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一位府中的幕僚,便叹气说道:“从前以为玟王娶了男王妃会对皇上心有怨恨,如今倒没想到男王妃一过门,他倒是日日昌盛起来,手掌天下兵马,大舅子是御林军右统领,户部尚书是他玟王妃的娘家姐夫,这样下去,相信没多久就要赶超太子了,若他真的得了势,那么以后……”

    楚承的三皇子府本没有幕僚,这些人原都是太子安排在这里的,估计是忌惮着楚承,楚承倒也遂了他的心,每每议事必要叫上这些幕僚,好让太子安心。

    “那你说该如何办?”楚承问道。

    那人躬身行礼,然后说道:“听说左相府的二公子顾仁安,最近在打理顾家的庶务,在京中也有几个铺子,若是能把他拉拢过来,日后做事倒是方便许多。”

    “你有病吧,左相府的二公子能让你拉拢来,小心被人家反将一军。”七皇子不屑道。

    那人不以为然,笑着摇摇头说道:“七皇子有所不知,这顾仁安向来与玟王妃不睦,而且小人还得知,这位顾家的二公子是个心气最高的,原本皇家选的王妃便是这位二公子,可谁知他死活不愿意,左相没有办法也是舍不得嫡子,就将庶五子嫁给玟王,可是现在谁都知道,玟王妃极其受宠,如今他被玟王妃一个庶子压制着,大哥顾俊宣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却只能打理家族庶务,心中不知道得如何埋怨呢。”

    “我知道了,”楚承脸上没什么表情,思量半晌说道:“着人去查一查这个顾仁安爱好,行踪和平日结交的人,动作小一点。”

    “是。”

    那人欠了欠身,算是领命。

    楚豫和顾攸宁回到别院以后,楚豫心情有些不好,毕竟德盛帝虽然默许了他们开票号的事,可是对楚豫的猜忌却实在令人伤心,自己一个人去了书房,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顾攸宁刚沐浴完,头发湿哒哒的拢在一起,兼雨在一边帮他擦头发,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五爷,今天……王爷心情好像不太好。”

    “唉——”顾攸宁叹气,拿过兼雨手中的干布自己擦头发,说道:“还不是因为票号吗?皇上不相信王爷,如今虽然有所缓和,但终究还是防着他,也难怪王爷要伤心呀。”

    兼雨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然后突然谄媚地说道:“那五爷去安慰安慰王爷吧。”

    “这种事情,没法安慰,一个人在伤心的时候,他会有怨恨有委屈,这个时候,如果来一场惊天的悲剧,他才会有所慰藉,因为这个时候有人比他更惨了,”顾攸宁煞有介事说道:“如果能让太子他们一起断子绝孙就好了,王爷听到一定会开心的。”

    “断子绝孙!!!”兼雨咽了咽口水:“那也太惨了吧,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五爷你去书房陪陪王爷,王爷一看见五爷就高兴啦。”

    “傻孩子呀,你懂什么啊~”顾攸宁一把扔掉手中的布,半湿的发散在后面,穿着黑金滚边的寝衣,斜倚在椅子上,眉角眼梢透露着轻挑,笑容也妖妖调调:“男人就如同野兽,受伤的时候喜欢躲起来一个人舔伤口,这个时候只有柔软的女人可以在身边花香解语。”

    楚豫正在书房里写大字,笔墨间挥毫,纸上字体刚劲有力,林良堂下看着楚豫脸色不太好,便问道:“王爷今日进宫,皇上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今天叫你来,是有事交代。”楚豫放下笔,抬头说道:“如意票号现在开了,楚承和楚越必定抓住不放,在父皇那儿告状不成,他们会想别的方法,你这段时间多照看一下票号,无论发生什么,王妃的安危最重要。”

    “是,属下明白。”

    楚豫点点头,突然皱了皱眉,如果林良去票号的话,少不得要跟攸宁接触了,到时候可别碰见他妹妹啊。

    一想到这里,不由得警惕起来,说道:“你……你妹妹亲事定了吗?”

    林良一愣,以为楚豫对自己妹妹还有心思,但是这个想法还没到达大脑的时候就被他否定了,于是摇摇头照直的说道:“莲儿最近身体不太好,也是没有合适的,劳烦王爷挂心了。”

    “尽快定下来吧,她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哥哥了,别耽误了人家姑娘。”楚豫皱眉,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良走后,楚豫就坐在椅子里,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忽而看见顾攸宁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楚豫顿时浑身上下的疲累尽失,笑着冲他招招手:“过来。”

    顾攸宁没有穿他平时经常穿的黑色寝衣,而是一件银红的霞影纱寝衣,黑色的长发还带着点湿意,慢慢地走进书房。

    楚豫一把将他拽进怀里抱住,有些贪恋地闻了闻他身上的清香,然后问道:“这个时辰怎么不在寝殿,跑这儿来干什么?”

