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什么?这个话,合该是我们杨家要来好好的问一问你!”

    用力的一甩手中马鞭,杨金成手中的鞭柄子一抬,直直的指向了宫墙上的皇后娘娘:

    “疯婆娘,别以为我杨家人看不出,我伯父的死,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要我说了,我那可怜的伯父,就是给你这个疯婆娘给活活的害死的!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此言一出,像一声响响的炸雷,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国主?皇后娘娘?

    这这这,应该是不能够吧?!

    他们两个,己经互敬互爱相敬如宾了许多年的说!

    虽说是两人一直没有育下子嗣,可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恩爱,这么多年来,其实也是有目共睹的,是作不了假的!

    皇后娘娘又怎么会……

    果然,站在宫墙后面的皇后娘娘,发出一声凄厉的长笑:

    “逆子呀,逆子!想要欺君弑母夺权上位,直接明说就是了,何必要编出这天大的谎言,这当众说谎造谣的,就不怕给雷劈死么!”

    像是回应她的说法似的,暗暗的天空里,果然响起了一声闷雷。

    杨金成又是仰头哈哈一笑:

    “是么?我说谎?我造谣?!”

    “我且问你,伯父素来温和良善,从不与人争斗,身体一直都是很好的,怎就几天之间,就突然病倒了呢?!”

    “伯父染病,也算不得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可是你的反应,就显得有些怪了。有了病,宣御医医治便是。可是,从来都不肯误了上朝的你,为何连续那么多天停了早朝,躲在御书房里不肯出来见人?!这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伯父的病,一天天的沉了。这大陆上有那么多名医,国库里堆着那么多的银子,你倒好,一个子都不肯拿出来去请,偏偏信了那个外乡人的鬼话,偏偏请了那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怕人闲话,你赏那毛头小子倒是舍得大把的花钱,可是,有用么?”

    “这期间,我想另换个名医给伯父治病,一次给你骂个半死,一次给你直接的削了太子名号。诸位,我想只是请位名医给伯父治病,有错么?!这疯婆娘再三阻挠,不是自家心虚,又是什么?!”

    ……

    “是啊,是啊,认真考较起来,这里头没鬼,还真就没人信了!”

    “皇后娘娘,你这当皇后娘娘的,也出来给咱们解释解释,给大家一个交待啊!”

    杨金成身后的队伍里,顿时有许多人顺势大声的起哄着叫嚷道。

    “解释?”

    那皇后娘娘声音依旧是高亢而又尖利,自带耳麦特效,在数万人聚集着皇宫上空,依旧是那么的清晰可辨:

    “都说,恶人自有天收,你伯父那个烂人,还轮不到本宫亲自来收拾他。你就这么笃定,这大成国,只应该是你们这帮贪图富贵不干正事的小人们的天下?为了大成的安定,杀一个两个的渣人,其实也算不了什么。来,炮手准备,把火药上足,十息之后,有胆敢忤逆犯上强行冲宫者,杀无赦,统统给哀家轰死!”

    褚色的宫墙上,悄无声息的伸出几门金色的大炮。

    看着那些阴森森的炮筒,趾高气昂的坐在马上的杨金成,脸上现出几分的凝重。

    “怕什么?不过是这婆娘在虚张声势罢了!火炮射程远,咱们赶紧往前冲!”

    队伍里,有人在大声的鼓噪道。

    “疯婆娘!少来这套!速速开宫门认罪,我杨家人考虑留你一条全尸!”

    大声的嚷完,杨金成一挥手中剑:

    “休信那个疯婆娘的,弟兄们,咱们冲!”

