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他见曹衍露出无语的表情,很认真地道,“我师父曾经说过,人这一生中,并不是做每件事都会得到回应的。譬如我想要枝头上的一只鸟,鸟却不会飞到我手中。这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鸟的问题。只不过因为它注定要翱翔天际,而我的双脚始终要落在地上。若我强求,或许鸟会死,而我也不会高兴。”

    曹衍一时愣住了,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和楚妙音。楚妙音不是那只鸟,但自己要是强求,想必她不会快活,自己也不会快活。

    他对楚妙音并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恋,只是那一份青涩懵懂的憧憬,却始终教曹衍难以放下。现在想来,自己一直孜孜以求,到底有几分是喜欢,有几分是执拗?

    过了好半晌,曹衍才有些挫败地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再努力一把?”

    “努力一把?”秦墨迷茫地望着他,“怎么努力?”

    曹衍这才想起来,秦墨的感情经历比自己还要空白。其实他一直以为这家伙要和剑相伴一生的,没想到他竟也有开窍的一天。

    曹衍嘿嘿一笑,颇有些猥.琐地碰了碰秦墨的胳膊肘:“不知道没关系,我有经验,可以教你。”

    “哦。”秦墨还是有些理解不能,不过他是个十分守礼的人,听到曹衍说要教自己,郑重一拱手,“那就多谢曹师弟了。”

    “先跟我说说你喜欢的是哪个姑娘,我好对症下药。”

    提到这件事,秦墨倒不好意思起来,他小声道:“那个,就是傅师妹。”

    “哪个傅师妹?”曹衍还没反应过来,“等等!”他忽然想到一个让人火大的可能,“难不成是我小师妹?!”

    “对啊。”秦墨老实点头。

    “你这个禽.兽!你对我师妹做了什么?!”

    秦墨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没做。”但是曹衍的拳头已经挥了过来。

    只听秦墨嗷的一声惨叫,伴随着曹衍气急败坏的叫嚷:“竟然敢拱我们家的白菜!找打!”

    等到盛南浔醉醺醺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鼻青脸肿的秦墨和气喘吁吁的曹衍。叶舒是送盛南浔回来的,一见这场景也傻了眼:“小衍,你这是做什么?”

    不怪她如此问,曹衍的手还拎着秦墨的衣领子呢。两个金丹巅峰的修士,随手一掌就能轰飞半座山,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肉搏战,实在是丢广大修士的脸。

    曹衍还气哼哼的,盛南浔倒是大度地一挥手:“男人嘛,打完架就是好兄弟。”又催着叶舒回去休息,“时候不早了,我先睡了啊。”

    对方家长都不介意,叶舒也只能领着自家熊孩子回家。她把曹衍提溜到屋子里,让这不省心的家伙在墙角站好:“说说,怎么回事。”

    叶舒了解曹衍的性子,他和秦墨交情深厚,必然是出了让他十分生气的事,他才会和秦墨大打出手。

    曹衍对着师父,自然不再是那副桀骜的模样。但他还是不回答叶舒的问题,只含糊地哼唧着,试图蒙混过去。

    “哼。”叶舒轻哼一声,二话不说,就去把顾浚唤来了。

    “师父,你犯规!”对着大师兄冰冷的目光,曹衍十分悲愤。

    “臭小子,快说。”叶舒敲着桌子。

    以这两人的性格,突然爆发矛盾,绝对不会是因为利益方面的缘故。他们俩的道法也不是一个路子,想必不会是学术上的争执。叶舒想来想去,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秦墨看上了楚妙音?”

    “才不是呢。”曹衍脱口而出,“那小子看上了小师妹!”

    “什么?!”叶舒大怒,“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曲舟出手。”她一拍桌子,“打的好,小衍!”

