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暗中腹诽,你们天极宗和娄清那老小子眉来眼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时候装什么白莲花。

    虞怀季也是心知肚明,但他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贵派的意思我越发不明白了,既然瑶光派不想搬离离合山,自然不能奉贵派为主,贵派又何来立场参与我离合山的事情。”

    “若瑶光派一意要奉贵派为主,正好,那就搬离离合山吧,何必纠缠不清。”

    说完,就一脸平静地看着天极宗二人,十分理直气壮。

    刘修士本就不是言辞犀利的人,听了虞怀季这一番话,只觉得颇有道理。

    其实虞怀季说的也没错,只是天极宗霸道惯了,若是他们想插手离合山的事,在此之前,又有哪个宗门敢和他们讲道理。是以来此之前,刘、曾二人压根就没想过会对上这么一番说辞。

    私下里靠拳头说话是一回事,但明面上,天极宗还是要脸面的。

    眼看那两人被虞怀季噎住,娄清心中发急,也顾不得刘修士会不满,忙道:“虞道友,贵派当初对我瑶光派咄咄逼人时,可不是今日这番说辞。我瑶光派势不如人,因而只能请动交好的门派来撑一撑腰。”

    “好家伙,一句话就把天极宗算做了盟友。”叶舒啧啧称奇,“娄清可比天极宗那两个傻瓜聪明多了。”

    眼下由瑶光派来兴师问罪,自然是苦主上门,带着个强力基友,潇真派就无法拿立场来做文章。

    “掌门当日的态度确实欠妥。”虞怀季微笑着回答,“掌门让我告诉娄掌门,特殊原因,心情不好,并不是故意欺负娄掌门。”

    娄清抽了抽嘴角,实在是为叶舒的无耻汗颜,不过虞怀季这般模样,难道是要服软?

    他忙道:“那我瑶光派搬离离合山的事……”

    “自然是继续。”

    娄清差点没气得背过去,只能强忍怒火:“罢了罢了,我知道贵派的意思。但若是贵派因为我瑶光派奉天极宗为主,就要逐我瑶光派出离合山,这也该是离合山的决定,不是潇真派的决定。”

    他言下之意,就是说潇真派在离合山做不得主,没有资格强逐瑶光派。

    其实瑶光派要是没有抱上天极宗这条大腿,叶舒赶了也就赶了。但如今为了对付天极宗,潇真派不得不拿道理来做文章,自己也就不能靠拳头说话。

    叶舒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娄清暗自冷笑,离合山数百个门派,难不成他潇真派还每一个都上门去征求意见?等到离合山统一做出决定,不管是逐不逐瑶光派,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刘、曾二人也明白娄清的意图,因而沉默以对,并不多言。

    谁知虞怀季并未措手不及,而是施施然道:“想不到娄道友竟和掌门想到一处去了。”

    “嗯?”娄清微觉不妙。

    “前几日掌门回山,就觉得自己的决定下的太过仓促,是以广邀离合山同道,不日将举办离合山全体宗派第一次代表大会。”

    “什,什么会?”

    虞怀季却不理娄清,而是眼带笑意地看着刘、曾二人:“届时大会上将推举出离合山宗派联盟主席,离合山数百宗门,以主席马首是瞻。至于瑶光派是去是留,就由大会代表投票决定。”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瑶光派的道场还在离合山,也有参选资格。”说罢,不再多言,大袖一挥,“如此,我就不留几位了,慢走,不送。”

    ☆、59|4.19|城

    自青阳门被逐出离合山后,那一大片灵气充裕的道场便空落了下来。潇真派似乎没有占据此处的意图,但他们不发话,其他门派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今日,原本冷冷清清的山头,却显得热闹非常。

    青阳门巍峨的大殿前,那张雕金砌玉的匾额早就被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十分具有土鳖气息的红色布条,上书离合山全体宗派第一次代表大会十四个大字。

    来来往往的修士都忍不住去看那条幅,有不少修士窃窃私语:“第一次代表大会?这是什么怪里怪气的名字。

    他们都是收到登元门的邀请,前来参加这场据说是选拔离合山领头势力的大会。

    绵长的离合山脉之中,共有一百零三个宗门在此开山立派,除了少有的几个,几乎所有门派都派来了代表,前来参加离合山前所未有的一场会议。

    这些代表不是掌门就是门中长老,他们又带着弟子随从,青阳门宽敞的山门里,此时乌泱泱挤满了修士,人声鼎沸、嘈杂异常。

    所有人来的时候都不是毫无准备的,就在这几天内,登元门、瑶光派……离合山内所有有参选资格的门派,都在四处打点、拉帮结派。离合山里飞着的传书金剑,都比平日要多了好几倍。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会议倡议者潇真派定下的规定——离合山内五品以上宗门拥有参选资格,所有宗门代表都具有投票权力,且票力相同。无论选票是用何等手段得到的,票数最高的那个门派,将会当选离合山宗派联盟主席,成为离合山一百零三个门派的首领。