    顾攸宁呵呵地笑着,然后伸手勾起楚豫刚硬线条的下巴,坏笑道:“勾引你~”

    ……

    第一百零二章 红尘烟罗

    霞影纱的寝衣略显单薄,所以外面罩着红茜绞纱,映着烛光便熠熠生辉,当真好似天边的云彩缥缈,顾攸宁倚在楚豫身上,勾着他的下巴,笑得极其好看:“人道是,月下观美人,如今更是大红茜纱软烟罗,王爷~~~不想做点什么?”

    “……”某个王爷上上下下地看了他许久,然后不解风情道:“你这衣服不是你的,哪里来的?”

    本来笑得妖妖调调的顾攸宁,猛然一悚,他何等精明,转身就要跑,被玟王殿下一把抓回来,摁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大红茜纱软烟罗,春风如人玉做阁,长安春风阁的小倌儿向来身着薄纱,玟王妃看得可还喜欢?”

    顾攸宁狡辩:“我没看!!!!!”

    “没看衣服哪儿来的!!!!”

    “你管哪来的,反正我没看!!!”

    楚豫伸手在顾攸宁后腰处使劲掐了一把:“撒谎!!!”

    顾攸宁抵死不从,拼命挣扎一脚踹开楚豫跑了,两个在书房里打闹一阵,一不小心,顾攸宁把桌案上东西碰倒掉在地上,楚豫连忙上前看他有没有受伤,结果顾攸宁正好看见桌案上刚才楚豫写的字。

    顿时来了兴致:“写的这是什么啊?”

    顾攸宁看着白纸上一个个的繁体字,顿时就头疼,说道:“你这写的什么啊,你看我给你写。”

    楚豫也好奇他要写什么,于是给他铺张纸,看他要写什么,顾攸宁装模作样地拿着笔,刷刷几下就写完了,四个英文字母赫然在纸上——love九几年的北京高校,英语已经很普遍了,许多男孩子在泡妞的时候,为了显示自己时髦,而扯出几句英语来,于是love这个英文单词被广泛传播,估计连小孩子都会知道。

    顾攸宁看着纸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有些茫然,很多时候只要回忆起未穿越之前的事情,就像做了一场疯狂的、不可思议的梦。

    楚豫拿起来看了半天,嘴角抽了抽,问道:“你写的这是什么啊?”

    顾攸宁猛然间地反应过来,转头看着楚豫,随后长叹了一口气,放下笔指着白纸上的字笑着说道:“没文化了吧,这个字读——love”

    “……”楚豫不解:“拉乌……”

    听着楚豫发音还挺标准,顾攸宁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么念的,而且真不是跟你吹牛,全天下你找去吧,除了我这字绝对没人认得。”

    “……”楚豫又反复地看了几遍,他也是自称饱读诗书,但是真不知道字还能这么写,不禁问道:“那这字是何意?”

    “额……”顾攸宁有点难以启齿,于是说道:“你别管什么意思,只要记住,这个字,全天下只有顾攸宁一个人会,你要是在别的地方看到这个字,那就一定是我写的,这是咱们两个的暗号。”

    楚豫听他说完,愣了愣,然后直直地看着他,半晌,笑着点头,温柔地说道:“好,我记住了。”

    说完一把将顾攸宁抱在怀里,坏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顾攸宁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转头看他,故作娇羞地掩唇笑了笑,然后抛了眉眼:“你猜~~~”

    楚豫淡笑着摇头,满脸温柔地说道:“不是这个,是另外一个问题。”

    顾攸宁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什么另外一个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一把推开楚豫,站起身来,随时企图逃走。

    “真的!!!!!”楚豫也起身,危险地逼近他,高大的身影把顾五爷弱小的身躯笼罩着,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问道:“乖~告诉我这寝衣到底哪儿来的?”

    玟王府有多少件奇珍异宝楚豫可能不会记着,但是一切有关顾攸宁的他却都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顾攸宁日日穿在身上的寝衣,那件黑色寝衣是照着楚豫自己的那件一样做的,只是尺寸小了而已,冷不丁穿在他身上一件别的寝衣,虽然这件霞影纱穿在自家王妃身上精致动人,但是并不代表这可以让他忽略顾攸宁又去了春风阁的事情。

    顾攸宁在楚豫的逼问下,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弱弱地说道:“……我是去春风阁收账的。”

    “是吗~~~~”楚豫脸色越来越阴沉,一把掐住顾攸宁的下巴,轻飘飘地说道:“那岂不是你月月都要去春风阁了?”

    “呵呵~~~~”顾攸宁看着渐渐黑化的楚豫,干笑两声:“其实也……也不用,我可以让兼雨去。”

    “那既然兼雨可以去,你为什么还要去,还……”楚豫低头瞟了眼他身上的薄纱寝衣,然后危险地看向他,开口:“还带回来一件寝衣……这是谁贴身穿着的?还是哪个女子亲手缝制的,然后倾慕顾五爷风姿出众特意奉上的?”

