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取了银针,小心翼翼回禀:“圣人,还得施针。”

    刘婷点头,欲要放下孩子,鹤龄却紧抱着她的脖子不放,还在惊恐的哭着,刘婷只得继续哄他,并轻轻顺着鹤龄的后背,“六哥乖,不哭了啊,娘娘在呢。”

    鹤龄又哭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咳了起来,刘婷再顾不得其他,忙将孩子放下,让医官给孩子顺气,然后施针。等鹤龄终于平静了些,药也煎好了,刘婷亲自喂了孩子喝药,哄着他睡着了,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六哥受了惊吓,须得着人仔细看护,提防发热和夜惊。”医官也是忙活的满头汗,却并不敢掉以轻心,小孩子受惊可大可小,眼前这一位又格外体弱,若是有个什么差池,那可不是小事。

    刘婷立刻安排了人好好守着儿子,叫医官先回去,然后才有精力去见一直候见的彭娇奴。

    彭娇奴已经听说了大致经过,一见到刘婷立刻下跪认罪:“圣人恕罪,都是妾思虑不周,想不到那小狗忽发狂性,吓着了六哥,请圣人责罚。”

    刘婷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才语带疲惫的说:“起来吧,不关你的事。五哥也受了些惊吓,你先带他回去哄哄。”等彭娇奴惴惴不安的告退出门后,刘婷却又问翠蝶,“那只畜生呢?”

    “回圣人,已经关起来了。”

    刘婷冷冷吩咐:“叫人带去宫门口打死!现在就去。”

    翠蝶心一颤,忙应声出去安排。于是等彭娇奴带着儿子要出坤宁宫的时候,正好撞见那只小狗被人一杖打死,连声哀鸣也没有发出,就血溅当场。

    彭娇奴立刻抱紧儿子,不叫他看,可五皇子延福却已经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爱犬,吓的浑身颤抖,连哭也不敢哭。

    翠蝶如实向刘婷回禀了这一幕,刘婷听了也并不觉高兴,只是沉沉叹气,然后说:“你亲自走一趟春明阁,把事情跟陈淑仪说清楚,带着医官一起去吧,再找些上好的药材。就说养犬的内侍疏忽,没调理好,伤着了四哥的保姆,吓着了四哥,我已经处置过了。”又让她顺便把七皇子也送回去。

    李昭一直在偏殿候着,眼见翠蝶走了,只剩刘婷独坐,便端了一盏茶送了进去。

    ***

    翠蝶领命出来,本打算先送路近的七皇子,没想到到了映雪阁,却见陈晓青也在这里,便将两桩事一起办了。

    “……当时七哥困了要睡,圣人就瞧着乳母哄他,四哥五哥和六哥与那恶犬一处玩耍,也不知恶犬怎地忽然发狂,回头要咬四哥,亏得四哥的保姆见机快,一把抱起四哥,自己倒被恶犬咬了一口,立刻就见血了。六哥见着这一幕吓的大哭,那恶犬竟还想冲着六哥来,六哥受了惊吓,这才宣了医官来看。”

    翠蝶简单介绍了一下经过,又说圣人吩咐医官也给四哥看看,保姆的伤倒是清洗过了。

    陈晓青和林木兰听说这事都觉后怕,又听翠蝶说已经处置过养犬的内侍,那狗儿也被打死了,顿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谢过皇后关怀,送走翠蝶。之后才让医官给延寿开了安神定惊的药,并给那保姆看伤。

    等这些事处理完,林木兰和陈晓青少不得要分别问询当时在场的人。七皇子的乳母和保姆都围着他,并没见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让林木兰感到安慰的是,当时七皇子确实已经闭上眼睛要睡了,并没看见这惊险一幕,只让六皇子的哭声惊了一惊,并无别的。

    延寿就比较可怜一些,他当时与六皇子坐在一起,狗儿冲着他咬过来的时候,他就吓呆了,虽然保姆眼疾手快护住了他,也没叫他看见伤处,可他还是颇觉害怕,从没想到温顺的伙伴竟会转头咬人。

