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长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堂上喝茶,一见肥胖男人,忙放下茶盏,慈祥的脸上露出一些担忧:“贤弟,你这脸怎么了?”
    洪贾人道:“叫一个小丫头片子弄的,还搅了我儿的姻缘。叫我逮住,非得把她千刀万剐不可!”
    黄州长附和道:“那可是得好好教训一番。”
    寒暄几句,黄州长问:“贤弟,上次的那批货……?”
    洪贾人道:“大人放心,已经两两掺半运到京城了。我办事您还不放心么?”
    黄州长道:“放心,放心。你是我妻弟,就是我家的人。不然这事我哪能让你来做?”
    两人对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待事情谈妥,黄州长领着洪贾人就要从小道离开。二人说说笑笑,洪贾人一抬眼,却正好看见不远处走过的岑轻衣和宁宁,他的呼吸一下子就重了起来。
    黄州长见他不对,问:“这是怎么了?你认识钦天司的人?”
    洪贾人问:“刚刚那是钦天司的人?”
    黄州长道:“对,有几分本事,但到底都是些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成不了大气候,坏不了事。怎么,你认识?”
    洪贾人恨恨道:“刚才那黄毛丫头就是我说的人。”
    黄州长皱眉道:“是她?那怕是有些难办,怎么说也是修者。”
    洪贾人却露出一丝笑容:“不过是修者……我若找来海源阁的仙长,要制住这么个丫头,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么?”
    *
    今夜是十五,月亮圆溜溜地挂在树梢,树梢像是挑起一个莹亮的大玉盘。
    沈千山已经教训过偷跑出去的岑轻衣,知道这段时间压她压得太紧,加上看她还带了个孩子回来,罚她每日多画十张符咒,也没再多说什么,让她安排一下宁宁,然后便叫她回房了。
    沈千山也关了房门,盘腿趺坐在床上,灵力运转起来。
    他眉心微皱,感觉体内的灵力正随着月亮的升高逐渐减少。
    不知道是不是凝神决不全的问题,每到月圆之夜,他的灵力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带着他的体力消失,此时的他甚至连普通凡人都不如。
    但凝神决是阆玉宫世代传下的功法,传说是由伏羲圣人垂教,仅阆玉宫历代宫主和少宫主能有资格学得此功法。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功法残缺又太过高深,阆玉宫历史上能习得的人数也不过十指。
    他少时难得和师父见上一面,见到了也不过是师父例行公事地给他布置历练任务。待他发现自己修炼上出现这个问题时,师父已经仙逝,整个阆玉宫中只有他一人会这个功法,因此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弱点藏起来,自己寻遍古籍,尝试摸索着去找到答案。
    他调动一小股灵力,将它们锁在丹田。
    他虽然没有找到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但是在月上中天、灵力消失之前,将灵力锁在丹田之中,至少可以让他在危机时刻有一些可供调动的灵力。
    沈千山压下心底的一丝不安。
    他虽然早就将长水放了出去,让它镇守好今夜,但长水是他的剑灵,有一部分灵力来源于他,他的灵力减弱,必然会影响到长水。
    但愿今夜能安然度过。
    *
    岑轻衣苦兮兮地领了每日多出的十张符咒的惩罚,带着宁宁回到屋中。
    她本来想给宁宁单独安排一间屋子,但宁宁骤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白日里又受了极大的惊吓,紧紧地拉住她的衣裳不肯放手,她只能带着她睡一晚上。
    给宁宁洗漱完毕后,岑轻衣穿着中衣坐在床边,给宁宁掖上被子,哄道:“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呢,你睡吧。”
    宁宁洗净了浓艳的红妆,露出小孩子的面容来。她皮肤滑嫩,就是瘦得小脸有点凹陷进去了。一双乌漆漆圆溜溜的杏仁儿眼带着些许不安,紧紧地盯着岑轻衣。
    她窝在被子里,听到岑轻衣的话之后,点了点头,抿着唇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到底还是个孩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此时闭上眼睛,不消多时就睡着了。
    夜里忽然吹起一阵大风,“啪”地一声,将岑轻衣的窗户吹了开来。
    不知什么时候,一片乌云飘了过来,将明月遮得严严死死的。
    她站起身,正要将窗户关上,一双如蛇身般冰凉凉的手却突然伸出,卡住她的脖颈,尖利的指尖瞬间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道伤口来。
    另一只手将她脖颈间流出的血液抹去,放到手主人的唇边,舔了干净。
    浓郁的花香瞬间将她笼罩起来。
    只听得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姓洪的总算干了点好事,这次居然是纯阴之体的女修,哎呀,还有个小女童。不错不错,正好拿来给我炼旗。”
    第18章 山有木兮(十一)
    鞭子被放在床头。
    岑轻衣此时离床头并不远,但她受制于人,丝毫不能移动。
    不知道那人手上有什么东西,她只觉得自己受伤的皮肤就像是被毒蝎子的尾刺蜇了一般,一胀一胀地发痛。
    冷汗瞬间湿透她的中衣。
    她在脑中快速分析起来。
    她和沈千山暂住的这个院子是长方形的,分为东西厢房,他们两人一人在东边一人在西边,如果直接呼救,不仅沈千山极有可能听不到,她和宁宁还有可能因为触怒这个不知名的危险人物而就此凉凉。
    她喉头轻动,强行冷静下来,笑道:“不知这位仙君远道而来造访寒处是为何事?不如坐下来喝口茶歇歇脚。”
    虽然还未落雨,但窗外雷声闷闷响起,风吹得更急了,树叶“哗啦哗啦”地急响起来。
    大雨眼看着就要来了。
    那人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突然充满了兴趣:“仙君?有意思。”
    他看出她的修为不高,笃定她逃不出他的手心,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施施然落座,捉了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眸子里满是戏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仙君?”
