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殿

    孟玄朗等人年纪尚轻,阅历不足。不晓得天魔战场等地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听清瑶说让他们自选,也不怎么畏惧,只是一时难免犹豫,不知该选哪个。

    “瑶儿,”白子画没等他们做出选择,便忍不住沉声开口,“不要胡闹,那些地方,你我到了都有麻烦,何况他们?”

    “嗯?”清瑶发出了个疑惑的音节,很纳闷的反驳白子画,“麻烦?不会啊!都是很好的磨剑之地呢!”

    她都去过。

    额……等等……眼前这帮人,年岁上虽与她入妖魔界时当年相差仿佛,法力上却好像个个都挨不到仙境的边!

    清瑶反应了过来,“是了,他们的修为是弱了一些。去那些地方,为时过早了。”

    “那,云郎说,他们去哪里历练比较好?”清瑶拧腰抱住了白子画胳膊,她记忆中的历练之地都是妖魔界各大禁地、绝地,确实都不大适合没成仙的修士过去。

    “根据长留的惯例,这批弟子入门也有段时间了,是时候禁住法力,去凡间进行红尘炼心了。”白子画淡然道,“就让落十一带队,一起去吧。”

    凡间……那还好……

    “是,尊上。”孟玄朗、花千骨等人急急应声,“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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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接到任务的落十一便带着大队人马开始临行前的集训了。当然,一群自拜师以来从未下过长留山的菜鸟第一次出门,需要交代的东西必然不少。

    尤其,这次统一的历练还是掌门心血来潮下的产物。事先没人有所准备。

    随行之人除了孟玄朗、东方彧卿等,还有尹上漂、火夕、舞青萝……长留这批弟子尽皆带上了。

    朔风和霓漫天也并没有成为例外的存在。

    “你不是说最近正在让朔风和漫漫参悟七绝谱吗?”清瑶端着盘雪花酥靠站在复归空荡的绝情殿大门口,看着前方高台上低头抚琴的白子画,不无好奇的问,“怎么把他俩也扔下山了。”

    “他俩虽然绝情池里也有点反应吧,但天下能无损过三生池的又有几个呢?足部一点灼伤也属正常。”

    不像花千骨和孟玄朗他们,半条腿上都是伤疤。

    看的清瑶都气笑了。

    情深至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直接上手追不就好了。犯什么痴劲儿啊!

    欠、调、教!

    “历练之旅,也是悟道的过程。”白子画头也不抬的回答,“不是只有闭门苦读才叫修炼。”

    “话虽如此,”清瑶摇头晃脑道,“你就不怕他们出去一趟,非但清不了心,反而情意愈炽吗?”

    “朔风看漫漫目光有异,不要告诉我,你不晓得。”

    “我晓得,又怎样?”白子画淡淡的表示,“小辈们的感情发展,顺其自然就好。”

    “只要他们自己将来不后悔,便没有什么大不了。”

    “呵,”清瑶轻笑,缓步走到白子画身旁蹲下,托腮问他,“那……云郎有后悔吗?”

    白子画闻言手下琴音稍错,朗星般的眼眸中倏忽间便似覆了层云。

    “有。”他平静的说。

    “云郎后悔什么?”清瑶柔声问,往常总显矜傲冷艳的容颜褪了霜雪,唯余娇丽。

    白子画居然说他有后悔……他后悔什么?他有什么可后悔的?

    清瑶面上笑颜如花,心里咬牙切齿:他是后悔没在本尊初封帝座、回归六界时早点下手杀了本尊;还是后悔当日从断天峰上把本尊带了下来;抑或是后悔年前不该取了太白的幻思铃解除记忆封印,想起本尊……

    白子画:“我曾经一度非常后悔,没早点去妖魔界找你……”

    在发现瑶玉魔尊虽恶名远扬,手上却从没沾过一滴无辜之人鲜血时,白子画后悔;在知道清瑶突破道境九重天,从两界山到断天峰时就要被生父独孤信收割性命时,白子画后悔;在把清瑶从断天峰上带下来,发现她身上旧伤无数、分明还是青春少艾又修为深厚,体内本源却因道道沉珂亏空的比普通耄耋老人还不如时,白子画简直后悔的想死。

    “……我后悔,没有早点找到你,保护你。”白子画说。

    “早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并不需人保护。”清瑶说, “不过,这次算你过关了。”为表赞赏,她往白子画嘴里喂了个雪花酥。

    然后低头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个,借此掩饰她忍不住上扬的唇角。

    ………………

    ………………

    七杀

    “炎水玉的修复,进展如何了?”

    “回禀圣君,经属下查探,我们得到手的这块炎水玉,虽具神器大半形体,但,却少了最为重要的灵性。”旷野天回复,“属下无能,若不寻回神器器灵,恐难将炎水玉修复完全。”

    “那、还、不、去、找——”杀阡陌不耐道,“本座早就说过,就算倾尽我整个七杀之力,也要修好炎水玉、复生琉夏。”

    “若是只七杀之力还不够,本座还可以再压上全妖界、魔界和鬼界诸领!”

    “现在,告诉本座,炎水玉的灵在哪儿,怎么找?”