    保姆的伤也无大碍,宫中养的狗,尖利犬牙早已拔掉,她手臂上只有几个浅浅牙印,不过到底是破皮出了血,伤口处已经有些红肿。

    医官建议保姆单独养伤,所以陈晓青叫铃儿给她单独安排了房间,饮食起居也独自料理,以防有什么不妥。

    但该保姆回报的事情却与翠蝶所说大有出入。

    “……四哥和五哥六哥一起围着那狗儿玩,狗儿却只爱贴着五哥,六哥几次叫了都不理,便有些恼。奴婢亲眼见着六哥伸手揪了狗儿的尾巴几下,那狗儿本有些狂躁,时不时低吼着吓唬六哥,奴婢见狗儿呲牙,便靠近了一些,怕伤着四哥。谁料六哥又用力揪了一把狗儿的毛,狗儿吃痛,这才掉回头来咬人。四哥与六哥并排坐着,也跟着遭了殃。”

    林木兰和陈晓青听了经过都默然无语,此事实是无妄之灾,可已经发生了,谁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安抚延寿。

    陈晓青还特意晚上留了延寿一起睡,以防他夜里做恶梦,惊起啼哭。好在延寿虽然整个人蔫蔫的,晚上倒还睡得安稳,一直攥着娘亲的衣角睡到天亮。

    而病弱的六皇子鹤龄和直面鲜血的五皇子延福就没这么平静了。

    鹤龄睡着的时候就时不时肢体抽搐,似乎要惊醒,却又不动,小脸上的紫胀褪去,渐渐发白,到夜里却忽然哭着醒来,抱着刘婷几乎哭的撕心裂肺,后来更是连声咳嗽,几乎喘不上气来。

    延福则是自坤宁宫回去后就呆呆怔怔的,任凭彭娇奴怎么哄,都不说话也不哭,安神定惊的药喝下去,也不见他睡,只睁着一双大眼睛无神的望着虚空,反把彭娇奴吓的要哭。

    第二日鹤龄自然病情加重,延福也发起了烧,阴冷的天气里,医官们忙的都是一头汗。

    刘婷免了大家的问安,林木兰在家守着儿子,看他一如往常的在榻上翻滚不停,心里的阴霾也消散许多。她已经听说了五皇子亲眼目睹狗儿被打死一事,深觉同情的同时,也有些物伤其类之感。

    其实这件事延福根本没有任何错处,刘婷不过是迁怒,可这个时候,谁又敢说刘婷有任何不是?恐怕就连宋祯听了,也要顾虑鹤龄的病,无暇指责刘婷处事不周。

    这件事闹成现在这样,最终不免要报到宋祯那里去,宋祯再忙,听说这事也还是抽时间回来看了几个儿子,并且果然没有责怪刘婷的意思,只亲自去遴香阁抚慰了一番彭娇奴和延福。

    宋祯是下午抽空过后宫来的,从坤宁宫到遴香阁,再去春明阁,等到林木兰这里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膳时分。

    ☆、第116章 封妃

    “七哥怎么样?没吓着吧?”宋祯进门拉住林木兰的手,先问道。

    林木兰一指身后乳母怀中的儿子,“没有,他好着呢,当时睡着了,什么也没瞧见。”

    宋祯其实已经听过了事情经过,只不过没亲眼看见孩子,总是不放心,这会儿便伸出手来要抱七皇子。七皇子有段日子没见他,且自来见不着这样的成年男子,一时认生,扭过头去不给他抱。

    林木兰轻笑出声,自己抱过来七皇子,与宋祯一起坐到榻上去,叫儿子看宋祯:“这是爹爹,怎么?不认得了?”