    ……

    刚刚平息了一会的皇宫外城城外,喊杀声又起。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如约响了起来。

    每一发炮弹落地,叛军中,都会倒下一大堆的人马,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几个回合之后,那些激烈进攻中的叛军,居然也悄无声息的撤了退了,只在远处,火炮的射程之外继续聚集着,不肯轻易的散去。

    一直都守在宫墙下的金钟意,默默的叹了口气。

    杨金成的那些愤语,他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尽数听见了。

    作为一个了解事件全过程的不被人认可的倒霉小神医,他其实也很想寻个机会,对那些愤怒的杨家人认真的解释解释。

    比如,其实他也很想走。

    比如,其实他不想留。

    比如,其实他只想寻回他的阿英,带着她,心无挂碍的走。

    比如,其实他还真看不上那点赏钱啥啥的。自小,老爹常教他要胸怀广阔志存高远,并不曾教他去贪图些小名小利。

    可是,如果解释有用,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破事了。

    他总归不过是个在替父还债的苦逼的儿子罢了。

    他的阿英,眼下还不知道在何处呆着,正在吃什么苦,受什么活罪呢。

    万事萦于怀,终难开解。他还是叹了口气,拉着秦荣,一起回了皇宫的内城。

    ……

    皇宫内城内,一片乱纷纷的,其实并不比皇宫外城之外好上多少。

    一夕之内,皇宫内城里,也一下子添了许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面孔。

    吵吵嚷嚷之后,一言不合便抽刀杀人的事,在这里也随处可见。刚刚皇后娘娘不是说了么,为了安定,杀一个两个的渣人也不算什么。所以,那些陌生的面孔杀起那些慌乱的四处乱窜的宫女太监们,脸上都是木然的,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整个内城里,也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

    绕过那间银妆素裹着的太和殿,金钟意领着秦荣,暂时还先回了他的藕香榭。

    原来是整齐干净的院落里,不知何时己住满了一院子的伤兵。金钟意不由得暗自苦笑了一下。这么看起来,他这个神医的名头,暂时还脱不掉的。好在,在诊治外伤方面,他其实要更得心应手一些。

    这一回,也没用得着谁谁的吩咐,金钟意领着秦荣,只不过是回房简单的换过了衣裳,就默默的加入到了庞大的伤兵救治工作当中去了。

    ……

    取下头上金冠,脱掉那厚重的皇后制服,皇后娘娘单穿着轻便的家居便服,再一次的,把自己锁到那间宽大的御书房内了。

    抚着案几上那件小小的双鱼玉佩,她满脑子忆起的,竟然,都是些己经尘封了许多年的陈年旧事。

    很多年前,她方瑶,并不是什么铁血独断的皇后娘娘,仅仅只是一名弃婴,一名刚出生没几日就给丢在一处香火很旺的名山古刹门前的弃婴。

    庙里的师傅们发现了她,收养了她。

    自小,她便穿着小小的灰色僧袍,在这座大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习字、练武、诵经、礼佛,日子过得简单而又单一,年幼的她,理所当然的觉得,每个人的一生,都该当如此的过下去的,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那一年,她十四岁,掌门师叔交给她一柄长剑一包碎银,叫她下山,入红尘间历炼。

    初入红尘,尘世间的一切,在她饱读经书思维己悄然固化的心里眼里,是那般的杂乱无序不经推敲。

    所以,一开始,方瑶都像是一名真正的苦行僧般,仗着手中长剑,胸中的万卷书,不停的惩恶锄奸,扶危济困,想要凭一己之力,慢慢的渡化众生。

    可是,这苦行僧的生活,毕竟是一个比较繁琐庞大的工程,单凭方瑶一人之力,其实是很难扛得住的。所以,在一段时间内,她除了没有做下多少真正的功德之外,还不知不觉的得罪了不少人。

    彼时的方瑶年纪尚幼,本就生得身量纤巧形容稚嫩,加上自幼生长在名山古刹,自有一种清丽脱俗的出尘之美。一出现,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异样的眼光。

    为免去麻烦,方瑶每日便涂黑了自家面孔,改换成男子装束,对人自称方小侠。

    然俄,改换成男子装束的方小侠,并不曾改掉她好为人师喜欢到处惹事生非的习惯,每到一处,必定都会搞起一处的风风雨雨。那些备受其扰的俗人们,在几番聚会商谈之后,居然集资成立了一支“除方队”,单单对付这位老爱惹是生非让人头痛的方小侠。

