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镇狱存在特调局里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鲁正东也不是没去看过,但镇狱却是一直嵌于石中,锋芒内敛的沉睡状态,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神兵战无不胜的锐利。

    他没再靠前,只是隔着段距离远远的打量着,打量片刻后笑笑说:打扰关顾问了,楼下餐厅准备了早餐,六点半就开始供应了,关顾问过会儿就可以去吃,或者我叫人送到你房间?

    不用。关凛摆摆手,他往门外走了一步,说:我跟你们去苗鑫被害的房间看看。

    这只是很寻常的一个要求,寻常到关凛甚至没有用上询问的语气。他作为特调局的顾问,对这起案子本身就是要尽一份力的,去现场看看也是理所当然。

    可鲁正东却迟疑了一下,停顿了片刻才应了一声。关凛没发现这丝迟疑,他跟着鲁正东前往走廊的另一头,6019号房,这是苗鑫的房间。

    推门进去的时候,关凛发现这不大的酒店套房内还挤了不少人,一些正在调查现场的特调局员工以及那四名区主任。

    关顾问,你来啦!熊宇很热情的就迎上来跟关凛问好,就跟昨天一样。

    方建章和郝闲在看到关凛时,眼神则有点异样,但他们很快遮掩下去,也客气的过来招呼了一声。只有张德海皱着眉头,完全不遮掩,甚至还跟鲁正东隐晦的使了个眼神,无声的问:为什么把他带过来了?

    鲁正东微微摇头,没回答,只让屋内的除了几位主任之外的特调局员工们先出去。

    关凛察觉到屋内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除了熊宇外,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好像都不太对。但他没太关注,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案子上,清场后,他观察了下四周,屋内的摆设很规整,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他随后又走到床边,看着仰倒在床上的苗鑫。跟鲁正东刚刚说明的一样,对方没了呼吸和脉搏,但魂魄却还留在体内。

    但同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苗千姿的身体关凛也看过,没有任何外伤的痕迹,可苗鑫身体上有,肩膀上有一个贯穿伤。

    关凛凑近瞅了愁,判断道:像是枪伤。

    话刚说出口,他突然愣了一下。

    因为他终于明白鲁正东一大早找上自己还特地要看一看镇狱,以及屋内气氛怪异的原因。

    他环顾四周,看过屋内每个人的脸,问:你们怀疑我?

    难道不是你?张德海最先开口,他一脸讥嘲:苗主任前天得罪了你,前夜被害,苗鑫昨日得罪了你,昨夜被害,并且肩膀上还有一道枪痕,你正好惯使长.枪,这么多指向你的证据,你怎么解释?

    关凛关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确实太巧了。

    但不是我!他语气有些抑制不住的愤怒,因为这莫名而来的罪名,并且是连续两起。

    我要是想杀他,昨日就不会留手!关凛想要辩解。

    可这辩解属实不太有力,张德海闻言嗤笑一声:大庭广众下杀人,有点脑子都知道不可行了。你昨日就对苗鑫动了杀意,但是知道众目睽睽之下交代不了才在最后一刻收手,但你依然怨愤难消,怀恨在心,到了晚上,你故技重施,像是暗害苗主任那样暗害了苗鑫,来一解你心头之恨!

    这个逻辑完整且通顺,顺到关凛一时间哑声,竟然想不到辩驳的词。

    鲁正东郝闲方建章三人也都没说话,他们等着关凛的解释。唯独熊宇不需要解释,他只需要关凛表态,关凛说不是他做的,那他就相信不是关凛做的。

    他力挺关凛道:你放的什么狗屁?就这点证据就能给关顾问定罪了?他是惯使长.枪没错,但这酒店里那么多人,会使长.枪的,不说有多少,一个手肯定数不过来吧?你凭什么就认定是他!

    被熊宇这一呛,张德海脸上也起了怒色,正想回击,却被鲁正东抬手止住。

    此事确实尚有诸多疑点,关顾问有嫌疑,但绝不是唯一的嫌疑人,我还是昨天那句话,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构陷同僚!

    熊宇闻言面露得色,挑衅的看了张德海一眼。张德海则气的吹胡子瞪眼,他觉得鲁正东这就是在偏袒,证据已经如此确凿,关凛凭什么不是凶手?

    他不便直接冲鲁正东发作,干脆甩袖子走人道:那你们继续查你们那些所谓的疑点,我也去查我认为的疑点,我倒要看看,凶手到底是谁!

