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子卿道,“其实就算告诉你也无妨,不过,皇上的意思是,不知道也许更好。”

    “如果、永远都不知道,或许确实是最好的了……”幽绝缓声道。

    “皇宫的冰室也已经完成,皇上让我们两个将冰棺带回净月城。”子卿道。

    “皇上他、知道我来这里了吗?”幽绝道。

    “他不该知道吗?”子卿笑道。

    “不是,”幽绝道,“这世上、怎会有皇上不知道的事?”

    “玉溯从不懈怠,倒辛苦了她。”子卿道,“这次皇宫所有翻新、重建的银子,大部分都是多亏了她。”

    “怎么说?”幽绝道。

    “那些官员得了银钱,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给他们一看账本,个个都乖乖地掏出银子来。”子卿道,“这些,可都是玉溯的功劳。”

    “天外泉这个地方,确是方便得很。”幽绝道。

    “戚老板也不差。”子卿笑道,“有戚老板和玉溯,小至京城、大至浣月内外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皇城中这些官员,哪个不是服服帖帖的?”

    “所以皇上才刚刚即位,便放手攻打御风、尤龙,倒是多亏了他二人。”幽绝道。

    “皇上的抱负,已经开了一个很好的头了。”子卿道,“他苦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幽绝,你可别让皇上失望啊。”

    “幽绝明白。”幽绝道。

    “那就好。”子卿道。

    “子卿,皇后、为什么会死?”幽绝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二十年多前,如果不是因为她,皇上早就已经驰骋天下了……”子卿道,随即将当日的一段往事,缓缓道来。

    ……

    “皇上竟然还将她的遗体保存至今,看来皇上并非无情之人……”幽绝道。

    “皇上一生、志在天下,有些事也是不得不为之。”子卿道。

    “所以,一定要杀那么多人吗?”幽绝缓声道。

    子卿默然一回,道:“其实,我并不是浣月国的人。”

    “不是浣月国的人?”幽绝奇道。

    “我的国家叫做乌临国,就在仙竹的西南,与之相邻。乌临国奉彦帝骁勇善战,夺得了仙竹大半江山。他给了战俘和仙竹百姓自由,让他们耕种、服役,乌临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兴盛。”子卿自顾说着,望了望窗外流动的云彩,叹道:“那是乌临国最好的时光。”

    “后来怎么样了?”幽绝道。

    “后来,仙竹攻打乌临,这些战俘和百姓做了内应,乌临国一败涂地,奉彦帝被逼死在麟龙山上。”子卿道。

    幽绝不知该作何辞,一时默然不语。

    “我的爹娘都被仙竹官兵所杀,那时候,我带着妹妹趁夜奔逃,被追截的官兵围住,是皇上救了我们。”子卿道。

    “跟我走,我会给你们一个真正太平的国家、最强大的国家。”殷穆虞向两个惊魂未定、还在呜呜哭泣的孩子道。

    “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他给我们改了名字。”子卿道。

    “子卿的妹妹?是玉溯?”幽绝道。

    子卿点了点头,“玉溯天生便有异于常人的听觉,能将方圆三里之内的声音都清晰辨来。天外泉其实一直都是她料理得最多。”

    “原来玉溯有此异能,难怪……”幽绝道。

    “皇上从来不需要无用之人。”子卿道,“不过,当年找到你,是他最为欣慰的事。”

    “最欣慰?”幽绝道。

    “皇上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子卿道,“幽绝,皇上要做的,是这世上从不曾有过的丰功伟业,必然不似寻常,你要明白。”

    “我、明白。”幽绝道。

    七日后,幽绝与子卿将冰棺安然护送至净月城,安放在皇宫的地底冰室之中。

    “远途劳累,都去歇着吧。”驰天帝向二人道。

    幽绝与子卿告退,驰天帝独自一人留在了冰室之中。

    次日,诏书下,追封季氏安青为皓清皇后,并举行了盛大的册封仪式。

    天刚微亮,宁葭已起身修炼。

    待回至屋中,桃叶已将粥菜端来,忙着给她打水擦拭。

    “桃叶,我早已说了,你不必做这些。”宁葭道。

    “我在这里左右也不过是做这些,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孔先生、圆觉大师他们的,我都已经送过去了,这份是你的。”桃叶笑道,“要是连这些都不让我做,那就是存心要撵我走了。”

    “你不想回青云村吗?”宁葭道。

    “现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桃叶道,“应该不会再有观礼了吧?”

