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取了老村长的一支手电,出门往狗吠的地方去了。

    打着手电到狗吠地方看了看,这地方聚了三只狗,正对着一废弃的屋子叫嚷,我将狗撵走,到废屋子周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阴气的东西。

    心想应该是刚才有人经过,就没多理会,将狗撵散了后才回到老村长屋子里。

    昭文还是不敢一个人睡,我无奈只能继续守在她的床边。

    我欠昭三三太多,现在昭文是来找我讨债的,我不得不还。

    熬到第二天早上,直到昭文醒了之后才出门去。老村长一个人生活这么久,做饭手艺不差,饭饱过后问村长:“您今天有空吗?能不能带我们去孟家那些人的屋子看看?”

    现在并不是播种和收割的季节,老村长暂时没事儿,就答应带我们去那边儿看看。

    一路上遇到村子里其他的老人,有几个没见过我们的老人问起我们是谁,老村长就道:“这两个娃娃是从城里来的,来我们这边儿旅游的。”

    其他老人听了释然,村子里很久没来人了,再加上没事儿想在一起聚聚,就跟着老村长一起到了孟家的祖屋。

    一共七八栋废弃的房子,老村长一一跟我们介绍,有孟长青的爷爷辈的,也有孟长青叔伯辈的,这些房子无一例外,全部都废弃了,里面的人早就死掉了。

    老村长最后把我们带到昨天看见的那些狗冲着叫的屋子,道:“这就是孟伟业的屋子,孟伟业的儿子儿媳妇儿都死在这屋子里的,孟长青那小子也是从这屋子里走的。”

    老村长说这些孟姓的人死亡的时候满脸痛心疾首,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各自之间早就有了感情,昔日的熟人全都死了,再加上到了他们这年龄,自然会很感伤。

    我让昭文在屋子外等着,我进这屋子查看了一下,老村长也跟着我一起进屋子了。

    这屋子跟其他农村房子的构局差不多的,屋子里的家具什么的也普普通通,根本看不出半点儿道门中人住过的痕迹。

    老村长一间一间房间跟我们介绍,将整个屋子里转了一圈愣是没发现半点儿孟伟业他们生活过的痕迹,屋子里连香和黄裱纸都没有,屋子里供奉的也不是三清,而是财神。

    看来孟伟业并没有将道门的东西带给他的家人,回来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姿态生活的。

    在屋子里没发现阴物,就出了门,因为怕这屋子塌了,我们被掩埋在里面。

    出门之后其他老人就在孟伟业屋子外面的一堆乱石上坐下聊起了天,聊的内容极其的广泛,从道士聊到了神婆,从家事聊到国事,再由坊间传闻聊到上古神话。

    聊得起劲的时候有一个老人聊到了他们屋子里的一些老玩意儿,说是卖掉可以值点儿钱,于是向我问道:“年轻人,你们是从城里来的,一会儿能不能给看看这些东西值不值钱?”

    我想现在反正没什么事儿,就应了他们,他们随后都回家取那些老玩意儿去了,只有老村长还在这里抽着旱烟。

    我向他问道:“您知道穆万童或者叶家富吗?”

    老村长听后想了好一阵才道:“穆万童我听过,当时孟家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就是她出钱给立的碑,迁的坟,那孟家小子就是被她带走的。当时她来的时候才四五十岁,比我小点儿,人挺好的,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

    之后老人问我是怎么知道穆万童的,我就说我和她是同村的。

    老村长听后感叹了一阵。

    跟老村长说了几句话,其他的村民这会儿也都带着他们的一些东西回到了这里。

    他们每个人递给我一个盒子,我打开看了看,这里面的都是一些以前的铜钱,其中不乏一些银币。

    其实看这些东西沈复比我在行,我也就只是走走过场而已,到最后一个盒子时候,里面有一银簪和一碧绿通透的手镯,看起来极其的精美。

    我取出来看了看,这两样东西要是都是真的的话,肯定得值不少钱。

    昭文也看见了两样东西,指着那碧绿的镯子道:“那个好漂亮。”

    “你想要啊?”我道。

    昭文嗯地点了点头,老人见昭文点头说想要,接过盒子就将那镯子取出来戴在了昭文的手腕上道:“这些东西都是挖坎的时候挖出来的,本来都准备扔掉了的,既然小丫头喜欢,就送给你了,总比在我们这些老家伙手里好。”