    顾攸宁咽了咽口水,这件寝衣的确是倩雪送给他的,但是是不是亲手缝制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四下寻摸着看有没有可以逃走的路。

    结果,楚豫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一把将他推倒在桌案上,瞬间砚台、毛笔、白纸散落了一地,顾攸宁后背硌得生疼,刚想开口骂人,第一个字没等发出声音,就被楚豫堵住了嘴,大手禁锢着纤细的腰肢,摁在桌案上狠狠地吻了一通。

    过了半晌,楚豫才堪堪放开他,只是稍微地和他分开,整个人仍然离得很近,几乎鼻尖对鼻尖,粗重的呼吸打在顾攸宁的脸上,让他有了点微醺的感觉,他抬眼看着楚豫,双眸含水,越发的无辜可怜。

    楚豫就这么盯着他看,眼中的情欲渐重,低头在顾攸宁雪白的脖颈上咬了一口,明明浑身紧绷,兴致高昂,却不得不放开怀中的王妃,盯着看了他半晌,又一下将他紧紧地搂紧怀里,低头细碎地轻吻着顾攸宁的发璇。

    顾攸宁没有挣扎,抬眼看他,说道:“对不起,其实我……”

    “没事,我知道。”

    楚豫温柔地笑了笑,亲吻他眼睛,他知道身为一个男子从此一生都要困于内宅,这得需要多大勇气,他从来都舍不得逼迫他的攸宁。

    当晚,顾攸宁将那件寝衣换下来,重新穿上和楚豫一样的黑色寝衣,然后那件霞影纱的寝衣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了。

    ……

    穆云汉如今住在如意票号的后院,两间厢房,前面有个小庭院,一方石桌,顾攸宁又特意命人在院子里移栽了几缕青竹,虽然没有竹林小筑的幽深清净,但终究雅致得很。

    穆云汉平常打理票号的事情,闲暇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喝茶,偶尔一片竹叶落在他的发上,他虽知道,却不曾拂落。

    这日他正坐在院子里审这几日的账目,票号里的一个小厮跑进来,说道:“穆公子,大堂里有人要见你。”

    穆云汉连头都没抬,依旧看着手中的账册:“可问了是谁吗?”

    “那人没说,就只说让穆公子一定要见他。”

    穆云汉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账册,叹了口气说道:“你去告诉他,穆云汉不见客。”

    那小厮点点头,刚要转身,就听见后院的内门那吵吵闹闹的,随即就听见一声嗤笑,便看见门口处站着一个男人,约莫二十几岁,皮肤冰白,眉目冷峻。

    “亲爱的师傅,徒弟想见您老一面,就这么难?”

    第一百零三章 我命由我

    穆云汉慢慢地坐直身体,肩膀上的竹叶因为他的动作悠的一下滑落下去,旋转着掉进泥土之中,他则是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去:“你来做什么?”

    “来要师傅兑现承诺。”那男人挑唇,慢慢地走向他:“师傅不会忘记曾经如何答应徒弟的吧?”

    “你先下去。”穆云汉让小厮退下,然后放下手中的账册:“我答应你的,都已经为你做到了,即使还未做到,也已经铺好了路,此生都不再踏入宫门王府半步,否则就死无葬身之地,所以……”

    那人说着放开对他的束缚,甚至还爱怜地在他长发上抚摸一下,然后带着夸张的嘲弄,慢慢悠悠地说道:“所以徒弟就是要您兑现承诺的。”

    穆云汉敛眸,面目上仍旧是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我何时踏进过宫门王府了?”

    “如意票号是玟王妃开的,背后是玟王府,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师傅也要抵赖吗?”

    那人凑近他,呼吸扑在他的脸上,穆云汉一动不动,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换,只是心里却有些异样,曾经那个还没有他高的少年,如今长得也比他高了,果然岁月催人。

    “所以……世子爷今日是来取为师性命的吗?”

    穆云汉说得风轻云淡,那人却骤然地冷下脸来:“你宁愿帮那个不得宠的玟王打理这个狗屁票号,都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帮我,穆云汉向来重视承诺,当日发誓,如今违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当日发誓,若此生再踏入宫门王府半步,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我对天,对地发誓,若有违背,自然有天地公断,何须世子爷操心。”

    “你既如此说,就是不怕报应了?”

    “报应?”穆云汉挑眉,冲着他淡笑一声,神情高傲得有些自负:“我穆云汉通奇门遁甲之术,晓偷天换日之法,什么报应能奈何得了我?要不然我如何能在当年让靖北王世子安彦辰从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一路坐到世子之位,如今更是把持整个靖北王府,连当今的靖北王都形同虚设。”

    穆云汉幽幽地叹了口气,抬眼欣赏着那人阴沉的脸,促狭地笑了声,懒洋洋地说道:“要说报应啊,也应该是当初那些枉死在靖北王府的冤魂来报复我,比如说,世子爷亲生嫡长大哥就是我亲自去杀的,再比如,现在已经疯癫的靖北王王妃就是因为被我灌下毒药而疯的,这么多报应等着我,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可见我命由我不由天,老天爷都奈何不了我,世子爷又何必为难我呢?”

    穆云汉微笑着,最后几个字说得九曲百转,似乎极尽缠绵,却又如同青灯古佛般万籁俱寂。

    安彦辰刚才还镇定自若,恍若神助,如今却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双拳紧握,只因为眼前这个人,无论多少年过去,无论他是否大权在握,在他面前,永远都被他控制着喜怒。

    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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