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关;

    冉总兵刚刚接见了来自赵国、齐国和魏国的使臣,是的,接见;

    稍后,这三国使臣在入关后将去燕京,拜见大燕皇帝陛下。

    此时,

    冉岷挎着刀,站在南门关的城墙上,向南眺望,在其身后,站着一众亲信之人。

    伴随着地位的不断提升,你身边,自然而然地就会聚集起一个框架,甚至不用你自己去找,那些人会像飞蛾扑火一般,自己凑过来。

    当然了,这里泥沙俱下,想挑拣到好的,肯定得自己睁大眼睛多费点心思,这世上,大部分有本事的人,还是有傲气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和那些妖艳贱货一样,主动跑到你面前谄媚以求临幸。

    就比如在奉新城里,每天都有从燕地、晋地,乃至楚地、乾地以及其他小国的不得意文士,流连于平西王府外街传说中王爷会光顾的茶楼酒肆汤饼店里,要么吟诗作赋要么直抒胸臆宣扬自己的策略,只求能得到鱼跃龙门的机会。

    当然,主公在挑选人才的同时,人才也会主动来挑选主公。

    有些人就认为,平西王府固然是个高地,但奈何门第太高,没能赶上第一趟吃上一口汤,倒不如退而求其次,找一个类似平西王爷一样黔首崛起的新星来加入。

    冉岷就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只能说,平西王爷的崛起实在是太过耀眼,遮蔽了太多人的光芒,让他们在对比之下,略显黯淡,但实则凑近了一看,依旧可以:

    妈呀,真香。

    留起了须的冉总兵伸手指了指南面,

    旁边一位姓杨的文士当即道:

    “恩主看的,是自己的功绩。”

    冉岷笑了起来,

    摇摇头,

    道:

    “杨先生应当在某问出你们猜猜某在看什么,亦或者身边哪位亲卫帮某问出这几句话时再回答,这样才显得妥帖些。”

    杨姓文士则笑道:

    “好叫恩主知道,杨某素来嘴笨,担心等恩主问出来时,和同僚比起来来不及提前一步登入一楼;

    这才取巧讨了个先。”

    一时间,冉岷和身边一众人都笑了起来。

    杨姓文士等大家笑完了,这才又开口道:“此次四国使臣入京,将在我大燕主导下,签订盟约,待盟约签订之后,我大燕名义上,将向南再括土千里,这一切,都是恩主之功。”

    “事情还未成,我不敢居功,最起码,再者,这种单纯会盟的事,陛下未必真会看得上,一纸盟约罢了,我大燕向来……”

    冉岷本想说自家大燕向来拿盟约当擦屁股纸用,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住了。

    “不不不,恩主这次在盟约之中将着重于我大燕的引导,甚至四国军队之中,也将有我燕军将校存在,待得合纵一起,恩主之位,必然得以水涨船高。”

    这些事儿,是冉岷自己一力促成的。

    赴任南门关总兵后,他马上就着手对南面的小国进行游说,威逼利诱,使了许多手段,原本进展不会那么快的,各国名义上都对大燕很是顺从,但实则谁都不希望让自己的军政之中被他人横插一手;

    恰逢平西王率军入楚,一场范城之战,生擒楚国大将军的同时再斩一柱国;

    这让还在摇摆之中的赵、魏、齐大为震动,盟约之事,迅速被推进。

    可以说,冉岷在南门关,狠狠地吃了一波平西王爷的红利。

    而等到合纵达成后,作为发起人的冉岷就算不能直接成为四国的“太上皇”,但其身份地位必然会被大燕朝廷允以提拔以匹配他接下来的工作。

    摊子做大了,自己的待遇,也会提升。

    按照手下文士的估量,等到事情完毕,四国彻底归顺之后,冉岷至少得封个将军号,甚至,仿昔日雪海关前平西王爷那般封伯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冉岷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宜山伯那里,有消息了么?”

    “回恩主的话,属下也是刚刚收到消息,朝廷钦差下来后,宜山伯似乎和钦差起了争执,被钦差借故剥夺了虎符兵权,现已移交副将。”

    宜山伯姓陈名阳,是资历最老的一批原靖南军总兵。

    另一名姓徐的文士开口道:“这宜山伯也是自己看不清楚风向,还当这会儿是靖南王在的时候呢。

    平西王受陛下如此恩遇,又收留了太子,怎可能再愿意搀和这些浑水,他们却犹不知足,妄图继续把持着靖南王在时的威风日子,这岂不是故意给陛下找难堪?

