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藿香也跟着回了头,警惕的扫视了一番。
    我推了他脑袋一把:“你就知道漂亮姑娘,看我回去不告诉秀莲。”
    程星河不吃这个亏,伸手要打回来,我比他快,侧头躲过去:“打不着,气炸毛!”
    哑巴兰和白藿香哈哈大笑,程星河很生气,说下一道天雷肯定劈了我这个不孝子。
    祝秃子倒是冷笑了一声,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们。
    到了地方,发现那个望水坡倒不是想象之中的穷山恶水,相反,环境还挺怡人,周围是高档住宅区,栽种着红珊瑚果子树,初冬时节,叶子都掉了,满枝头的小红果随风摇晃,倒是十分可爱。
    路边一个小孩儿站在树下,见了那果子,跳起来就想摘着吃,程星河就把他劝住了:“这果子吃不得。”
    小孩儿一愣,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知道?”
    程星河一笑:“这要是好吃,早让人摘没了,还轮得到你?”
    说着揪下一个给小孩儿,小孩吃了一口,哇的一下就哭了,呸了半天,回身就跑。
    这果子又苦又辣,想必是去找水了。
    正这个时候,就听见前面一片吵闹的声音,过去一瞅,只见一大帮人正在抗议示威。
    呦呵,啥情况这是?
    看清楚了那帮人拉的横幅,我顿时一愣:“抗议在此自杀!”
    “还我血汗钱!”
    “无良女人坏我风水,我必维权到底!”
    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在一边捧着瓜子摇头:“这年代,人心都冷成这样了。”
    祝秃子似乎当惯了独行侠了,看都没多看这几个人一眼,还往前走呢,也没有要打听的意思。
    我则停住了脚。
    那几个看热闹的人田宅宫微微发红,显然也是本地的业主,而他们采听官上也有红光缭绕,可见对这里的消息知道的很清楚,问问他们岂不是省事儿?
    于是我就凑过去,问这什么情况?
    那几个人回头看见我,很自然的就把瓜子给让出来了,我也没客气,大大咧咧的抓了几个跟他们一起嗑。
    祝秃子走出去老远发现我丢了,一回头看见我在这嗑瓜子呢,气的脸红脖子粗,但是现在没摸清楚我的底细,也不敢对我轻举妄动,只好压着脾气回来了。
    那几个看热闹的就告诉我,说那些人之所以抗议,也是让七个女尸闹的。
    今年虽然大环境不好,但是兴隆宫的房价倒是一路飙升,好些炒房客就把眼光放在这里了,本来这地方山清水秀,还打算转手炒高价呢,谁知道突然有自杀的被浪头卷到了小区对面了。
    而且接二连三出现了七个,还都带着怪笑,谁都觉得这地方邪性,房价还不跟跳水似得往下跌吗?
    这些炒房客受不了,就上这里来维权了——一方面跟死者家属维权,你家死人了,害的我房子贬值财产缩水,你是要付出代价的呀!一方面是严防死守,杜绝再有自杀的女人慕名而来,将房价下跌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时又有几个路人从我们面前经过,幸灾乐祸的说道:“多死几个人才好,房子越来越便宜,咱们就买得起了——我在网上看见个得忧郁症的女的,天天嚷着想死,我劝她上这里自杀,嘻嘻。”
    我们几个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皱了眉头,人心冷漠,硬是能冷漠到了这个程度。
    程星河也叹为观止:“好几条人命死的不明不白,他们不关心,还想着这个?妈的比我还贪。”
    这几个嗑瓜子的人对看了一眼,都叹了口气:“也不算不明不白……你们看着吧,估摸着,今儿晚上,还得出一条人命。”
    啥意思?你们还能预测出来了?
    那几个嗑瓜子的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这些外地人不懂——那些女人为什么死了还带着笑?告诉你们吧,我们兴隆宫,旧时候就有这种传说,每隔一百年,就会有一些女人笑眯眯的死在这里,被水给拍回到了岸上,这是水神娘娘在底下缺使唤的人,把她们拉下去当宫女了,水神宫里应有尽有,她们能不高兴嘛!”