    宋祯伸手戳戳儿子的胖脸蛋,笑眯眯的说:“七哥像是高了一些。”

    “是高了一点儿。”林木兰与宋祯述说这段时日孩子的变化,七皇子就瞪着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瞧着宋祯,满眼都是好奇。

    宋祯一面含笑听着,一面伸手握住七皇子的小拳头,逗着他玩,等林木兰简单说完了,才道:“辛苦你了,朕听晓青说了,连四哥都多赖你教导。”

    林木兰笑着回道:“哪里称得上教导,不过是哄着他玩,等开蒙了,自有饱学之士教导。”

    “嗯,可怜那孩子吓的不轻,朕看着蔫蔫的。你这里那条狗,可还温顺?”

    林木兰知道大家的心思,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便跟宋祯解释:“温顺的很,这狗儿才断奶不久,很是乖巧,不会咬人的。”她也不好说那只狗咬人另有缘故,只能这样让宋祯安心。

    宋祯对林木兰的话一向放心,也就没有多问,留在她这里用了晚膳,之后看着外面风大天冷,还干脆留宿了,没有回福宁殿去。

    坤宁宫里,刘婷得知消息,只觉本就疲惫不安的心更冷了一些。她能明白宋祯为人父的心思,也并不在意他挨个去探望孩子们,可他怎么能在知道六哥病的不轻的时候,选择在映雪阁留宿?

    就不能在看过七哥之后,回到坤宁宫来么?六哥也是他的儿子,自己更是他的皇后,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妻子啊!

    她知道不该也不能心生怨恨,可当她望着迷迷糊糊中还在咳嗽的儿子的时候,还是无法不怨恨。

    昨日李昭后来所说的话言犹在耳:“圣人就是太心善大度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四哥和七哥,实则要不是那狗发狂咬四哥,六哥又怎么会受惊?何况善心也得看给谁,看那人知不知道感恩。就在方才,六哥被一口痰堵住、喘不过气的危急时刻,林娘子还上门来要接四哥和七哥回去呢!”

    是啊,自己倒是一片无私之心相待,可这些人呢?占着官家的宠爱,一个接一个生下孩子,过着悠闲自得的富贵日子,比她这个皇后还惬意万分,却根本不曾有半分顾及她的心思。

    还有官家,她替他管着后宫琐碎事务,照顾着他的爱宠儿女,却连他多一分的温情都得不到,好,这个她可以不争,可如果他连六哥都不肯多关怀一分,自己做这些又有何意义?

    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刘婷抬手轻轻擦掉,眼望着病中难过的儿子,在心底暗暗下了个决心。

    第二日午后,刘婷亲自去了一趟福宁殿,满脸倦容的与宋祯商议,想把宫务暂时交到陈晓青和林木兰手中。她自己因要照顾六皇子,实在是无暇顾及,可眼看年底,冬至、过年都是大节庆,马虎不得,还是有人帮手料理才好。

    以往这种事多是交给高欣,可现在高欣“养病”,她往下,陈晓青位次最高,林木兰其次,倒确实没有别的人选了。

    宋祯看刘婷确实身心俱疲,脸色也不好看,便点头应承:“也好,只是她二人都没料理过,你抽空还是要叮嘱叮嘱,千万别出了差错。”

    旨意很快通晓后宫,陈晓青和林木兰完全被这道旨意打了个措手不及,忙一起去坤宁宫听刘婷分派。

    “……其实宫中事务与一家一府也无甚差别,且各司其职,需要你们花费心力的事并不多,只盯着下面人办事就是。”刘婷已召集六尚尚书,挨个给林木兰二人介绍了一番,然后说道,“眼下最急的就是发放冬衣,过几日还要核对薪炭份例,命各处领用。其余月例等事,到月底再说。”

