃然,从未见过他如此正经的样子。

    “他手中猿杖所镶嵌的两颗赤红恶灵石,亦是扬恶抑善之物,会压制他心中善念,煽动残戾之气。亦能感知恶意,杀戮护主。”桀风接着道,“他如今自甘为恶,绝非善类。”

    说罢,已唤下赤雪,向榆儿道:“你可走吗?”

    “桀风哥哥,”榆儿向桀风道,“你可让瀚重替我看一下他的封印吗?”

    “你要管他的事?”栗原皱眉道。

    “桀风哥哥,”榆儿上前拉住桀风胳膊道,“你就帮他看一下!就一下!”

    “他是自愿被封印的,有何可看的。”桀风淡淡道。

    “若能解开他那个混蛋师父的封印,那么麒麟与朱厌方能平衡,才能以他的意念对峙,不是吗?如今麒麟被封,他亦是身受朱厌所困,若能解了他这困厄,于天下苍生,岂不是大大的好事?”榆儿道。

    “天下苍生?与我何干?”桀风冷哼一声道。

    “好,那我就跟你们回去,”榆儿向桀风道,“等我回去见了清漪姐姐,就告诉她,你不肯救麒麟,让那个可恶的朱厌在这里祸害天下!我倒要听听清漪姐姐怎么说!”

    桀风脸色变了变。

    清漪未必会如何,不过那个长离,可说不准。

    长离一啰嗦,清漪必然就……

    “那、我就看一下……”桀风无奈地道。

    “这还差不多。”榆儿满意地点头笑道。

    走至幽绝身旁,他还立在原地发呆。

    方才桀风的字字句句还在他脑海中翻腾不休,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幽绝,快过来。”榆儿拉了他往桀风处走去。

    “做什么?”幽绝自一片混沌中惊醒,茫然问道。

    “让桀风哥哥看看你的封印。”榆儿道。

    瀚重已跳出兽骨萧竹扇,围着幽绝绕了几圈,方回至桀风处。

    桀风听了瀚重所言,抬眼望着榆儿。

    榆儿亦急切地望着他。

    他却迟迟没有开口。

    “怎么样?”榆儿忙问道,“可有解法吗?”

    “没有。”桀风只道。

    “怎么会?”榆儿道,她难以相信,“一定有的!”

    “既不信我,何必让我看。”桀风说着,已跃上赤雪背上。

    “桀风哥哥,你让瀚重再看一遍,好不好?”榆儿忙追上两步,向他大声喊道。

    “瀚重何时出过错?”桀风只丢下这一句话,又向她问道,“你可走吗?”

    栗原便上来拉住榆儿一手,道:“走吧。”

    “等一下,”榆儿道,手上使力,欲挣开他的手,“你让我再想想。”

    她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她需要一点时间。

    栗原却死死拽住她的手,她哪里挣得开。

    “我知道你的心思。”栗原望着榆儿,凑近她小声道,“但是,太危险了,以后会有机会的……”

    拉着榆儿向前走出。

    “不是,你先放开我。”榆儿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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