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枕月以为是穆雪衣饿了,说:直接回家吃好了。

    穆雪衣:阿寿还没找到,要是爷爷看见咱们就这样回去,肯定会不高兴的。

    周枕月不以为意:只龟而已,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过两天爷爷就不想着这事了。

    穆雪衣有点好奇:听说阿寿是周家的传家宝啊, 爷爷和祖先们都特别看重它, 怎么你好像不是很在意它的样子?

    正巧路过了家24小时便利店,周枕月关掉手电筒,向黑夜里唯亮着光的便利店走去。

    她手浅浅地揣在大衣口袋里,嗓音也是浅浅地浮在空气中:老人们迷信,觉得它有福泽, 周家历代都得靠它护佑。但说白了, 它就是只死皮赖脸待在我们家蹭吃蹭喝的畜生罢了, 狗吃十年饭,它吃百年饭,不过就是蹭吃蹭喝的时间长了点, 难道还要我真把它当祖宗供吗?

    来到货架前面,穆雪衣拿了桶西红柿牛腩的泡面。

    她笑了笑,你说的还挺有道理。不过你虽然这么说,不也连夜出门来找它了?其实你心里也是很在意它的吧。

    周枕月拿了包奶酪饼干,包装翻过来,看上面的日期。

    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回道:我还说过我和你绝对不可能复合,你怎么知道我哪些话可信,哪些话不可信?

    听到周枕月口中吐出复合两个字,穆雪衣拿牛奶的手顿住。

    她抿了抿唇,看向周枕月:大概靠直觉猜?

    周枕月的唇角似笑非笑,你猜的结果是什么?

    穆雪衣取下两盒小小的旺仔牛奶,攥在手里,轻笑了下。

    我猜,你在意阿寿,也在意我。

    周枕月不置可否,只是抬起手,从穆雪衣手里抽出那两盒旺仔牛奶放了回去,又从货架上拿了盒更健康的无糖纯牛奶放入穆雪衣手中。

    喝这个。她说。

    话落,周枕月就转身走向了收银台。

    穆雪衣看着她挺正的背影和垂长的黑发,心里漫上阵细水长流的暖意。

    周枕月回过头,看着傻笑的穆雪衣,说:再不过来,你手上的东西就自己付钱。

    穆雪衣忙抱着吃的走过去,小心地把怀里的商品放在周枕月挑选的食物旁边。周枕月拿出信用卡,指了指收银台上的所有东西,对收银员说:我们俩起。

    她看着收银员把她们的东西件件地结算在起,忽然觉得

    花周枕月的钱,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负罪感.

    在便利店吃了东西,管家打了电话来,说是阿寿终于找到了,就在附近个水池子里。

    折腾晚上,老爷子心力交瘁,抱着乌龟回卧室睡觉了。

    这么遭下来,周枕月也不敢再把阿寿关进笼子,只得吩咐管家和佣人们,定要注意花椒和茴香的安全。

    因为第二天是周六,周枕月和穆雪衣都不用上班,刚好可以睡个懒觉。周枕月看穆雪衣很疲倦的样子,特意嘱咐阿姨们,上午十点之前都不要打扰她们。

    可第二天早晨七点的时候,她们的房门却被敲响了。

    周枕月睡得浅,被吵醒后看了眼床的另边,穆雪衣还睡得很沉。

    她披上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见管家垂手站在那里。

    怎么了?周枕月问。

    管家面有难色,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会儿,才说:小姐,阿寿它它

    周枕月:它又跑了?

    管家:不是,它

    周枕月:到底怎么了?

    管家咽了咽唾沫,它吃了花椒。

    周枕月没怎么在意:它连草都吃,吃颗花椒又怎样。

    管家:不是,我的意思是阿寿它把穆二小姐的那只叫花椒的小鸭子给给、给吃了

    周枕月抱着胳膊的手指僵。

    她回过头,确认了下穆雪衣还在睡觉,走到走廊上关好门,示意管家跟她下楼。

    下到楼梯尽头,周枕月倚在楼梯口个可以看到楼梯上方有没有来人的位置,皱起眉,压低嗓子:我不是叫你们好好看着它们吗?怎么还能叫阿寿吃了?

    管家歉疚地低下头:都是我们的过失,早晨专门给它们做了早饭,本来想放在起进食的,但个没看住,就小张她们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也确实是没想到,去救的时候也只抢出了几根羽毛

    周枕月摆了摆手:行了,这事我回头会弄清楚是谁的责任。现在你去做两件事,第件,把剩下的那只鸭子关进笼子里,不能再叫它出任何意外。第二件,去查下岸阳最大的花鸟市场的地址,查好了发给我,打电话通知小艾过来准备开车。

    管家:是。

    做好安排后,周枕月上楼换了衣服,拿衣服和开关门的动作都很轻,没有点点吵到床上睡觉的人。

    等小艾到了,她就坐上车,前往那个最大的花鸟市场。

    正逢周末,花鸟市场非常热闹,很多常见的宠物都能在这里见到。

    周枕月去到几个比较大的卖小鸡小鸭的摊子,拿着手机上花椒的照片,在箩筐密密麻麻的鸭子里找长得比较接近的。

    花椒和普通的小黄鸭长得不太样,翅膀尖尖有三根黑羽毛。而且只有左翅膀有,右翅膀没有。这种比较苛刻的条件让周枕月找相似鸭子的过程不太顺利,她找了好几家,都没能找到模样的。

    从上午找到了日头正浓,小艾被晒得皮肤发痒,劝周枕月:周总,我看要不算了,您直接和二小姐说实话吧,她那么好脾气的人,肯定不会生您的气。

    周枕月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什么。

    小艾:周总?