    林木兰和陈晓青一齐应了,刘婷又说:“六哥病着,我实在精力不济,只好劳动你们了,若有甚不明之处,可叫翠蝶和金蝉去问。”说完这些就打发了她们二人回去。

    六尚尚书自然是跟着她们去了春明阁,约定以后凡是回事,都到春明阁,林木兰和陈晓青商议了一下,先留下尚宫、尚服、尚功三局尚书,细问发放冬衣之事。

    此事刘婷早就交办下去,如今冬衣也已制好,只需要核对一下数目,令各宫各处来取领便是。

    林木兰以前也没办过这等事,看着条目清晰、有例可依,只当必无差错,便与陈晓青一起核准,通知各处按日去取领。等冬衣发放完毕,天也冷起来,该到了点炭盆的时间,两人央了翠蝶来,核对好了各处份例,开始发放烧炭份例。

    宫中人多,尽管事务不算琐碎,办起来却常常耗时,这件事刚办完,一场雪下来,到了十月,又得发放俸禄了。

    因六皇子的病始终没有起色,下雪后还有加重的趋势,翠蝶和金蝉都再无暇来帮衬,林木兰和陈晓青初初接手,免不得要应对各处纠缠,不是这个说份例发少了,就是那个说发放的东西不对,简直焦头烂额。

    偏偏这时候,宝慈宫的先帝嫔妃们也闹了起来,说今年冬衣发的少,薪炭还量少质差,一烧就冒黑烟,连俸禄都被人克扣了。

    其余各处的纠葛还能慢慢料理,先帝嫔妃们闹起来,却免不得惊动宋祯,毕竟有庶母的名分在,宋祯也不想传出去不好听,便亲自来问林木兰和陈晓青。

    “已查实,是宝慈宫内侍高品徐英辉和散直纯芯欺上瞒下,暗自克扣用度,且并不是第一回,只这次格外狠些,宝慈宫那边才闹了起来。”林木兰一板一眼的回话,既不为自己遮掩,也没有一味揽在身上,只有什么说什么,“妾等初初接手,想不到这些人如此胆大包天,没有事后另派人去核实,实在有过。”

    宋祯听了大怒:“都是这些刁奴作怪!交宫正司严惩!再查查还有没有别的刁奴,一并处置了吧。”

    林木兰应下,却并没有真的大动干戈,宝慈宫内服侍各位先帝嫔妃的宫人内侍,多有旧人,若真的都一一查清处置,只怕更会怨声载道。不过也确实不能太放松了,她请了王宫正来,让她从重处置徐英辉、纯芯和他们的亲信,又另选派了人去主管宝慈宫事。

    宋祯这里不过问一句就放过,等到刘婷那里,就没有这般容易了。她少有的板着脸训斥了林木兰和陈晓青一顿,还说除了宝慈宫,其余各处也多有向她回报被克扣的。

    “宫中事务千头万绪,最忌好大喜功,我知道你们心急,想做出些成绩来给人看着,可也不是这么个做法!眼看到冬至了,宫中怨气冲天,像什么样子?”刘婷这些日子又瘦了一些,脸上一点肉也没有,颧骨便比往常突出,连眼窝都似乎深了一些,显得人格外严厉。

    林木兰和陈晓青不好争辩,只得低头认错。

    刘婷却还没消气,意有所指的说道:“还有衡秀阁那里,柳晨虽然降为了贵人,也依旧有位份在,你们怎能如此不放在心上,一点炭都没发过去不说,连冬衣都被人调换,以致冻的病倒,我怕官家听了烦恼,连提都没敢提!”

    她发了一通火,眼见两人都恭敬认错,不敢申辩反驳,这才觉着心里舒坦了一些,又改了温声勉励:“罢了,你们也别灰心丧气,刚刚接手这一摊事务,难免有出错的时候,就是我当初接过来之时,也还头痛呢,回去慢慢反思,好好想法解决吧。”

    林木兰和陈晓青告退回去,自是没有一个心里好受,两人沉默对坐半晌,林木兰才开口叫人去寻王宫正和两位司正过来。

    “既然圣人发了火,咱们就得严厉起来。”林木兰直直看向陈晓青,“此事我来出面,以后就专由我做这恶人,你去施恩。”

    陈晓青张了张嘴,本想谦让一下,随即又发现,自己这性子,还真难立起威势来做恶人,只得应了。

    待王宫正等人到了,林木兰直接开口吩咐:“徐英辉和纯芯二人,就按太宗时旧例,每人五十板子,就在宝慈宫门前行刑,另叫宝慈宫上下服侍人等及最近涉及克扣贪墨事之徒都去观刑。待行完刑,将这些人等连同徐英辉和纯芯,一同发配去皇陵充杂役!”