    顾浚扶额:“师父,你不是要化解矛盾吗?”怎么自己也掺和进去了……

    等到叶舒搞清楚,秦墨只是表白,而且还被傅曲舟拒绝后,她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我就知道曲舟看不上他。”

    “没错!”曹衍大力附和,“癞□□想吃天鹅肉,小师妹也敢染.指,他要是还不死心,我削不死他。”

    顾浚满头黑线:“小衍,别跟着添乱。”他转而看着叶舒,“究竟要如何,还得看师妹的意思。师父,我们若是插手过多,恐怕师妹也不会愿意。”

    傅曲舟不都拒绝他了嘛,但叶舒转念一想,假如小姑娘是害羞,又或者有点意思,但还没到火候……

    她细细回忆,秦墨和傅曲舟确实挺亲密来着。几乎秦墨每次下山游历,都会上门来邀请傅曲舟。那时候叶舒还挺高兴,傅曲舟经历坎坷,很难对人交心。虽然有一众同门护着她,但她若是多几个好友,想必也会快活些。

    “那个天杀的混蛋,原来他早就别有意图。”叶舒悲愤不已。想到自己心爱的徒弟说不定就要和那个臭小子在一起,叶掌门只觉得抓心挠肺,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秦墨暴揍一顿。

    顾浚一看叶舒的脸色,就知道师父已经脑补出了傅曲舟有了夫君忘了娘的悲惨画面,他又好气又好笑:“若是有朝一日小师妹要成婚,师父你还要棒打鸳鸯不成?”

    “那,那自然是不会的。”叶舒不情不愿地回答。

    谁知曹衍却跳了起来:“哪个家伙敢打小师妹的主意,我绝对不同意!”

    顾浚的神色有些微妙:“为何?”

    “小师妹年纪小,又吃过许多苦,咱们再不多护着她一点,她可怎么办。”曹衍苦口婆心,“大师兄,我们俩是做人师兄的,怎么能不为小师妹多考虑考虑。”

    顾浚笑了笑:“那三师妹呢,你不为她考虑?”

    曹衍露出一副你真是图样图森破的表情:“那个贺谁谁和那个穆谁谁,他们哪一个是三师妹的对手?要是那两个小子不安好心,不用你我动手,三师妹自己就能削了他们。”曹衍摇摇头,“但是小师妹不一样,她心太软,性子又单纯。”

    叶舒无力吐槽,觉得傅曲舟单纯的你难道不是最单纯的?这是叶舒第一次发觉,原来曹衍是个妹控。在关乎傅曲舟终生的大事上,其不讲理程度直逼司修。

    “所以。”曹衍最后下了结论,“谁想接近小师妹,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放了这番豪言壮语,才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曹衍顺着叶舒和顾浚的目光朝外看,只见傅曲舟和苏于霜正站在门外,也不知听他说了多久。

    “你觉得我能轻易削了贺桓之和穆羲和?”苏于霜笑眯眯地问,“我也这么觉得。”

    “三,三师妹。”曹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潇真派里,最有威严的是大师兄,但最恐怖的绝对是三师妹啊!

    叶舒说苏于霜是隐忍善谋,简而言之就是别惹她,要是不小心惹了,一定会后悔终身。

    “噗嗤。”看着曹衍皱成一团的苦瓜脸,傅曲舟忍不住笑了起来,“二师兄,师姐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苏于霜给了曹衍一个白眼:“听说你对秦墨很有意见,还把人家打了?”她笑着看了看傅曲舟,“师妹,你说他是不是多管闲事。”

    “唔……”傅曲舟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叶舒眼花,明亮的烛光下,傅曲舟的脸竟有些泛红。

    被当事人找上了门,曹衍再觉得自己有理有据,也有些讪讪起来。他抓了抓后脑勺,虽然很不情愿,还是小声道:“要是师妹觉得不好,我……我去道歉就是。”

    叶舒正在紧张呢,心想莫不是傅曲舟真的对秦墨有意思,所以来兴师问罪?却觉得衣袖被人扯了扯。“小浚?”她有些奇怪。

    “师父,咱们走吧。”顾浚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我还等着看小徒弟的反应呢。

    顾浚咳了一声:“我们待在这里不合适。”他一指苏于霜,“你看,三师妹不也走了。”