    恩主,依属下看来,剥夺虎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朝廷必然会顺势再将一批宜山伯手下将领转迁他地,彻底解除宜山伯对其兵马的控制。

    宜山伯驻扎之地距离我南门关不远,本就有接应南门关之意,恩主,属下认为,这支兵马,恩主可以……”

    “不可,不可。”

    杨姓文士开口反驳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平西王爷当年可以飞扬跋扈,一是因为有靖南王对其看护,二则是其和陛下之间的深厚关系,故而,平西王爷当时可以不停索求;

    恩主这里,还需一步一步地走,切莫贪多,否则必然会嚼不烂。”

    “杨先生说的是,某没有平西王那般好命啊,哈哈哈……”

    大家一起跟着笑。

    少顷,

    冉岷又开口道:

    “宜山伯的那支兵马某现在是不敢奢求的,但倒是愿意提供方便,某决定请杨先生去一趟钦差行辕,告诉那位钦差大人,他想举荐谁,某这里也就跟着附议推荐,先卖给他一个人情再说。

    而且,某也不用着急,等这四国合纵之事完成,某的身份,就不再局限于这一总兵了,到那时,宜山伯的那支兵马说不得也得听某的招呼。”

    “恩主位高而不生妄,属下佩服!”

    “我等佩服!”

    “我等佩服!”

    “先生们言重了,某只是个粗人,强如平西王爷身边据说也有类似樊力一般的人才辅佐;

    某今后的路,还得多多仰仗诸位,某日后,也绝不会负了诸位!”

    “愿为恩主效劳!”

    “愿为恩主效劳!”

    ……

    “滚滚滚,不见,本伯不见,不见!”

    陈阳一脚踹翻前来通禀的亲卫。

    “卸磨杀驴,卸磨杀驴,他们怎么敢这样!

    本伯就不信这是朝廷的旨意,本伯也不信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不可能这般短视,陛下就算是要收本伯的兵权,也不会操之如此急切!

    倒是这帮下面办事的人,拿着鸡毛当……”

    陈阳胸口一阵起伏,

    “呵呵,让他们搞吧,让他们搞吧,军权你收就收,本伯倒是要看看,本伯麾下的那些家伙,到底谁敢去接本伯的班!”

    陈阳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其亲兵们站在那儿,没人敢出来劝。

    …

    肃山大营,位于肃山山下,于此地,向南,可支应南门关,向东,可呼应历天城,向北;

    搁在闻人家时期,向北能够提防赫连家,向西,可直驱马蹄山;

    如果说,历天城是闻人家统治时期的经济、政治以及文化中心,那么肃山,就是军事中心,这是由地缘以及周遭外部势力格局所决定的。

    当年靖南王和镇北王率大燕最为精锐的铁骑入南门关后,即刻就攻占了空虚的肃山,再由此,开始了著名的十日转战千里的大决战,创造了诸夏史中大规模骑兵集团作战的经典。

    而如今,

    燕人统治晋地后,

    肃山大营被承袭下来,由宜山伯的这一镇兵马驻扎。

    距离肃山大营五十里外,有一座肃州城,和肃山大营一样,这座城因为地理位置的优越,也是东西南北商贸往来的一个重要经转点,二来,毗邻肃山大营,大营的给养输送外加丘八们放值时的花销,对于当地商业的发展有着巨大的促进作用。

    在这个时代,上万规模的群体,论手头银钱充足以及愿意和舍得花银钱的程度,丘八们可谓其中之最;

    当然,这里有个前提,得是太平年间,否则毗邻这般大规模的军寨就不是福报而是祸乱之源了。

    此时,

    肃州城的一处酒楼里,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落座,在其对面,则坐着一商贾。

    二人的身份很简单,也很清晰;

    书生来自于乾国,肃州城是曾经闻人家地界的大城,闻人家又好书文,平西王府下的陈道乐所出的陈家,原本也是闻人家地界的;

    哪怕燕人占领了这里,哪怕燕人不通那风花雪月,但百年来的传统,也使得这里读书人极多。

    燕国在晋地开科举后,闻人家地界出的进士近乎碾压了赫连家和司徒家那边,没办法,三地文化氛围实在是差距太大。

    最后不得已之下,为了平衡晋地的政治资源,朝廷不得不做出了分榜的措施,不至于让闻人家地界的读书人一家独大。

    书生姓明,叫明义楼,他确实是书生,也确实是晋人,但其人背后,有着银甲卫的影子。

    番子衙门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也不可能弄出满天下都是自己人的规模,但有些时候,不是他们要发展人,而是人主动找上门。

    昔日陈道乐就是晋地义士的一员,而像陈道乐这般的人,其实有不少。

    明义楼见晋地自己反抗燕人无望,故而自己找寻到了银甲卫,不用银钱收买,不用官职招揽,甘愿成为银甲卫的外围,希望借助乾人的力量,实现对燕人的倾覆。

    陈道乐曾和平西王说过他曾经的这段经历,也说过这类的人,还问平西王爷是否会觉得这样的晋人,很奇怪,亦或者,很可笑?