    如此规定,当然也有心中不忿的,只是不愿意的多半都是没有参选资格的门派。实力既弱,哪里拧得过那些有资格的大腿。

    而在多半五品宗门心中,心知肚明自家也是选不上主席的,可是当不了主席,还能当常委啊。

    潇真派可说了,票数排名在前六的宗门,除去当选主席的那一家,剩余的将会成为离合山全体宗派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成员,相当于离合山的长老团。

    离合山里,五品宗门的实力都差不多,是以谁能获得那四个席位,目前看来还是未知数。为了当选成功,各家各派都卯足了劲。

    虽说规定里写的手段不忌,但别的门派采取怀柔态度,自己当然就不能上门去威逼了,事情便演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为了拉选票,隔壁老王送了老李三百灵石,那老张就送四百。老王一看,这还得了,立刻加送一百,而老张自然不甘示弱。

    一开始不愿意自己头上多个莫名其妙主席的门派纷纷喜笑颜开,真是坐在家中等,灵石从天降。好些穷酸门派恨不得冲到潇真派的叶掌门面前,求她把大会改成一年举办一次。

    说到潇真派,就有修士疑惑了:“叶掌门这么大的动作,难道不是为了给自己谋一个主席的位子?为何潇真派放言说不参选。”

    “叶掌门此举必然有深意,她老人家岂是我等能揣摩的。”有修士答道——这是因为叶舒发了一笔横财的,如今直将叶舒看做人生明灯。

    “依我看,定是惧怕天极宗。”

    说起天极宗,在场修士不由纷纷沉下脸。经过潇真派和登元门明里暗里地宣传,如今众人都知道了,天极宗其心不轨,是要扶持傀儡瑶光派,好将手名正言顺地伸进离合山。

    “我是绝不会把票投给瑶光派的。”其中一个年轻修士恨恨地道。

    “你不投,有的是门派投。”他身旁的一个女修嗤笑道,“这几日,瑶光派可是活跃的很,洒出去的灵石恐怕不少吧。”

    “就为了区区一点灵石,难道要置离合山安危于不顾?”

    “若是不投给瑶光派,要担心的,恐怕是我们自己的安危啊。”又有一头发花白的修士叹道,“天极宗虽然不发一言,但他们只要派几个元婴修士过来,那票你是想投也得投,不想投也得投喽。”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了下来。

    那年轻的修士不甘心:“可是潇真派……”

    “潇真派到底是底蕴不足。”老修士摆摆手,“你们看看,今日叶掌门都没有露面。潇真派既然不参选,主席的位子,怕是已经让给瑶光派了。”

    不提那些修士的议论,卫文和正带着弟子何朗,坐在专为参选门派准备的房间里。

    何朗面色沉静:“师父,临出门前,戚长老问我,此次主席之位,登元门是否志在必得。”

    卫文和不由低笑一声:“戚长老倒是对为师有信心。”

    “戚长老的意思是,潇真派既然不参选,自然也不能让瑶光派捡便宜,那当选的正该是我登元门。”

    卫文和摇摇头:“一个常委的位子,我登元门是跑不掉的,主席之位……”

    五个常委,那几个五品门派只争夺四个席位,自然是因为有一个轮不到他们。只是众人皆以为是留给潇真派的,其实是留给他登元门。

    何朗面上并无吃惊之色:“既然如此,想必当日叶掌门言称不参选,是另有隐情?”

    卫文和不由苦笑,哪里是另有隐情,那位叶掌门大喇喇地在信中写,潇真派绝不主动出手争夺主席之位。那若是被迫的,自然算不的他们毁约。

    若说卫文和没有丝毫争胜之心,那是假话。但正是叶舒如此坦然的态度,让他愈发笃定潇真派还有后招。

    “我少时曾听你祖师说过一则传闻。”卫文和忽道,发现何朗抬头看着自己,他沉声说,“据说万年以前,潇真派乃是煊赫一时的大宗门。只是后来因故没落了,但想来远不是世人眼中这般落魄模样。”

    卫文和见何朗神色微妙,不由洒然一笑:“我不与潇真派相争,乃是因为争不过。”

    “徒儿揣度师父的意思,并非只是不与潇真派相争,恐怕还要主动向其靠拢吧。”

    卫文和闻言,反而满意地点点头:“朗儿以为如何?”

    “正该如此,只是……”何朗沉吟了一瞬,“师父此举,难道原因是那则传闻?”

    “不过是没影子的话罢了。”卫文和摇摇头,长叹一声,“为师服膺的,是那位叶舒叶掌门啊。只要此女不倒,潇真派必兴!”

