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民这才回过神来,之前跟小桃子打架,小桃子又不依不饶,追着他咬,他又在气头上,压根就没有考虑太多,只想尽快摆脱小桃子,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气急了就把小桃子扔进井里了。
    现在清醒过来了,他也懵了。
    他把狗扔到井里,不管这条狗会不会淹死,他们家都要洗井。
    如果小桃子淹死在井里,事情就更大条了。
    乡下人又团结,这会儿若是结了仇,他今后在上林大队就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小白果抄起墙角的扫把冲了过来,一边打他一边冲他喊:“快把小桃子捞上来!”
    就算再气,小白果也知道小桃子太重了,她一个人肯定没办法救小桃子,这个扔下小桃子的人不能走,他必须把小桃子捞上来。
    井里的小桃子听到小白果的声音,也委屈得呜呜直叫。
    “快点,把小桃子捞上来!”
    “你不把它捞上来,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院子!”
    又拿着扫把对着王新民一阵劈头乱打。
    王新民抬起手臂去挡,“我捞!我现在就捞,你别打了!”
    “赶紧捞它上来!”小白果死死地瞪着他,终于放下了扫把,又趴到井沿上去看小桃子了。
    还好小桃子会游泳,它只是很委屈。
    狗狗抓了个贼,可它没打赢,还被贼打了,狗狗又气又委屈。
    小桃子就在哄它了,“小桃子,你别怕,马上就捞你上来。”
    王新民拿着他打水的麻绳,套了个圈准备把小桃子捞上来,可转念又想到小桃子上岸后又会追着自己咬,他的动作一滞。
    不行,不能再跟这条狗纠缠了。
    这条狗很凶,咬人还很痛,不能让它追着咬。
    好在这条麻绳够长,他将一头拴在院子里的橘子树上,才拎着麻绳的另一头走向水井。
    小白果等不及了。
    催促道:“你快点啊!”
    她刚开始火冒三丈,又看他一身太过狼狈,没认出他是谁。
    现在冷静下来了,也有空想别的了,一看地上的扁担和水桶,终于想起他是住在前面的知青。
    小白果很快就把事情捋清了,这个新来的知青太懒了,不想去村口就跑到他们家来挑水,然后被小桃子逮住了,还被小桃子当成贼咬得一身破破烂烂的,他又打小桃子,还把小桃子扔到井里了。
    如果小桃子在外面咬了人,可能是它的错。
    但在自己家,他被咬就是活该了,谁让他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到别人家里。
    小白果握紧了手里的扫把,她才七岁,就算练了一年八卦掌,可若要跟一个成年男人硬拼,吃亏的肯定是自己的,现在家里没有大人,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万一他发狂把她和小桃子都杀了,她就亏大了。
    等他把小桃子捞上来了,她就去找外公,让外公找他算账。
    王新民还不知道自己被小白果当成了穷凶极恶之徒。
    他拿麻绳把小桃子从井里拉了上来,小桃子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反头咬他。
    好在他早有防备,直接蹦开了,再捡起地上的扁担。
    他一手抄着扁担,一边后退还防备着小桃子,“你不要过来,再过来就别怪我拿扁担打你!”
    小桃子呲着牙,嘴里还发出威胁声。
    王新民也怕它再扑过来,好在麻绳的另一头拴在了树上。
    他拿着扁担把两个桶一点点带到自己身边,连麻绳都不要了,挑着两个空桶落荒而逃了。
    小白果冷眼看着,也没有阻拦他。
    等人一走,她就放开了小桃子,再摸摸它湿乎乎的狗头。
    “小桃子,你等等我,我们卫生所找外公。”
    小白果为小桃子解开麻绳,再洗了洗自己脚上的泥,才穿上鞋子带着小桃子去告状了。
    今天这个状必须要告!
    ……
    小白果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锁上院门,就带着小桃子横穿了半个大半村,直奔卫生所。
    路上遇到一些村民,看她的眼神都很稀奇。
    白家有精力打扮两个孩子,每天的小辫子都梳得整整齐齐的,头绳还要搭衣服的颜色,是村里最讲究的小姑娘了。
    今天小白果的头发怎么炸开了?
    小白果没管那些人的目光,她来到卫生所里,白术见到她也吓了一跳。
    “乖宝,你怎么了?”
