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赵子义艰难的咽下了胸口的挫败,上前又虚扶了一把李玉,“先生,您吹了这会子冷风,子义膝盖的旧患亦有些阴疼,不若,咱们一道去晚晴楼,听听戏,用些点心,暖暖身子,可好?”

    “宋府尹,便与本王一道儿去……”

    “下官遵旨!”宋榕松了口气,拱手作揖,“那下官先去安排,王爷可慢慢来……”

    李玉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吞咽了喉中的凉风,心中的怒火,小声劝道:“王爷,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您这……又是何苦?”

    “先生,您对陛下,对子义有误会……最是江南好风光,多年来,江南乃鱼米之乡,膏腴之地,物产富饶,人杰地灵。您就算是……”不主动投诚,亡国……亦是早晚之事。

    赵子义本就是武将出身,朝堂之上那些个老家伙的“陈词滥调”,听多了,顺手拿来用,却不是那个滋味。

    “先生,主子的意思是,他对您的欣赏,并不因为您是谁而改变。”

    张平作揖解释道,赵子义忙点头称是,“对,张平说的对。先生,子义粗人,多有冒犯,但对您的推崇,欣赏,发自肺腑。”

    “燕王殿下,李玉担不起您的欣赏。李玉身份尴尬,本不便招惹是非,还请燕王殿下见谅。”

    李玉拱手,小退了半步,他的热切煨着了自己矛盾的心,今生的赵子义,少了些狰狞,多了些许的羞怯。

    “不会,不会,不必如此为难。陛下向来惜才,如得知先生之大才,定会回心转意。你放心,子义若寻个合适的机会,定会与陛下,为你求情,让先生的大才能……”

    “多谢殿下好意,不必了!”李玉艰难的吞下所有屈辱,按着镂空的朱漆栏杆,凭空眺望着人潮涌动的乌衣巷,是了!

    亡国之辱,除了我李氏王族,除了我这所谓的“江南君主”,这世上……还有谁人懂?!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先生……子义听闻晚晴楼的戏子舞女,最是伶俐,举手投足间,蕴藏着江南的婉约,子义早就……”

    他孤寂的背影,让赵子义说不清道不上缘由的心虚,可一张嘴,便觉得唐突了他,急得直挠头。

    “王爷,您别急。先生自然要是去的。那宋府尹不是先去安排了么?”张平见自家王爷手足无措,哪还有战场上的潇洒自信,忙帮腔道。

    李玉苦涩的扯出一缕笑意,是了,自己哪里又有选择的机会。

    能被这样的“贵人”赏识,还真是他的荣幸了。

    “先生……您喝口杯茶,暖暖……”赵子义知是劝不得他进舱,忙提着一湛蓝色的汝窑茶具出来。

    这汝窑窑口甫在吉州刚刚烧制,因工艺复杂,瓷胎由十余种矿石破碎摧毁,经由八十目,一百二十目罗三次过滤,且需用磁石将其中铁质吸出,和成泥浆,灌模而成。

    晾干后,打磨润滑,再素烧,打磨,上釉,晾干,再烧。足足十八道工序,繁复不说,成品率仅有百分之一二。

    汝窑之优美玉润,汁水莹厚,视之碧峰翠色,似玉非玉,件件均是贡品。

    如今天下,怕是除了如今的汴京皇宫的陛下,谁也拿不出,比这套更莹润,玉质的钧瓷来。

    “咣……”

    李玉扭头,随手拂了赵子义伸过来的手,亦打碎了那杯子。

    二人面面相觑,张平心疼不已的上手,接过汝窑茶壶来,“主子,这么烫的茶壶,您差遣小的就是。烫着您,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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