    谁知平西王爷只是简单地耸了耸肩,仿佛早就见怪不怪。

    而那位商贾,则是谢家的人。

    晋东的平西王府大力开展走私生意的同时,也产生了极大的副作用,那就是平西王府在加强对楚地的认知和熟悉甚至是人手安插策反的同时,对方也能将手重新伸入晋地,你摸我的,我也摸你的,大家一起来。

    平西王府不怕被摸,一是治下人少,且集中在那几个大中心和小中心区域,对外商贸以及各方面都有严格的管控,最重要的是,一个新兴且年轻同时正处于上升期的军事集团,真的很难去渗透,更别提去策反了。

    但三晋之地,可不仅仅只有一个晋东,晋东干澈不假,其他地方,可有的是浑水。

    二人坐下后,

    没做什么交谈,也没分析什么局势,只是互相拿出了一封信,然后闷头开始吃喝。

    吃喝完后,商贾结了账,握着书生的手,眼神色眯眯,书生欲拒还羞,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没人会觉得奇怪,只会觉得无比正常。

    别的地方志怪小说里,是狐仙爱上了书生,但在晋地,受晋风熏陶,狐仙就差变成公的了。

    商贾陪书生,在晋地,是绝配;

    毕竟,商贾有了银子,就喜欢附庸风雅,而书生,就是风雅的代表。

    马车开始行进,路过一首饰店时,商贾带着书生下来挑了两样首饰,随后再度回到马车。

    首饰店的小二,则将其二人留下的两封信,揣着走入后堂,交给了老板。

    老板打开书信,对两封信的内容做了总结。

    钦差来到肃山大营,起用了不少晋地文士以作幕僚和文书,因为肃山大营被宜山伯经营得太好,钦差无人可用。

    明义楼有兄长也有同僚就在里头,他送来的,是肃山大营的消息;

    商贾送来的,则是历天城以东,另一处大营的消息,是粮草转运的消息。

    首饰店老板,是银甲卫百户。

    乾人一直在正面战场上拉胯,但银甲卫在阴影战场里,向来傲视群雄,将诸国同僚,全都比了下去。

    也无怪乎乾国曾有大臣上书,请奏让银甲卫都督去带兵。

    让一个番子衙门老大去掌握兵权,这直接吓得骆都督跪伏在了皇宫内一整夜,拼命自白那个大臣纯粹是脑子进水亦或者是傻乎乎的“公忠体国”,不是他指使的!

    此刻,

    这位肃州城银甲卫百户,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份情报进行了提炼;

    一,钦差和宜山伯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钦差在剥夺宜山伯军权后,宜山伯副将等一众游击将军、参将全都称病,拒不配合,这使得钦差不得不让自己的钦差行辕里的武将代为掌军,同时,朝廷的新旨意下达,决定惩戒宜山伯以起杀鸡儆猴之用。

    二,历天城以东粮草的转运,意味着原本驻扎那一地的李富胜也就是定边伯部,将被调动过来,替换肃山大营的驻防。

    这位百户揉了揉眼睛,按照自己的理解,将接下来的影响也加上了。

    肃山大营将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出战的能力;

    李富胜性格急躁,喜好冲杀于前,用兵激进。

    紧接着,

    这位百户犹豫了起来,因为有些话属于可加可不加,他可以说却又轮不上他说,不说无错有功,说了可能会有过错。

    但想到这些年来死在燕晋之地的袍泽以及当年燕人南下乾国时流离失所的百姓和上京被围的耻辱,

    这位百户咬了咬牙,

    又加了一句:

    肃山大营钦差性格刚愎,操事急切,一意孤行;燕国皇帝有明主之相,必懂军中不得生变之理,非可糊弄之主,恐不久后该钦差会被调离查办。

    最终,

    百户长舒一口气,写下最后几个字:

    望速行。

    随即,

    这一份价值千金的信报被送了出去,将以最快的速度不惜露出马脚导致其他人被暴露为代价传递到该收到的人手中。

    看着手下人带着奏报出去后,

    这位姓赵的百户,

    难得的给自己备了半壶酒,倒了一杯,只嘬了小小的一口;

    随即,

    仰面靠在椅子上,脸上已然挂上了泪痕:

    “该我大乾,赢一次了吧!”