    临走前,他恶狠狠的瞪了关凛一眼。

    熊宇见状,活动了一下关节,抱起粗壮的小臂,也冲着张德海做了一个充满威慑感的神情。

    哼!张德海大力的关上房门,气冲冲的走了。

    刺头走了,屋内安静了下来。鲁正东揉揉太阳穴,他冲着关顾问抱歉道:关顾问,我不是不相信你,但办案子需要看证据,目前的证据确实似乎跟你有关系,本着避嫌的原则,这起案子不便让你继续参与,并且还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如非必要,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

    这态度已经很客气了,若是对待普通的嫌疑人,这个时候怎么也得传讯审问了。

    关凛也不好再要求什么,他有些烦闷的应了一声:那我回房间去了。

    关凛说完就走了,熊宇也跟众人告辞了一声,他的说法是:我得瞧瞧那个老牛鼻子在搞什么鬼东西,可不能让他随便编点证据来污蔑关顾问。

    说完,就也走了。

    张德海和熊宇这两个听不进话的炮仗都走了后,剩下的都是能好好沟通的人了。方建章和郝闲对视一眼,开口道:鲁局,你觉得还有什么疑点?

    张德海觉得鲁正东那句话是偏袒,但是方建章和郝闲并不这么认为,鲁正东向来是个很公正的人,他绝不会因为谁的什么身份就偏袒谁,他那么说,就证明他确实觉得有疑点。

    鲁正东用手示意了一下:你们看苗鑫倒下的姿势,以及周边的环境。

    很平整放松,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方建章一边分析着一边问了郝闲一句:郝主任,最先发现苗鑫出事的是你,你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吗?

    郝闲点点头:就是这样,苗鑫似乎压根连跟凶手战斗过都没有,就被对方撂倒了。但是

    他沉吟道:苗鑫昨天因为蛊虫反噬受了伤,又被关顾问扑了下,但这两者加起来的伤情却也没严重到让他对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苗主任被害时,也是这样,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让他们连还手,乃至发出一点响动呼救都做不到呢?鲁正东问。

    他自问自答:我做不到这点,我也不认为世上有谁有这样强的实力,我觉得有两种可能。

    一,这个人隐匿的功夫很强,强到谁也察觉不到。但是这也不应该,我们这酒店里有这样多的人,什么冷门的术法没人涉猎?飞天遁地,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察觉到呢?

    所以我偏向二,这个凶手很可能是苗主任和苗鑫熟悉的人,而且就在酒店内,只有这样的人不会令他们升起警惕,才能趁其不备一击得手。

    而这个人,明显不会是关顾问,他们祖孙两人都对关顾问有这样大的敌意,如果见到的是关顾问,他们一定会满身戒备。

    鲁局,你的意思是?方建章和郝闲闻言都是一怔,他们一起向鲁正东求证。

    鲁正东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我们之中可能混进了什么东西。

    第66章

    关凛回房间后,坐在床上翻微信翻了许久,他倒也没有特地翻找什么,他就是在重复打开顾怀山的对话框,片刻后关闭,然后再打开,再关闭,翻来覆去。

    他对顾怀山好像有一种说不清的依赖,致使他一但有所不快就下意识的想要去跟对方倾诉,去寻得安慰。

    就像在外受了欺负的小孩子第一反应是回家跟家长撒娇一样,幼稚极了。关凛虎着脸想。

    他拒绝承认自己有这么幼稚,也拒绝承认自己对顾怀山的依赖性。他们两个实力对比如此悬殊,一个是有妖王之名的神血狴犴,一个是普通人类,年岁的差距同样巨大,要依赖也该是顾怀山依赖他才对,他才不要做那种一遇到事就回家告状的撒娇精。

    他明明以前也不这样的,在外边打架受伤,他也就是自己忍着疼,从来不在关冷面前说。

    但他会跟顾临渊说。

    对姐姐说不出口的话,对朋友似乎好开口一点,但郎延和赵玄明也是他的好朋友,他却也不会这样,他会装得又酷又拽,好似完全不怕疼的硬汉。

    他好像是只会对顾临渊撒娇不,不对,才不是撒娇,他只是喜欢在打架受伤后去顾临渊面前翻着肚皮打滚,并且让对方帮自己顺毛。

    关凛闹不明白为什么他唯独在顾临渊面前会这么幼稚,就像他此刻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跟顾怀山说话。

    但他知道他已经找顾怀山说过两回了,虽然都没说的太明白,但再来上一回,傻子也看出来不对了。

    他打定主意要自己解决这件事,他并不需要依赖谁,他是能独当一面,乃至为其他人提供依靠肩膀的成年男人。

    再者说,即便他告诉顾怀山,顾怀山也做不了什么,除了凭白担心。

    所以关凛决定不说,但他总是在走神的时候下意识的去打开顾怀山的对话框,想说点什么,又在真正说出口前刹住车,及时关掉对话框。

    如此反复,关凛深觉不能这么下去,如果他继续这么无所事事,他一定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说漏嘴。

    他得做点什么。

    但是能做什么呢?他来这里本来是开会的,结果会没开成,撞上了这么件离奇的案子,还把自己弄成了犯罪嫌疑人,案子不能查,屋也不能出。

    不过现代社会,好像足不出户,也可以做很多事吧?