    她说的这个先例,是太宗登基不久之事,那时国朝立国时短,宫中多有前朝旧人,刑罚上便偏重一些,可近几十年来,宫中一向不行这么重的刑罚,是以蒋蕊儿和刘司正听了,都有些惊诧。

    倒是王宫正面不改色应下,又问林木兰还有何吩咐。

    “衡秀阁柳贵人因被克扣份例生病,请宫正一并查清是何人所为,一同处置吧。”林木兰知道刘婷是借题发挥,并不是真的关心柳晨,所以也不打算亲自去处置。

    等交代完了这些事,林木兰叫陈晓青派人去看一眼柳晨,顺便传了医官去看病,也就不管了。

    宫正司雷厉风行,第二日就安排好了,宝慈宫门前,噼噼啪啪打板子的声音,顺着冷风飘出去好远。一宫人一内侍,都是进宫多年、资历深厚的,被扒光了裤子在一众人面前打板子,想想那画面,许多人已觉难堪不已。

    更不用提,五十板子打过,人已经去了大半条命,再在这初冬天气发配去皇陵,也不知是路上就死了好些呢,还是过去挨着做苦役好些。

    连刘婷听说了此事都大为惊诧,她实在想不到看着恭顺可欺的两个人,竟能使出这般雷霆手段,让宫中上下各处,再无人敢轻举妄动。

    其实这快刀斩乱麻的法子谁都能想到,可能像林木兰这样干脆利落的做到,那就绝非一般人可为了。首先就是能使得动宫正司,且下面办事的人不推诿,其次要找到明确先例做依据,立得住脚,让别人无话可说,单只这两点,当初刚接手宫务的刘婷都未必能做到。

    更不用提这样不留情面、杀一儆百的做法,对于一个出身普通、貌似软弱、没有独当一面过的女子来说,要下决心去做,就已经是极难的一件事。

    她却不知,林木兰在宫正司几年,不但与王宫正和两位司正极为熟悉,且熟读记档,对前事先例了如指掌,处置这些人实在轻松,以她在宫正司的见识,也实在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刘婷到这时候,就有些怀疑自己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之后宫中再遇争端纠葛,一律由林木兰出面,她也不自己派人查察,只叫宫正司插手,且甭管犯事的是谁,一概不留颜面,全依旧例从重处置。

    就连后苑杜贵人与冯贵人在赏雪时发生争执、继而让杜贵人摔倒在地的“小事”,她都不肯听两方各自陈述,然后出面调解,好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是一起送去坤宁宫,让她们自己向刘婷说明情况。

    毕竟,管教嫔妃的事,只能由皇后来做。

    刘婷将两个贵人一起教训了一通,罚她们回去抄写《女诫》,然后就坐着生闷气。

    “圣人,李才人求见。”

    刘婷挥挥手,叫请进来,李昭进门看她面色不愉,便笑道:“圣人何必跟那两个蠢人生气?”

    “我才懒得与她们生气。”她是在想,林木兰真是深藏不露,不但这么快就找到了办法应对,且还能把难题踢回来给自己,以前却是小觑了她。

    李昭坐到下首,笑着问道:“那圣人可是在想,林娘子的雷霆手段?”她不等刘婷回答,继续说道,“唉,这等事,也就是林娘子才做得出来吧?有官家在背后撑腰,多么刻薄寡恩、受人厌憎,她也不在意,旁人还真比不了。”

    这话刘婷爱听,她是决不会像林木兰这样做事的。宽厚仁德才是好名声,似林木兰那般,至多让人夸一句公正无私,却多半要被人背地里嘀咕狠毒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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