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蹁跹?”清瑶有点困惑,很不解于白子画会突然提起这么个家伙来,而且,怜悯……“当年断天峰上,横霜剑出,我可不曾见你有过片刻犹豫。”

    白子画性情固然仁善、不喜杀生。但,除恶务尽的道理,他可一向比清瑶明白。妖魔界中人不一定都是坏人,但花蹁跹那种人,无论在哪都称的上一句败类。甚至,哪怕多容他在这世上活一天,都是对更多清白女子的残忍。

    “他那种人死不足惜。”白子画淡声道,“只是,你当年追杀他追了整整一个半月,最后居然还让他逃了一命,我有些不解。”

    “这没什么可不解的。”清瑶掩唇打了个哈欠,在白子画颈窝处蹭了蹭脸,“前面是我无意取他性命,后面等我想杀他的时候,凌度(原始魔宗少主)又来了。这才让他多活了几年。”

    轻柔若羽的发丝触及肌肤,痒的人心软。

    白子画淡漠如水的嗓音里也不由多了些波澜,“你从前要是和现在一样乖就好了。”

    “你喜欢温柔款的啊?”清瑶想到了被自己藏起来的剑域雏形“绕指柔”,不过,“那你怎么那么多年都对紫薰避而不见。”

    凭良心说,人家那才是真-柔情似水。哪怕作为情敌,清瑶也得承认,紫薰是真的爱白子画,仅看目光便可知她已为他倾尽了毕生爱恋。

    “我给不了她爱,她也不需要我的怜悯。不见,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白子画说,“我倒也不是希望你变一变性子,你做自己就好。你,现在的样子便很好。只是昔日,惑心剑意、圣极剑意……你是想把我炼制成玩偶还是驯服成傀儡?”

    “得不到心,能留下人也是好的!”清瑶没从白子画话里听出怒意,心知这家伙是没吃足苦头,只当她是孩子任性。不由愤愤。

    白子画:“我不是无心。只是不懂。”

    “合欢宗的弟子虽然旁的方面都不怎么样,情感启蒙上还是做的不错的。”清瑶挑了挑眉,“而今看来,我没找错路。”

    没找错路……

    一个披着朱红色轻薄鲛纱、纯白抹胸、分叉长裙,足不着缕的娉婷娇躯倏忽间闯入了白子画脑海,令他呼吸瞬间一错。

    “等你我成婚之后,”白子画不动声色道,“我会让你深刻反省到,自己曾经的作为错的有多离谱。”

    清瑶打扮成那样,对他百般诱惑,是将他看做了什么人?又是把自己放在了什么位置上?

    “我等着。”清瑶就笑,成婚……她还以为他想要就那么憋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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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一路漫无边际的闲聊,白子画与清瑶谈话之间,绝情殿已近在眼前。

    脚边的小毛团子:大名袖雪,昵称嘟嘟的哼唧兽,骤见了那阔别多年的宏伟浮岛,难得还没忘记那是什么地方。自觉主动的解除了拟态,化出了妖兽真身。

    ——一只约三人高的巨大怪兽,长得有些像妖狐,耳尖嘴长眼细,跟身体一样巨大的尾巴,浑身白毛如雪,四只脚上和尾巴尖上的部位却是红色的,像踏着火焰。颈上也有一些红色的花纹,好似围着圈漂亮的毛领。

    “哼唧~”本应凶残的异兽王者扭头冲主人发出了娇嫩讨好的呼唤,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他可以上来了。

    白子画见状便干脆的带着清瑶一跃登上了哼唧兽宽阔的脊背。嗯,那丰沛的毛茸茸、质感依旧柔顺。

    “从前你和我抢嘟嘟的时候,我只以为你是一时好玩,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喜欢它,丢了我都不忘把它带着。”绝情殿到了,白子画目光示意哼唧兽自己找地方歇息,那家伙便熟门熟路的寻了间空屋钻了进去。

    那是因为它太蠢了,把它留在你身边,我是生怕自己留下的破绽太少么?

    清瑶暗想,她有倾城就够了,才不喜欢什么毛茸茸呢。和无垢那种家伙一点也不一样。

    不过……清瑶不喜欢白子画为旁的事物分心,不管是人是兽都很让她不喜欢。

    所以……当年见到窝在白子画肩上的哼唧兽,就直接下手抢跑了。

    “那是因为云郎眼光太好,审美太契合瑶儿了。所以瑶儿才会一见了嘟嘟就走不动路啊。”清瑶唇边噙了抹虚伪的笑,假而诡艳,呵气如兰,“云郎当年不是说无论什么,只要我想、只要你能,便都会满足瑶儿吗?怎么,你后悔了?”