    哪里不合适了?神经大条的叶掌门看了看正低着头的傅曲舟,又看了看眼巴巴望着对方的曹衍。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被顾浚给强行拉了出去。

    “要是他们俩打起来怎么办?”叶舒很担心。

    “他们不会打起来的。”顾浚幽幽地回答,“要是再不走,小师妹可能会打我们。”

    ☆、153|5.4|城

    离合山上,往日里清幽安宁的仙家盛地,今日却像一锅煮沸的开水一般,几乎到处都是沸腾的人声。

    原因无它,今日正是潇真派叶掌门举办化神大典的日子。

    从半个月前开始,就陆陆续续有许多修士到了离合山。其实潇真派邀请的势力并不多,除了拥有顶尖地位那二十五家势力,剩下的就是曾经和潇真派打过交道,有些来往的。但这依然阻止不了天南海北的修士像飞蛾扑火一般赶往离合山。

    九易洲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化神真君要举办大典,需要在大典上讲一场道。

    这个规定的来源还是在宗派与世家势同水火的时候,那时候有哪家势力出了个真君,必然要敲锣打鼓、大肆宣扬。在大典上讲道,也是要用化神真君的威能震慑敌人。如今时移世迁,这个规定却被保留了下来。

    对于普通门派的弟子和散修来说,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得到听化神真君讲道的机会。别说化神,要是能有一个元婴真人稍稍指点,他们恐怕也会高兴得疯掉。因此,在大势力举办大典的时候去蹭听,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小花样。

    大道至公,对修道之人来说,学道、听道、修道,是修士不可被剥夺的权力。像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讲道,就算有没收到邀请溜进来的人,主家也不会出面将其赶出去。

    于是,九易洲的化神大典上,往往会出现这样一种奇景。无数不请自来的修士徘徊在山门之外,想尽一切办法混进讲道的会场中。甚至还有门派会专门准备一些考验,两方斗智斗勇,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九易洲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诞生新的化神真君了,叶舒成就化神的消息传出来,立刻震惊了整片大陆。这位神秘莫测的叶掌门隐世不出好几年,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继续沉寂下去的时候,没想到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声不响地成就了化神。

    化神真君,这是沧元天最高端的力量。

    修士成就化神后,紫府化为玉宫,肉身的力量达到最高峰。修士的元神则由需化实,灵魂之力攀上更高阶段。此时,修士可元神出窍,神游万里。可成就法相,以法撼敌。可心血来潮,推演天机。

    别说化神真君的头上还有返虚道君,偌大的沧元天,又有几个道君?况且道君们轻易不会出手,若是能抱上一个真君的大腿,以后就可以在沧元天横着走了。至于一个门派中有真君镇压,看看十大派掌门紧张的神色,就知道这传达着一个多么惊人的讯息。

    当年的二品宗门天极宗,那是何等的高高在上。自从门中的太合真君死在潇真派手下后,实力一落千丈,如今沦落到了四流的水平。

    更何况,叶舒这个真君,和其他人的真君还不一样。

    普通的修士不懂,但曾经密切关注过她的各方势力都知道。当初叶舒横空出世,虽然她的真实实力一直隐藏在迷雾之中,识货的人还是看的出来,七年之前,她只有元婴修为。

    是的,七年。短短七年的时间,她竟然就从元婴境界突破到了化神境界!