    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原本闷热的天气突然凉了下来。
    岑轻衣本来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放开。
    她却一点不敢松口气,只觉得被他盯着的自己就像是被一只花纹艳丽漂亮的毒蛇盯上的猎物,尖锐的危机笼罩在她的心头。
    那人一身翠绿襦裙,精精致致地化了妆,额头点了碎银花钿,编了小辫的发间还娇俏地插了一朵栀子花。
    岑轻衣闻到的花香就是从这里来的。
    她抿了抿唇,看不出他是乐意还是不乐意,斟酌道:“仙君身型颀长,手掌较寻常女子宽大一些,手指骨节分明……”
    总不能说是在学校的时候跟社团里的女装大佬们在一起呆久了,一听到这种声线、一感觉到这种平胸,就笃定绝对是个男扮女装的人吧!
    她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向床边挪动。
    那人沉思片刻,嗔笑道:“你这姑娘倒是细心,弄得我都想留你一命了。”
    他上前一步,强硬地捏住岑轻衣的下巴抬起来,指尖力度极大。
    雨哗啦哗啦地砸在屋顶,在屋檐上绘成一缕,瀑布一般落了下来。
    岑轻衣只觉得自己的骨头要碎在他手里,疼得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她倒退了一大步,只听这人声音轻快,差点就被急切的雨声盖过:“哎呀,这样,你的眼神这么好,那我就把你的眼睛剜出来单独存着好了。”
    变态啊!
    岑轻衣伸长手臂,手指终于勾住长鞭。
    “宁宁,快走!去找沈师兄!”
    她一鞭甩过去,那人猝不及防,竟然被她偷袭成功,鞭尾瞬间在脸上划出一道小小的血痕。
    他脸色大变,拇指慢慢地抹过脸上的小伤口,缓缓地将血舔了去,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好,你竟敢伤我的脸。”
    他看宁宁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一点都不在意:“你以为再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就能逃出去了么?”
    岑轻衣不言,甩鞭攻去,生死之间竟鞭影如雨。
    可她虽然在沈千山的监督下进步神速,这身体又有原本的功力,但到底算是从零开始。那人轻易地避开她的攻击,五指成爪,朝着她的脸飞快攻去,尖锐的指尖已经触碰到她的鬓角,眼看着就要直接将她的脸皮整片剥落下来!
    *
    宁宁吓呆了,听到岑轻衣叫她快去找沈千山,毫不犹豫地冲进漫天雨幕中。
    雨瞬间将她淋得透彻。
    她一脚踩进水洼里,“扑通”一下跌倒在地,粗糙的石头将她的膝盖和手肘擦破,她撑着爬起来,提着满是泥水的裙摆,踉踉跄跄地往沈千山的方向跑去。
    她一把推开沈千山的门,嘴里满是血腥味:“哥哥……救命……救救姐姐!”
    沈千山正在床上修炼,突然被打断,还未锁住的灵力在经脉中四处冲撞,一丝血从他的唇边溢出。他抬手擦去,一双眼中寒冰凝结。
    他拿出符咒,在宁宁身边布置好一个保护的阵法,道:“你不要出来。”
    说罢,他提起踏雪,飞身向西厢房赶去。
    *
    岑轻衣瞳孔紧缩,一瞬间觉得自己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下一秒,一道白色的身影窜到她的脸前,尾巴强甩,将那变态的手甩得脱离了轨道。
    正是长水!
    岑轻衣乘机后退,反手一鞭又甩出去。
    那人一把抓住她的鞭子,手上一震,鞭子从岑轻衣手中脱出。他又探手,毫不费力地捏住长水的脖子,尖锐的指甲准确地抠住它的逆鳞,一点一点地敲开来。
    鲜红的龙血从鳞片下渗出。
    长水在他手中疯狂地甩动长尾。
    岑轻衣不知道为什么长水不变回大龙的模样,但此时长水被那人捏住脖子,甩尾的力度渐弱,已是危在旦夕!
    一道银白剑光冲破漫天雨幕,斩在那人手上,逼得他放开长水,迎上沈千山的攻势。
    长水瞬间掉落在地上,岑轻衣手疾眼快将它捡起来放入怀中,感觉长水浑身如同寒冰。
    沈千山提剑和那人过招,夜要过半,他能感到灵力正疯狂地消退。
    那人原以为沈千山是个棘手的对手,但见他剑势渐缓,灵力如线,嗤笑一声,一掌将他打至半空,背冲大树撞了上去。
    三人合抱的大树瞬间折断,巨大的树冠重重地砸在地上。
    沈千山一口血喷了出来。
    “哎呀,还当是你的什么救兵,原来是银样蜡枪头,徒有其表罢了。”那人柔声道,“现在还有谁能救你呢?刚刚跑出去的小娃娃么?你放心,下一个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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