    叶舒尚不知自己被人给予了如此高的评价,若她有所耳闻,必然会谦逊地说上一句:“说的好!”

    此时的潇真派内,只有她一人。虞怀季带着几个徒弟去张罗代表大会,笼罩整片道场的护山大阵严阵以待,她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扰到自己。

    天极宗的使者离开后,叶舒就进了洞天,开始闭关修炼。

    从明面上看,叶舒手握外挂,只要天极宗的化神真君不出马,叶舒应该是都可以应付的,但她心中并不如此想。

    灵虚真人虽然是元婴期,但元婴和元婴相较,差距也不是一星半点。灵虚真人成婴之前,只是一品金丹,是成色最差的那一种。正是因为丹品所限,灵虚真人在寿元耗尽之前,才堪堪借助丹药结婴成功。细究起来,他这个元婴真人,实际上虚的很。

    但天极宗就不一样了,天极宗是十大派之一,门中可供修行的道法神通,可以拿来驭使的法器飞剑,哪一样不比青阳门高级。他们门中的元婴修士,和灵虚真人比起来,也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思及此,叶舒再不犹豫,将一应事务都托付给虞怀季和顾浚后,她又一次拿出了系统奖励的那颗丹药。

    “现在就吃,实在是亏本。”叶舒肉痛地吸气,“但假如不吃,一旦对付不了天极宗的豺狼虎豹,我的计划可就全完了。”

    又不舍地望着那颗丹药撇了撇嘴,叶舒眼一闭,就将那颗黑溜溜的药丸吞了进去。

    药丸刚一滑入咽喉,胸肺中立刻腾起一把燃烧的火焰。在叶舒的元神之中,开始有濛濛清光升腾。这光芒无形无质,甚至说不出是什么颜色。一落到叶舒的真气之上,立刻便是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整片沉静的气海之中,彷如燃起滔天烈焰。那高高的二十层道基上,已架起七根法梁,正是代表筑基七重。此刻,七根法梁齐齐发出巨大的嗡鸣。在无形的火焰炙烤下劈啪作响。

    让人惊异的事发生了,道基之上,开始有新的法梁慢慢冒出。一根法梁即是一重境界,十根法梁既成,修士就可以冲击金丹境界。

    叶舒强忍着剧痛,火焰越烧越旺,法梁的生长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在法梁愈来愈高,愈来愈凝实的时候,无形的火焰忽的消失,转而,一股寒彻透骨的痛感再次袭来。

    她从头到脚,从肉身到元神,似乎被千万年不化的寒冰给冻住了。所有法梁停下嗡鸣,这一次响起的,则是水滴凝成坚冰的刺耳声音。

    叶舒死死地咬着牙,心中却越加兴奋。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那三根法梁长得更快了。不仅如此,其余七根法梁剥去旧壳,开始生发出如同金玉般坚凝的外衣。

    又一次,寒冰化去,叶舒的元神内刮起无形飓风。就在这无穷无尽的摧折中,那十根法梁竟闪出烁烁清光,道基连着法梁,迸射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剧痛在这一刻席卷一空,叶舒感到元神一阵鼓荡,就在高远的岸崖之上,一颗空濛的虚影终于浮现在她的眼前。

    金丹!

    不,那还不是真正的金丹。只有冲破那层虚影,触到真正的宇极所在,她才能正式成为可勘天道之人。

    系统在第二个主线任务完成后,奖励给叶舒一颗可以随时提升一个境界的丹药。叶舒如今是筑基期,便能借助这颗丹药成就金丹。

    但她若想做到最好,绝不能只依靠系统的帮助。

    丹分五品,分别为金丹、碧丹、玄丹、雪丹、紫丹。

    若只凝就区区金丹,就得像灵虚真人一样,蹉跎千年,靠着大把大把的丹药才勉强提升到元婴境界。若结成的是碧丹,成就元婴的机会又要更大一些。而假若修士能有一颗雪丹,当可称得上万里挑一,人人称羡。

    但叶舒的目标,是紫丹!

    结紫丹者,古往今来,无一不是成就洞玄脱劫的大人物。哪怕沧元天已经有几百万年没有诞生过洞玄天仙,但既然有更高的存在,叶舒绝不会放弃。

    她闭上双眼,灵台一片清明。这一刻,纷至沓来的是她二十几年来的无数记忆。有忧惧、有喜悦、有悲伤,更有数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悔恨。

    而这不计其数的碎片中,叶舒的神念越加清晰。她透过空茫的恒河沙数,透过幽远的乾坤大道,只有那一颗浑圆无漏的紫色金丹,如同高天上亘古不灭的启明星辰,高悬在她头顶。

    这是她唯一的道路!

    叶舒猛地睁开眼,调动全身的真气,朝那颗虚影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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