    就算叶舒手里握着可以延缓时间流速的洞天,也不能否认她表现出来的惊才绝艳。

    其实所有人都误会了,叶舒本身的资质只能说是中上。奈何她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凭借无与伦比的修炼子系统,再加上玄妙精深的通玄书,还有几乎算是取之不尽的丹药,叶舒待在洞天里没日没夜地修炼了七年,才有了眼下这般惊人成果。

    没办法,徒弟们各个逆天。叶舒要是不玩命一点,做师父的还没有弟子修为高,岂不是很丢人。

    说到叶舒的徒弟们,那也各个都是让人惊掉下巴的存在。

    大弟子曾经修为尽废,如今已经成为了元婴修士。二弟子虽然还在金丹巅峰,但连云法会上那一战后,谁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三弟子出身世家,从小修炼,取得如此成就,似乎是能够理解的事,但只要一想到她那一手操控时光的法门,凭谁都会心里发虚。

    四弟子还没显现出什么惊人之能,有心人却探听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下山游历时,曾经同时使出过两种绝对无法相容的道法。五弟子一直以来都默默无闻,来参加大典的人却赫然发现,身无修为的此人,竟然已经成了金丹元师。

    连潇真派的内门弟子,也有不少天资纵横之辈。虽然比不上那几个妖孽,随便哪一个放到普通门派,都是要被举派培养的好苗子。

    “潇真派的崛起之势,已无可阻挡。”东山观掌门温青以手支颐,神态无比郑重。

    “那掌门,潇真派要是想对付我们……”侍立在下首的一个弟子道。

    “你傻啊。”温青虽然是个美貌的少妇,却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为什么一直鼓励云真他们和叶舒的弟子交好?”

    连云法会之后,当时进入最后一场决赛的青年才俊们都或多或少有了些交情。东山观的真传弟子云真原本就和秦墨等人相熟,通过冲霄与纯阳两派,一来一往的,潇真派就又有了东山观这个不远不近的盟友。虽说比不上其他几派,但温青可以肯定,潇真派要做十大派,倒霉的那个门派必然轮不上东山观。

    看看如今的离合山,云霄、玄天、纯阳……与潇真派交好的势力早早地就来了。持中立态度的,也在昨日到了离合山。至于现在还在路上的,除了狄氏那种庞然大物,估计就是心中有鬼的。

    “我可是听说,当初有好几个不怕死的,为了霍家的宝藏对叶舒出过手。”温青笑了笑,“这次大典上,恐怕有好戏看了。”

    潇真派满门上下正忙得热火朝天,自然不知道东山观的这一番小小议论。此刻,在虞怀季的调度下,整个门派正像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机器,忙而不乱地运转着。

    为了表示尊重,在山门前迎客的是内门弟子。在这几天中,他们迎接了许许多多大名如雷贯耳的人物。有新入门的弟子激动不已:“我从来,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大人物!”

    一旁的弟子已拜入潇真派好几年,闻言嗤之以鼻:“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要说起声望地位,咱们掌门才是真正的大人物。”他一指挤在山门前的那些修士,“你看看那些家伙,为什么挤破头也想进来。我可以打赌,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他们都会回答,要是能得叶掌门一句指点,此生无憾。”

    或许在叶舒看来,自己的修炼速度比不上徒弟们。但看在沧元天众修士眼中,她绝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加之又有风声隐隐传出,叶舒是在宣吴洲成就的化神。且她出关那天,天现异象,有大道真意蕴含其中。当日得了她点化的修士中,竟有三个突破瓶颈,成就元婴!

    这样的人物,真的是得她一句指点,此生无憾了。

    “师兄你看。”那新入门的弟子扯了扯师兄的袖子,“竟然还有元婴修士想要混进来。”他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那个前辈的帽子都挤掉了。”

    在潇真派的山门前,这些没接到邀请的修士,又有哪个敢放肆。是以,不论修为高低,所有人都只能挤做一团,试图在潇真派迎客时打开山门的一刹那,趁机溜进来。

    叶舒并没有怎么管束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就在这几天,潇真派的道场里已经涌进了几千人。他们自然是没有客房住的,只能幕天席地。而且露宿的时候还得千万注意,不能压坏潇真派的花花草草。

章节目录

修真之一日为师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文屋只为原作者君不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君不弃并收藏修真之一日为师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