    …

    新皇登基后不久,伴随着靖南王西行离开,朝廷已经在着手收拢晋地的各路军头,目前已经剥离了他们的地方治权,军头们没办法自己收税也没办法自己组织商队经商,不仅仅意味着将领个人的财富损失,同时也意味着自己对麾下军队的掌控也随之削弱;

    宜山伯等人曾一起擅离职守去了奉新城拜见世子殿下,这是靖南军一系,最后尝试的一次挣扎,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向朝廷的逼宫。

    但三道圣旨却击碎了他们的念想,且朝廷开始以此发难,进行更为彻底地整合,平西王府则继续作壁上观,不愿做这个搞事儿的领头羊。

    无巧不巧的是,

    第一个矛盾爆发在了肃山大营,钦差和宜山伯势如水火,而朝廷也准备对肃山大营行“杀鸡儆猴”之举。

    其实,

    当初燕皇拉着平西王的手,二人一起坐在龙椅上畅想未来时;

    皇帝的意思很简单,你自由你的,我整合我的,为此,玉盘城也当作了交换条件;

    同时,皇帝也露出了自己将要在休养生息之后再行统一战争的想法,且和平西王达成了共识;

    甚至,不用平西王提醒,皇帝主动提出了整合兵马是为了塑造朝廷的权威,不是想要像乾国那般,将能打仗的兵马给整废了。

    皇帝,一直有着极为清晰的认知;

    但皇帝虽然号称是天子,却不是神,且往往有的时候,上头的基调是好的,但政策到了下面,落到了具体的执行人身上时,好经也会被念歪。

    只能说,皇帝是明君,依姬老六的水平,在事后,必然能很快地反应过来进行弥补,以安抚军心,让矛盾得以弥合;

    但皇帝在燕京,朝廷中枢也在眼睛,距离这里实在太远,很难短时间内就得到应有的更正。

    这就使得在这一时间内,

    南门关以北,起到稳定局面中流砥柱作用的肃山大营,现在是一片混乱,乃至可以说得上是乌烟瘴气;

    李富胜部已经开拔,准备接替肃山大营的防务;

    几次做出准备支援晋东动作的李富胜,却又因平西王太能打,最终没能上场,心里,早就积累了一团火,急切得无以复加。

    只能说,

    一切的一切,

    都赶巧了;

    在晋东的平西王府于冬日时刚刚打赢了范城之战,大杀楚人威风之际,如今看似烈火烹油气象的南门关,却又处于虚火最为旺盛的时刻。

    若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火气之所以是火气,意味着它无法持久,但要是被抓住了,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甚至,

    这种巧合和契机,是瞎子都没有预料到的,瞎子虽然当过送符水的道士,但他真的不会推演什么天机;

    而局势接下来的发展,很可能也会滑落向瞎子本人都始料未及的程度。

    晋国早就被灭,乾楚这几年,被压被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近乎要失去对抗燕人的信心。

    但燕人似乎也忘记了,

    这些年,燕国不是没有遭遇过挫折,也不是没有败过,只不过他们有更为强大的人物站起来,又将局势扳了回去。

    只可惜,镇北王已死,靖南王远走;

    可以继续支撑台面的平西王,则远在晋东,对于这晋西之事,可谓鞭长莫及。

    据说,

    谢家的那位少主谢玉安,在从孟珙手中接过这封信报看了后,

    发出了一声感慨,

    你们乾国的军队,真是对不起这些身处于敌国之中的忠诚之士。

    要是大楚的凤巢内卫能够做得和银甲卫一样优秀,望江决堤之事,怎可能不被提前发现,燕楚之战的结局,说不得也会被改写!

    孟珙没反驳,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老茧;

    真刀真枪的干之前,说再多话,其实都没意义,乾国的问题大概就是,拼嘴巴的太硬,拼刀子,太软。

    ……

    旬日之后,

    一声惊雷,带来清爽的同时,也标志着夏日炎炎的正式拉启。

    而南门关,

    则收到了一封来自梁国的紧急军情:

    梁国国相起兵作乱,国主请燕军入梁维持大局!

    南门关总兵冉岷在签押房里将这一则军报念出,

    其身边一众谋士全部为恩主贺!

    四国合纵结盟在即,如今又是天赐良机,让燕军得以有最为冠冕堂皇的理由进入梁国,等平定梁国之乱后,燕人将直接成为合纵名副其实的主导者。

    机遇,来了!

    当夜,

    南门关驻军调动,近万骑出关向南,直入梁国!

    据说,

    南门关总兵在出关时还对自己身边的手下将领喊出了这样一番话以提振士气:

    “平西王可为,我冉岷,亦可为!”

    一场足以影响甚至足以颠覆整个诸夏格局的战事,

    于这隆隆雷雨声中,

    拉开了序幕……

    ————

    下一章开始进入新的一卷,会很精彩。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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