    周枕月看了眼手表,轻声说:去找附近的养殖场。

    小艾看着固执的周枕月,抹了把头上的汗,认命地去开车。

    两个人找到了最近的家大型的鸡鸭养殖场,周枕月说自己要批发鸭苗,场里当值的经理便领她进去看鸭子。

    进到养殖场地里时,小艾有种想头撞死的冲动。

    鸭山鸭海。

    望无际。

    经理问:老板,您看您要多少只,我给您争取点折扣。

    周枕月说:我给你万只鸭苗的钱,你把你厂里闲着的员工都找过来,帮我找这样只小鸭子。她把手机里的图片给经理看,左翅尖有三根黑毛。

    经理不可置信:您的意思是,花万只鸭苗的钱,就要只?

    周枕月:对。

    经理忙招呼员工过来,大家起下到养殖池里,挽起裤腿袖子只只抓起来看。

    周枕月也和小艾起进入养殖池,两个人弯着腰穿梭在嘎嘎喳喳的鸭群里,像秋收时下地拔秧草的农人。

    下来了这么多人,鸭子受惊了,扑棱着翅膀乱跳乱飞。找到后来,周枕月头发上沾了好多绒羽,袖口和肩头也被鸭子拉上了屎。

    秋末了,场里已经不开空调了,可又赶上今天太阳大,顶棚薄,捂得场里空气是又闷又臭,令人作呕。

    小艾都被鸭屎熏哭了,边抹眼泪边找。

    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命苦。

    找了五个多小时,从下午三点找到晚上八点,两个人饭都没顾得上吃。

    小艾觉得自己马上要在这个养殖池里英勇就义的时候,终于,个员工找到了模样的小鸭子。周枕月拿着它和照片里比对了下,确实是几乎没有差别。

    周总,我年底要是拿不到十四薪,真的没有天理啊!小艾边嚎啕大哭边用没沾上鸭屎的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

    周枕月也是身的狼狈,她把头发上的鸭毛摘下来,拿卫生纸反复地擦衣服上的鸭屎,敷衍道:给你十五薪。

    时间已经太晚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周枕月太累了,撑着下巴靠在车窗上睡了觉。

    回到家,周枕月第时间脱了外套交给阿姨,吩咐马上洗掉。

    她又立即上楼去,想要洗个澡。

    正上楼时,刚好碰到穆雪衣在往下走。看到消失了天的周枕月,穆雪衣又惊又喜,阿月,你去哪里了?

    周枕月没有停下脚步,我出去逛了逛。她边走边解开衬衫的前两颗扣子,又顺口说,花椒我带出去玩了,刚刚才带回来,在门口的纸箱子里。

    穆雪衣面色滞。

    她仰望着正在上楼的周枕月,似在确认:花椒在门口纸箱子里?

    周枕月已经走出了段距离,远远地嗯了声。

    穆雪衣恍惚了下。

    可是怎么听管家大叔说花椒已经被阿寿吃了?

    她走到门口,找到那个纸箱子,抓起里面的小鸭子看。看上去的确很熟悉,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正看着时,阿姨端着要洗的衣服往外走,见了她颔了颔首:二小姐好。

    穆雪衣:您等等。

    她拎起洗衣盆最上面那件大衣,翻起领子和袖口,看见了不少和衣服纤维混在起的细小羽毛。她又凑近去闻了闻。

    好浓的股饲料味。

    穆雪衣把衣服放了回去。

    她大概能猜到周枕月今天去干嘛了。

    时间本来就很晚了,周枕月洗完澡后就躺到了床上,挨着床边闭上眼。

    穆雪衣洗漱完关了灯,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不过,她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默不作声地躺在床的另端睡觉。她半靠在床头,躺在很中间的位置,面向周枕月,第次主动离她这么近。

    看着周枕月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睫毛,目光瞄着她的轮廓,点点下移。到她窄挺的鼻梁,微微翘起的嘴唇,每分,每寸,都让穆雪衣越看越沉沦。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这么好的人呢。

    周枕月半睁开眼,在黑暗中瞥了瞥还不睡觉的穆雪衣,嗓音微哑:你看我干什么?

    穆雪衣把胳膊肘撑在枕头上,支着下巴,浅浅笑:

    我就是突然很想牵牵你的手。

    周枕月闭了闭眼,翻了个身,寂静的夜里连睡衣摩擦被子的声音都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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