    “当然不。”白子画平静的表示,“我说予你的事情,句句真心,绝不食言。”

    且他和清瑶间本也不需分清彼此,清瑶既愿意养着嘟嘟,就随她好了。左右无甚差别。

    回的中规中矩……就,还行吧!清瑶虚假的笑意中多了分真心。

    …………………

    穿过清幽寂静的庭院、迈入华美空旷的厅堂。

    很快的,清瑶目光扫过、便发现了桌上未被收拾的碗盘。顿时心中一动,伸手在白子画肩上轻按,阻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怎么了?”白子画问。

    “你今天下厨了?”清瑶同时开口。

    白子画厨艺很好,但在清瑶残缺的记忆里,他并不重口腹之欲,当然也就没有天天下厨的爱好。

    清瑶小时候想要尝尝食谱上的佳肴,每每总得缠白子画缠个月把光阴,再完成一些他布置的任务才可以。

    说实在的,有时候比磨动衍临道长还麻烦。

    白子画:“嗯。”

    他的记忆有很大断层,现在骤然解封下,一切便恍惚中仍在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清瑶封印他记忆之时,他已与清瑶在云宫中相守了两年。期间除了最后一步守着礼节没跨越外,一切都与凡俗夫妻别无二致。

    白子画记得自己在练字时,手把手教清瑶添水研磨;自己在看书时,给清瑶字帖让她照着临摹;自己在弹琴时,清瑶随手折了院中一段花枝舞剑……

    一切都美好的像梦。

    即便莲城大乱,无垢回去继任城主,然后便多年未有相聚之期;即便东华因心魔缠身突然失踪、隐居世外、下落不明;即便摩严突然带回来一个眉眼清俊、心有藩篱、叫做竹染的孩子收为了首徒……

    但是,清瑶却一直在他身边。只要回到云宫,清瑶便总在那里。

    清瑶很喜欢吃甜品点心,所以白子画习惯了有空便做些给她。

    “做的什么?”清瑶动了动脚,示意白子画放她下去。

    然后也不等白子画回答,便直接一个闪身到了桌旁,瞥了一眼凉透的银耳柑羹、雪花荸荠珠,也不甚介意,各尝了口。

    “味道不错。”清瑶说。语罢,便又塞了几枚荸荠入口。

    反正那本就是甜品,凉了也不是不能吃。温热时有温热时的口感,晾凉了有晾凉了的风味。

    白子画想着这点,就不曾拦她,只道,“你喜欢就好。”说着,旋身在清瑶身旁坐下,安静的看她用食。

    壁柱上的夜明珠光华流转,纵在深夜,也将整个室内照的亮如白昼。

    感知到身侧专注凝望的视线,清瑶执匙的指尖轻颤,不着痕迹的挽了挽额前的碎发、借挽发之机碰了碰自己的耳垂。

    嗯,有点烫。

    她的感觉没错,八成已经红了。

    清瑶暗暗调整了一下坐姿、扒拉了一下头发,尽可能的遮住了自己羞红的耳垂,不教白子画发现。

    ……不能让他知道,原来他对她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

    ……她得做点什么,让他和她一起沦陷才好……

    精致的白瓷小勺上盛满了胶质银耳与点滴柑橘、白金混杂,很是漂亮。

    “云郎吃过了吗?要不要也来尝尝。”清瑶弯了弯唇,“如今天气渐热了,晚间用盏这清凉凉的甜羹,滋味倒显得比平常更佳。”

    “是么?”白子画对此不置可否,但身子却已微微前倾了些。

    清瑶尝到合心意的东西,便总爱给他也喂几口。记忆中,这幕情景的出现属于一个很自然而然的发展。是白子画早习以为常的事情。故而,他已不会和昔日般羞窘失措。

    清瑶:她笑了笑,然后干脆的将手中一勺甜羹送到了自己嘴里,再转身、俯首、吻上了白子画的唇。

    白子画:他不妨清瑶会突然做此举动,唇齿厮缠间,面上天塌不惊的优雅淡然里,也难免多出现了几许波澜。

    犹豫一二后,刚准备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清瑶却已及时抽身退却了。

    “怎么样,是不是比平常更甜?”清瑶问,语气轻松而欢快。珠落玉盘般清脆圆润的嗓音里,透着与其外表相符的稚气。像个真正的、双九年华、未经世事的少女。

    “嗯。”白子画下意识的回答道,确实很甜。

    清瑶笑的便更开心了些,“要不要再来一口。”

    她靠近他,如玉容颜在他眼前渐渐放大、精致无瑕,红润饱满的菱唇上沾着银耳羹中的胶质、光泽诱人。

    白子画轻咳了声,猛然回神,“不必了。”他将目光从清瑶身上挪开,“时辰很晚了,我先去梳洗,你吃完了也早些回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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