    看到小桃子身上的毛还是湿的,“小桃子怎么回事?”
    卫生所里还有在针灸的病人,小白果揉了揉鼻子,看了眼那个病人,就摇头否认了。
    “没事。”
    但小桃子有事啊,它不会说话,不代表不会告状。
    它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嘴里发现委屈的呜呜叫声,还在用脑袋蹭白术的腿。
    这是小桃子惯来的告状方式。
    那个病人就在笑了,“你们家小桃子快成精了,还会告状。”
    白术还在看小白果。
    “外公,咱们家进贼了。”小白果抿着小嘴,也开始委屈了。
    那个病人立刻瞪大了眼睛,“进贼了?这可不是小事,快去找大队长。”
    “进贼了?你跟他打了照面?你有没有受伤?”白术把她拉到身边,就在上下打量,见她的身体没有紧绷,表情也自然,这才松了口气,“那个贼还在咱们家吗?是咱们村的,还是不认识的?”
    “是新来的知青。我没有受伤,他去咱们家做贼,被小桃子咬了,他就打了小桃子。”
    “新来的哪个知青?”
    “那个皮肤很白,但总是黑着脸的大高个知青。”
    白术回忆了一下,他和新来的知青没有打过交道,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还是那个病人说:“我知道是谁了。是不是两颗门牙像兔子的那个?”
    小白果点头,“对,就是他。”
    “那个是王知青。”
    “我知道了,他姓王啊。”
    “我跟他在一块地干过活,听他一起的知青喊他王新民同志。”
    小白果和白术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偷什么东西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个病人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个王知青家里条件挺好的,他刚到村里就换了五十个鸡蛋,听说他一天要吃两个鸡蛋。他自己有钱,又有安家费,不至于做贼吧?”
    倒不是说条件好的人不会做贼,只是觉得他没必要偷东西。
    自己又不是没钱买,还跑去别人家里偷,至于吗?
    小白果说:“他偷我家的水。”
    那个病人:“!!!!”
    白术:“!!!!”
    听说过偷钱偷吃的,偷水还是头一次听说,原想着他不至于去做贼,现在想想知青院到村口水井的距离,他真的至于!
    几个细皮嫩肉的新知青去村口挑水,对他们而言可能比下地干活更累人。
    白家住得近,又有水井,说他去偷水肯定是真的。
    白术他们俩个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不管拿了什么东西,我们家没答应的,他就是偷。”小白果又说:“我在家里睡觉,他跑到我家里偷水,小桃子去抓贼咬了他几口,他也打了小桃子,还把小桃子扔到井里,小桃子差点被淹死了。”
    光听前面去偷水,可能还有点喜感。
    可后面说到把小桃子扔到井里,就相当恶劣了。
    偷人家的水,还想淹死人家的狗,井里的水也弄脏了。
    小白果就更委屈了,“咱们家的井弄脏了。今天没水喝了。”
    “乖宝不气了,等会外公去找他算账。咱们家的井是他弄脏的,肯定要他来洗。”白术摸摸她的头,也知道她和小桃子的感情,小桃子被人扔到井里,小白果是何等的生气?她现在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已经很棒了。
    那个病人也说:“太不是个东西了。偷水还弄脏人家的井。”
    ……
    另一边,王新民回到知青院里,可还是惊魂未定。
    他也不是多坏的人,把小桃子扔到井里也是一时冲动,现在清醒过来了,心里也弥漫着一种叫后悔的情绪。
    他脱下一身被撕破的衣服,好好的一身衣服被咬成了乞丐装,他也有点心疼。
    可现在不是心疼衣服的时候,还要解决后面的那户人家。
    他从柜子里拿了一块钱,弄脏了他们家的水井,赔他家一块钱总够了吧?
    怕小桃子再来咬人,他手里还拎着一根棍子,来到白家的院子,却吃了个闭门羹,白家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锁。
    那个小姑娘肯定不在家里。
    人不在家里,现在没办法赔钱,他身上还有多处被小桃子咬出来的伤口。
    王新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去趟卫生所,后面这户人家就是村里的赤脚大夫,他去卫生所处理伤口,正好赔钱给他家。
    他又回去拿了三块钱放在身上。
    等王新民来到卫生所里,那个病人早就走了,去大榕树下传八卦去了。
    用不了一天,新来的王知青上白家偷水还打了白家的狗,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上林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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