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

    赵子义心烦气躁的搁下手中的湖笔,写的正是李玉的旧作,《相见欢.无言上西楼》。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算算时辰,先生,这也该到光州了吧。”

    “是的,主子,光州其实与咱们王府就二十几里路,骑马一个多时辰,李侯爷安顿好周二姑娘,也是绰绰有余的。”

    张平自然知道主子想说什么,他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为主子添茶倒水,磨墨添香。

    “主子,你说,这李侯爷身边,也是两个丫头嘘寒问暖,小意伺候着,属下琢磨着,是不是也让管家给您,物色两个……”

    “嗯?”赵子义本复杂的抚摸这首词,似乎正体会着先生当时的心情,闻言忙愤恨的瞪了回去。

    “张平,你这是要作甚?嗯?母后还丧期呢……连你也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主子……也不是那个意思。”张平很少见他这样发火,也有些愣了,讪讪的举起手中的黄山松烟:“主子,属下使得是刀枪剑棍,可不是……这,这墨棒条……”

    “你懂什么?这徽墨自古以来,素有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一点如漆,万载存真的美誉……”

    赵子义素来知晓,自己这些属下,皆是马背上拼杀出的功绩,崇武畏文。

    可张平跟着自己最久,也算多有熏陶,他也是这样,着实让人失望。

    “徽墨的制作工艺与配方,皆是非常考究,你手上的这支黄山松烟,乃是贡品,需取庐山主松烟,代裙之鹿胶,十年以上强入石者为之,此乃遵循卫夫人手札之古法……”

    赵子义见张平一脸迷茫,顿觉对牛弹琴,索然无味。

    “罢了,与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只需清楚,只有江南之工匠,才能锻造这一两千金的好物什……”

    “主子,属下不懂这些江南的讲究,文人的弯弯道道。可属下却知,今晚您与三爷怕是中了人家的算计了。”张平虽跟的远,可远远看着,亦是清楚个中缘由。

    “如今咱们……可被人盯着,李侯爷身份又尴尬,您就……敛着些,总是好的……”

    “省得。”

    赵子义愤愤应了,人亦是泄了气,叹息一声,落座在一把三屏式黄花梨梳的背椅上。

    “张平,你我沙场上,数次共生死,虽名为宾主,实则亲兄弟一般。此事,我估摸着六成是柴太妃借机生事,别有所图,三成是赵相,他支持王兄称帝,因着母后,我与子芳更得王兄重用,对我们多有……还有一成……则是……”

    赵子义说不出口,还有一成,就是陛下的试探。

    “主子,属下有数。此事,无论如何,定要捂的严死密缝。哪种可能对于咱们燕王府,甚至齐王府都可能是致命一击。毕竟,您与三爷,若与陛下产生了嫌隙,就剩下……生死一搏了……”

    “张平……”赵子义一个厉色,摇了摇头,他不该将这话,说的这样直白。可对上他坦率的眸子,又有些感激他的对自己的忠诚,坦荡。

    “主子,属下僭越。属下就是想问,王太后的死因,可还要……深究。”张平忙后退半步,拱手跪下。

    “不必了……我相信王兄不会的。”赵子义摩挲这面上的刀疤,“明日你去一趟光州,跟李侯爷将本王的芦荟膏拿来……记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说到底,答应他的事,都是我未曾做到。还是,愧对了他的……”

    “站住!你在侯府前绕来绕去,有何企图?”

    次日,天还未亮,张平便出发了。辰时三刻,他便到了光州,瞧见了违逆侯府的门匾。

    他眼尖,一眼就瞧出,这抱着两匹绸缎的老头儿,有些不同。

    “启禀这位爷,小的是咱们光州最大的商铺玲珑坊的掌柜,姓于名大,昨日听下面人说,咱们光州新来了一位侯爷,这就想来拜见一番,以后也能常来常往。”

    于大掌柜白发苍苍,却面色红润,进退得当,颇有些江南名仕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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