    昭文看着腕上手镯龇着牙一笑,我则对老人表示了感谢。

    之后跟他么介绍了一下那些铜钱,做道士的经常得买铜钱,自然知道它的价钱,至于其他的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跟老人说完之后,老人见我们是来打听跟孟伟业有关的消息的,就跟我们说起了另外一桩有关孟伟业的事情。

    “那个孟伟业当道士回来那几年开始一直很正常,等到他的娃儿十来岁的时候,有一个人来找过他,那个人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没过一个月,孟伟业就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人是谁?你们认识吗?”我问道。

    “这事儿我也是听孟家的人说的,也就他孟家几个人见过那个男人,我们是没见过的,也不认识。”老人道。

    我哦了一声,并没得出什么消息,大致把思绪理了一下。

    一个神秘的男人来找孟伟业,孟伟业随后离家出走,并收了卢豪、二奶奶、我爷爷三人为徒。再之后孟伟业死了,孟家人也死得差不多了,由二奶奶来将孟长青救下,送到了道观。

    这样一来事情就明了了,不过想要弄明白那个男人是谁,跟孟伟业说了什么,简直难上加难啊。

    之后村民又开始聊天扯淡,扯着扯着就扯到了其他的内容上。

    至中午时分,老人们纷纷回家做饭,我带着昭文到这村子的附近转悠了几圈,在这周围的坟地里又陆陆续续发现了一些他姓的坟墓,立碑人也是孟长青和穆万童。

    这些人应该就是孟家的女人们了。

    在坟墓前上了些香就回到了老村长家,并不着急离开这里,总觉得这里还有什么秘密没被发现,只需要时间就能挖掘出来。

    下午在屋子里闲着没事儿,就拿出毛笔画起了符箓,期间昭文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着,我本有意教她画符的,不过昭三三说过,允许她沾染道术有关的东西,就没让她碰这些。

    见她在一旁实在无聊,就跟她讲起了道门的知识,比如三才是哪三才,四象是哪四象。

    我唧唧歪歪说一阵之后昭文打起了哈欠,之后就在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我怕她摔着,就让她进屋睡了。

    白天不需要我陪着,她回屋就睡了过去。她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晚上,见她以前没睡这么久,怕生病或者出了点儿什么事情,就进屋看了看。

    没在屋子里发现什么阴物,她身体也正常,心想她前些天没有睡好才这样,就没太过在意。

    至晚上时候,我本想自己去睡觉的,不过担心昭文半夜醒来见不到人害怕,就一横心又进昭文屋子,趴在写字台边上小憩了起来。

    到午夜时分,窗子外一阵狗吠声将我惊醒,我站起身来透过窗子外往外看了看,在窗子下面看见了三条大黄狗,这会儿正对着我所在的屋子里面叫。

    一般狗这么异常的叫,肯定是有脏东西,我忙转身在这屋子里找了起来。

    昭文这会儿也被狗叫声吵醒,睁开惺忪睡眼看见我还在屋子里守着,咧嘴一笑。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瞌睡这么多?”我边看这屋子里的怪异之处边跟她说。

    昭文打了一个哈欠,对我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她身上清明一片,并无鬼怪作怪的迹象,心想是屋子里的东西,干脆念起了净天地神咒,念完之后外面那些狗果然离开了。

    昭文随即睡下,才睡下没多大一会儿,那些狗叫声又转到了昨天那地方响了起来。

    我转头看昭文睡着了,就自个儿出门去,今天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到孟伟业祖地走了一遭,依然没有发现,正欲离开,却见一脸憔悴的昭文走了过来,我原以为是来找我的,可走近一看,她的眼睛根本没睁开。

    这种情况是梦游,不能叫醒她,否则会害了她的,我只能给她让开了路。

    昭文直接走进了孟伟业的祖屋里,我跟着进去,却见昭文极其熟练地进侧屋,在一柜子顶上取下了一木盒子,从木盒子里取出一古筝,然后持着古筝出门,盘坐在屋子门口,扶了一下鬓角碎发,纤手轻轻一摸古筝弦,然后拈指弹唱了起来。

    “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

    第110章 人教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故事最能打动人心,且最能让人记住,那就是悲剧。

    这碎玉般的声音自昭文口里唱出来,虽如天籁般好听,但却能听出啼血的哀怨。

    一曲刚唱罢,一旁的三条大黑狗冲了出来。我怕它们伤到昭文的身体,就上前撵走了这三条狗。

    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她,抬起头看着我,良久之后才道:“我见过你。”

    我听得稀里糊涂的,不过见她还在昭文身上,就一脸警惕地道:“快从我朋友身上出来,不然不客气了。”

    听我这么说,她才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见不是自己的身体,才恍然从昭文身上脱离出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女的是神经病吗?连上了别的身都不知道?