    关凛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手机的妙用,他又一次打开了对话框,却不是顾怀山的,而是郎二的。

    他发了条消息: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可郎二约莫是在忙,并没有立刻回他。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顾怀山会永远秒回他。关凛在等消息的途中思维忍不住又发散了一下。

    他等了大概有十五分钟,郎二终于回了条消息:我也不知道。

    关凛心想自己真是找错人了,想想也是,这件案子由鲁正东亲自督办,局长级别的领导查案,像郎二这样的底层职员,压根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

    他准备退出跟傻狗的对话框,不再看对方的废话,岂料在他退出之前,郎二又发了一条消息。

    不过葛主任和我哥他们突然开始核查酒店内的人员身份,不知道在干嘛。

    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忙了!葛主任他们说要我也参加核查,去嗅嗅这些人身上有没有异常的气味。

    郎二打字的标点很正常,但关凛无端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了一丝得意,就像是被封为弼马温的孙猴子,自以为自己得到了重用,春风满面,得意洋洋,其实一个干的是马夫,另一个干的是缉毒犬的活儿。

    傻狗。

    也就是郎二没在他面前,不然关凛一定忍不住又要给对方一爪子。

    不过,郎二这句话倒也给关凛透漏出了点消息,为什么要突然核查酒店内的人员身份?

    关凛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关窍,鲁正东大概怀疑凶手就藏在酒店住宿的人员之内。

    这个推断倒也正常,毕竟酒店内已经连发两起案子,这个凶手绝对不会离的太远。

    只是,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的连害两人的?并且,这两起案子的矛头都指向自己,这到底是有意的栽赃,还是无意的巧合?

    若是后者,那凶手身份就随机难测了,但若是前者关凛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他在想自己跟谁有仇。

    在场的讨厌他的人大概有不少,但那些人也不是专程针对他,就像苗千姿和张德海一样,他们就是单纯的看妖怪不顺眼,远不到要专程设计他来上这么一出的必要。

    至于其他仇人那大概就没有了。

    关凛是个宅猫,来到现代几个月,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而在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里,顾怀山挤占掉了绝大多数的交际份额。

    他每天就跟顾怀山待在一起,在旁人面前都装成只会喵喵叫的猫咪,他哪来的仇人呢?

    所以如果不是故意陷害,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关凛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毕竟这确实太巧了,苗千姿在夜晚对自己下蛊时遇害,苗鑫则在跟自己起冲突后遇害,肩膀上还有道□□过的痕迹。

    关凛虽然生气自己被怀疑,但他其实并不怪鲁正东他们,如果他用公正客观的旁观者角度来看这两起案件,他也一定会觉得自己很有嫌疑。

    这实在太像是他因为气不过而去复仇了,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没有做,他没有去复仇等等,关凛脑内突然闪过一丝灵感。

    他没有去复仇,那么是否有人帮他去了呢?

    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沉思片刻后推翻了这个结论,怎么可能呢?

    要说他在现代的几个认识的人里,大多是泛泛之交,而顾怀山关凛还真说不准对方会不会做这种事。

    顾怀山是有前科的,他的奶茶店每天光顾的人并不多,但这些不多的客人里,也偶有比较闹腾烦人的。

    关凛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鼻头挂着鼻涕,揣着一张大人给的百元钞票来买奶茶,顾怀山当时没有零钱找,就出门去隔壁店换钱。

    而这熊孩子待在店里等的时候,不经意瞅见了趴在吊床上的关凛,这一对上眼,关凛就心觉不妙。

    这熊孩子双眼放光,直接把桌子推过来,然后用满是泥印的鞋踩在上边,伸手要来抓关凛垂下的尾巴。

    他跟顾怀山不一样,顾怀山摸关凛的尾巴都是轻轻摸,他是直接下了狠力的想来揪,要把猫倒提着从吊床上拎下来。

    关凛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他将尾巴收起来团在身边,并且冲着下方的熊孩子呲牙威慑。

    可熊孩子非但没被吓退,反倒被激怒了,他踮着脚够了半天,碍于身高限制实在摸不着。他擦擦鼻涕,灵机一动,去将店里的扫把拿了过来,然后他拿着扫把的尾端,用扫把上的长杆来捅关凛。

    关凛气的毛都炸开了,他喉咙里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可这种程度的威慑熊孩子根本不怕。但要是真下去挠对方吧关凛又不太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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