    除方队既然成立了,既然领了大家集资赞助的费用,总不能不干出一点实绩。

    正面硬刚,他们几个未必是方瑶的对手。可是,除了正面硬刚,其实还有许多小技巧小动作可以做的。

    所以方小侠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触上那么一点的霉头。

    有时候,是方小侠的钱包被人给偷了,害得她在路边摊上吃上一碗素面之后,却满世界都寻不出一文钱跟人家结帐。

    有时候,是方小侠的坐骑被人给暗算了。骑着她的马走到半道时,“卟通”一声,马儿突然倒地口吐白沫一下子就死了,害得方小侠重重的摔了一跤不说,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眼巴巴的守在黄土飞扬的官道边,默默的吃土。

    诸如此类的事件,每个月,都会发生很多次,每次的花样都很多。

    有时候,有些其实并不是势均力敌的争斗,最后赢的,常常是不被看好的一方。比如说,就像蚂蚁咬大象,许多人都认为大象要更强大一些,最后贏的,却是蚂蚁。

    屡遭打击的方小侠,渐渐的,也改变了许多。痛定思痛,她决定抓大放小,不再在那些小事上纠缠,只想在大事件上,表现出她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侠士风范。这样的大事件,只要肯找,终究还是有的。

    据说,八十里外,有一座落霞山。

    山上聚了一大窝土匪,专门的做着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但凡是不小心从落霞山下路过的商旅,十有八九的,都被这伙山匪给害了。以至于,这四野八乡的人,一听到落霞山的名号,无一不是远远的就遁了。

    自然也有例外的。

    其中一个,自然就包括了我们这位心气极高的方小侠。

    这天,方小侠只是简单的啃了口干粮,就登上了一艘客船,一艘到达落霞山附近的客船。

    选择坐船,倒不是方小侠转了性子想要游山玩水,而是,她的钱包不小心丢了,所骑的马儿也死了,身上仅有的一点银两,还是她狠狠的痛扁两个恶棍后好不容易才搜刮得来的。

    盘缠既不丰足,为了维持必要的开支,她必须要省钱。

    可能是因着落霞山凶名在外,这条客船上,并没有几位客人。除了她方小侠,就是一位面容清瘦皮肤白净的白衣人。

    相较于以前常遇着的那些老是色迷迷盯着她看的陌生人,方小侠觉得,这位同行的年轻人,似乎要稳重靠谱了许多。至少,不让人反感。

    扫了一眼这位白衣人不俗的衣饰,方小侠还默默的想道:

    唔,稍后,这家伙要是遇上危险了,我会帮他的。

    小小的客船缓缓的行驶着,橹声吱呀,平缓而又无趣。

    所幸那位船家是一位相当健谈的人。

    见他硕果仅存的两位客人坐在那里总不开口,便回过头来,有些憨厚的笑问道:

    “两位小客人,你们两个,是一家子么?这大老远的跑去落霞山,是有亲戚家住在那边么?一起去探亲访友?”

    “不是。”

    方小侠和那位白衣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听方小侠的声音柔脆,船家又是哈哈一笑:

    “这位小客人,听这声音,还是个小姑娘家呢。小姑娘啊,那落霞山甚是凶险,你孤身一人,去那边做什么呢?你家里人,难道都不管管你吗?”

    可能被孤身一人几个字给刺激到了,方小侠赌气应道:

    “小姑娘家家怎么啦,孤身一人又怎么啦,单凭本小侠一人,一样去挑了落霞山那帮山匪!”

    “就凭你,小客人?”

    老于世故的船家显然是被惊吓到了,手中的船浆一抖,整个小客船顿时就在水面上晃了几晃:“我的个乖乖唷,那落霞山上的土匪,哪里是那么好招惹的,你个小娃娃家,有事没事的,拿这个事说什么大话,也不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啊,阿弥陀佛……”

    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剑柄,方小侠豪气顿生:

    “那帮家伙猖狂,不是他们厉害,只是因为他们运气好,没遇到真正能对付他们的人。过了今天,他们未必就还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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