    旷野天:“只要聚集十方神器,炎水玉会自动归位。”

    “十方神器?”杀阡陌轻笑,艳若三月桃夭,“看来,本座这是不解封妖神,就不行了?”

    旷野天敛息不语。

    “圣君,”单春秋道,“圣君若想集齐神器,旁的都简单,唯独白子画,是个阻碍,不可不防。”

    “白子画。”杀阡陌若有所思,喃喃低语,“单他一个,虽然麻烦,本座倒也无甚惧怕。只,他若决心与本座作对,瑶玉怕是也会帮着他……”

    “瑶玉……拴天链好像还在瑶玉身上……”

    “本座还有琉夏需要照顾,万万不能同瑶玉拼了……”

    “瑶玉……白子画……”

    “单春秋……”杀阡陌静静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抬眸望了眼下方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大护法,缱绻含情的桃花眼儿里似有追忆,“你是本座年少时,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尸体……当时凌度和七夜都说你伤的那样重,必死无疑,好奇你为何迟迟不肯断气……本座也好奇,于是就把你带了回去……”

    “圣君对属下的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属下永世不忘。”单春秋闻言也想起了当年绝处逢生时的感动,情绪激荡。

    “呵。”杀阡陌轻笑,单春秋的忠心他并不怀疑,只是他刚刚说及往事的用意并不是为了听下属表忠心。

    “本座不做徒劳之事,当初救你,便是有信心,你能活下来……”

    “这信心倒也不因旁的,便是因着瑶玉……那会儿她沉迷推演中和血脉的功法,哪天不得爆个几次体啊……”

    “可怜瑶玉那年岁数还不到双十,修为还尽毁了……她那样都没死,你当然也不至于就会死了……”

    单春秋:“瑶玉尊者当年,确实令人意外。”他回想了一下从前,目中也不由多了几分敬意。

    “是啊,”杀阡陌点点头,附和道,“当年,谁能想到瑶玉最后会成功呢?”

    “所以,白子画那家伙若知道瑶玉曾经经历了什么,准也不敢相信。”

    “你说,对吗?”

    “白子画……”单春秋想了想,道“八成是的。”

    “只是,瑶玉尊者功成已久,白子画现在相信与否,又有何意义?”

    “当然有意义。”杀阡陌笑容愈盛道,“白子画越不敢相信,对比现实,就会越惊、越讶,就越心疼。”

    “属下愚钝。”

    杀阡陌却无心解释,只道,“本座记得最近为了修复炎水玉,你们从原始一脉那里,取了份道魂液来。后来发现那东西没用,现在还没还给凌度吧?”

    “自然没有。”这个问题,回答的人是旷野天。

    “很好,”杀阡陌点点头,“去,派人把那份道魂液给瑶玉送去。就说是谢她的炎水玉。”

    这……

    单春秋和旷野天对视了一眼。

    道魂液,生于冥河尽头,为纯粹的魂道法则凝就,可养万物之灵。然炎水玉已无灵性,神器器灵也不是一份道魂液可以凭空催生出的。故之前没有用上。

    现在圣君要把它送给瑶玉帝尊,难道是想要蕴养倾城?倾城剑作为瑶玉帝尊的随身佩剑,威力不弱,只惜问世时间太短、灵性浅薄,若能以道魂液孕养一二,确实对帝尊大有裨益。

    以此来偿帝尊赠炎水玉的情分,也很说的过去,但……这和白子画有什么关系?

    过往无数事例早可证明,瑶玉帝尊就算剑锋再利,也不会伤白子画一分的。

    “接着派人去找水色(白莲宗主)和灭度(灭情道主),瑶玉当年推演功法时留下的记录,他们那里应该有,要来,给白子画送去。”

    功法推演必不可能一蹴而就,过程当中免不了的总有疏漏。所以清瑶当年自己行功之时,是有留影像资料,备着拾遗补缺的。

    后来,这份资料在清瑶功法小成后,就被她不甚在意的放了出去。

    当时清瑶是打着如有人可以从中窺出破绽,也好早日弥补的主意。后来也确实因此,又有了几处修订,渐渐的才趋于完善。

    如今她的功法与最初版本比较,不说南辕北辙吧,反正是面目全非。

    给白子画看这个……

    “然后,派人盯紧了绝情殿的动向,瑶玉和白子画一离开,就奇袭长留,夺神器。”

    “是,圣君。”单春秋和旷野天躬身领命。

    当初七杀夺君之战,杀阡陌属于异军突起的黑马。二十年前,他虽实力不弱但除了绝世美貌外在魔门一票骄子里并没什么太多的特殊之处,单春秋当然也不是现在妖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法。而只是一个没人会关注的小奴仆。

    那时候,七杀也不止五位妖帅,而是十位,号称“十妖”。其中并无旷野天的名字。旷野天是上任妖帅的徒弟,由于他师父精于机关术、身体老而弥坚,命比较长,旷野天虽论年纪是颜悦、澜风他们一辈,实际继位的时间却晚了他们有小十年!

    所以,杀阡陌这番安排,单春秋与旷野天都不解其意。

    但是,那又如何呢?

    杀阡陌才是魔君。

    他们不需要明白杀阡陌的用意,只需要执行与贯彻杀阡陌的意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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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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