    “不会了。”宁葭道。

    “姐姐,我饿了!”六顺跑进来道,“小棠姐姐,你也回来了?”

    “粥菜都好了,赶紧吃吧。”桃叶替他也盛了一碗粥。

    “今天没有馒头吗?”六顺道。

    “馒头?你还没吃够?”桃叶道。

    “我天天跟袁大叔练武,不吃馒头总觉得饿。”六顺道。

    “就知道你,厨间有,自己去拿吧。”桃叶道。

    “好。”六顺应道,便去厨间了。

    “六顺最近进步不小,个子也长高了。”宁葭道。

    “是啊,他可上心了。”桃叶道。

    “桃叶,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宁葭道。

    “我?我就想能有一块自己的地,种点蔬菜、稻米什么的,能够管得上我和六顺两人吃饱就好了。”桃叶道。

    “是啊,是得有一块地才好。”宁葭道。

    午后,宁葭在书房中翻看各地土地分配的卷宗。

    孔怀虚见了,奇道:“如今新皇的大军就要到了,你还看这些?”

    “不是还没到吗?”宁葭笑道。

    “将军已经胸有成竹了吗?”孔怀虚道。

    “没有,想不出好的办法,也不能干坐着浪费时间,所以翻来看看。”宁葭道。

    “我们有天玄道长,还有那个红萝,她看起来好厉害,不用怕新皇的爪牙。”柳重荫将卷宗搬来放在宁葭的案头,一边说道。

    “你倒是心大。”孔怀虚向她笑道,转而又向宁葭道,“这些卷宗,可看得懂吗?”

    “只是记载了何人在何时得了何地,在何方何处、四至方圆这些。”宁葭道,“却不曾记载为何有此地。”

    宁葭沉思一回,向孔怀虚道:“孔学士,为何有些人拥地数百亩,而有些人却寸土也无?”

    “其实,浣月建国之初,曾经实行户亩制,几乎人人有地,只不过按军功大小、官位高低其差别就很大了,而平民百姓所有则更是少之又少,一旦遇到疾病、旱涝等天灾人祸,难免变卖、转手他人,只能靠租种、做工为生。”孔怀虚道。

    “是啊,这样天长日久、拥有土地越多的人就越来越扩大了土地的规模,而失去土地的人也越来越多。”柳重荫道。

    宁葭点了点头,又拿起一本卷宗翻看,却是一本账簿。

    只见上面画着数种类似记号的标记,看得一时,并不明白。

    “哎呀,拿错了,这个是账簿呢。”柳重荫道。

    “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意思?”宁葭道。

    “这些都是记账时的特殊标记,这个就表示入账、这个表示出账、这样的是挂账,其他的或是勾账、或是追账,各个都有自己的用处呢。”柳重荫道。

    “柳佐史怎么懂得这么多?”宁葭道。

    “我爹以前就专管账簿的,我常替他做一些,所以还算明白。”柳重荫道。

    “原来如此。”宁葭点头道。

    宁葭在书房看了一天,柳重荫一直在旁,或有不明之处,倒多像她请教。

    孔怀虚便自顾出了书房,由她们二人自去言论。

    晚间饭后,宁葭仍至院中将红芙之术一一练来。

    正有一处不明,呆立琢磨之时,忽见眼前突然跃出一人,一把长剑直刺而来。

    宁葭一惊,连忙拔出匕首,接住了来人之剑。

    那人一身玄色武衫、瘦削脸颊、尖尖下巴,一双眼如鹰般锐利,看他这张脸、及其身形剑法,并不识得。

    “你是什么人?”宁葭沉声道。

    “三公主,不认得我了吗?”来人冷然道。

    “我们见过吗?”宁葭奇道。

    “小时候,我们不是常常一起玩耍吗?”来人道,“我妹妹还是你的好姐姐,她什么事都想着你,没想到,最后却死在你们殷家人的手上!”

    宁葭闻言,心中惊动,再仔细看来,惊道:“你、你是萧恒期?”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212章 弦月西楼

    ☆、夜袭旧友诉旧恨

    “难得,三公主还能记得我这罪臣之子。”来人道。

    他果然便是萧谨萧丞相的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儿子——萧恒期。

    “原来,你还活着。”宁葭道。

    “当然,可惜狗皇帝死得早,他欠的血债,就只有你来替他还了!”萧恒期道。

    “萧家谋反在先,何来血债?”宁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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