    不过当她完全脱离出来,我敢这么想,却也不敢这么说了。

    因为这女鬼竟然穿着一身蓝色的宋代襦裙,加上刚才唱的那古老的词和弹的古筝,我几乎已经确定她是一个宋朝的女鬼。

    宋朝距离现在都一千来年了,对于这样的女鬼,我自然得小心警惕再小心警惕。

    她出来之后昭文随后倒地,还好没有醒过来。

    这女鬼看着昭文道:“那手镯是我的,本来我一直居住在其中的,被她戴在了手上,所以才会产生误会。”

    我这才释然,难怪刚才我连阴阳眼都没能看见昭文身上的怪异,原来是栖身在手镯之中,跟李妍的手镯如出一辙。

    不过这办法只有通过术士做法给手镯开光再加以特殊手段才能供鬼怪居。

    我看了看那古筝,再看了一下孟伟业的这祖屋,心想多半跟孟长青一样,这女鬼是孟伟业收留的一个女鬼。

    见这女鬼没有恶意,就问道:“你认识孟伟业?”

    “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这里的茶楼古道何时长埋地下,鳏寡孤独何时消陨,我都知道。”

    听她这么说,我大喜,她在这里活了这么久,孟家的兴衰变故应该一直看在眼里才是。

    果然,她随后说道:“原本我是埋在这屋子后面的,后来我的坟墓被人挖开,我没了栖身之所,被孟伟业遇见后,将我的手镯、银簪、古筝纷纷加持成为了我的新栖身之所,之后他就将我带在身边,他走后我的这些东西才被分开。不过现在他已经走了好久了,多半已经死了吧。”

    这女鬼说这死字的时候极为平常冷静,仿佛在她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

    “这样说来,孟伟业是你的恩人?”

    “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你是第二个。不过时光荏苒,人太渺小了,只是滚滚红尘的一粒尘土,这些年来我见过太多悲欢离合,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普通平民,都逃不过一个死字轮回,早晚会消逝的,他现在估计也已经消逝在时间长河之中了罢。”

    我听后无限感慨,她说的这番话触动了我的心,无论生前作为如何,都逃不过死的下场,秦始皇为了见证他的基业千秋万世,所以才一生追求长生,不过哪儿有可能。

    “人就是人,得有人的觉悟,活好这一世就好。”我随意叹了一句。

    这女鬼听后打量了我一眼,道:“你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我又听得稀里糊涂了,我跟以前?难不成这女鬼以前见过我?

    “你见过我?”

    这女鬼嗯了一声,并没有说是何时何地,我对她全无印象,再加上她看起来有些不正常,就当她乱说了。

    这女鬼没接这话题,而是说道:“你是来打听孟伟业的事情的?”

    我嗯了一声。

    这女鬼随后娓娓道来:“他是茅山掌教,因年少轻狂,行事太过雷厉风行,得罪不少鬼怪,逼不得已才隐匿身份回到这里娶妻生子,回这里之后,除了收服我之外,再没动用过半点道术。他的妻子叫杨莹,是个很优秀的女人。”

    “他并没把我当成异物,而是把我当成了朋友,时常跟我吐露心声,他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如果真的有令死人复生的方法的话,他很想去尝试一番。”

    “本来他以为他隐匿在这小村庄,那些鬼怪就不会找上门来,可等他孩子出世之后,几乎每天都会有鬼怪上门滋事,他被这些鬼怪搅得心力交瘁,不过为了他的家人,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只是后来,有一个人上门告诉他,他的努力都是白费的,他的家人都会死,而且给他看了一些东西,他见后在这村子里布置了一个月,然后毅然离开了这里,他的妻子杨莹随后追寻着他的脚步而去,而我则留在这里,见证着孟家的人一个一个死去,直到现在。”

    我听后忙问道:“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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