    “没错……以前有这种死人,可不敢跟她们叫死人,而是跟她们叫神女,家里人要高高兴兴的抬回去安葬,一滴眼泪也不许掉,免得得罪了水神娘娘。”
    程星河他们一听“水神娘娘”几个字,齐刷刷的就看向了我。
    潇湘?
    阿满以吃姑爷来壮大力量,难道潇湘也做过这种事儿?
    一百年一次,不对,一百年前的时候,潇湘还在青龙局里被压着呢。
    难不成,是有什么邪物,借着潇湘的名头害人?
    我连忙问道:“那你们刚才说,今天还得死一个?”
    “这叫神女入宫,每隔一百年,七天一个,就要死十四个神女,这才死了一半,前头那七个女尸,也是七天一次从水里冲上来的——现在,隔着上一个女尸,又有七天了,不信你们等着看吧,今儿晚上,肯定还要死一个。”
    第462章 膝下黄金
    这个时候,来了不少管事儿的把那些抗议的赶走了,这几个嗑瓜子的一瞅日头,也把身上的瓜子壳拍了下去,说这个时候菜市场开始减价,得去买菜做饭了。
    程星河和哑巴兰一听跟潇湘像是有关系,生怕这是我一个逆鳞,都不敢开口,而是面面相觑的看着我。
    祝秃子不知道这个内情,还以为他们一听跟“水神”有关,已经被吓住了,冷笑着说道:“你们要是害怕,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再晚一点,四相会办事处要关门了。”
    我看向了那一片水,心说不管那货是个什么玩意儿,第一害了人命,第二还给潇湘抹黑,怎么也不能轻易放过它。
    但是刚想到了这里,一个名字就闯入到了我脑海里。
    河洛。
    对了——现在的水神已经不是潇湘,而是河洛了。
    当初她以为我死了,而潇湘要被天劫打个灰飞烟灭,就离开没有出现过,作乱的,会不会是她?
    真要是她的话——连失去了水神信物的潇湘都不是她的对手,更别说一个区区地阶的我了。
    于是我也没顾得上搭理祝秃子,而是麻利的爬到了一棵树上。
    对着死人被拍上来的那片水域一看,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那边没有神气,而是一种妖异的青黑色,河洛再坏,也是正统享受香火血食的神,这里的什么神女入宫,果然是其他邪物闹出来的。
    而观形看来——也确实很像是四相密卷上的虎剪尾。
    如果这真是密卷上那个位置——那白虎局,就在这附近。
    我心里振奋了起来,就从树上溜下来了:“咱们就过去看看,今儿的女人到底是谁,又是谁能把她拉水里去。”
    程星河倒是高兴了起来:“七星,真有你的,疯起来连老婆都砍。”
    砍你大爷,潇湘要是真的能从这里出现倒是好了。
    白藿香一开始还有点开心,但是听了“老婆”两个字,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表情就有点僵了,但她还是努力想露出平时那个满不在乎的笑容。
    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自己想笑的时候,她不让自己笑,自己不想笑的时候,她又非得逼着自己笑。
    察觉出来我看她,她眼神顿时更冷了:“好好看你的风水,看我干什么!”
    程星河拉我一把:“她又吃了枪药儿了,离她远点,省的给你吃伸腿瞪眼丸。”
    得咧,惹不起躲得起。
    祝秃子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这会儿应该更强烈了,不过,他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也不说话,就跟着我们走。
    他眼神里,还是有凶光。
    程星河也注意到了,低声说道:“你说他跟咱们来,图什么呢?”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到了那个女尸上岸的地方,四下里一看,周围水面广袤,浪花就在脚底下一拍一拍的,美好的能拿来做壁纸,怎么可能让人想得到,这里死了这么多的女人。
    周围还有很多用来观看水景的椅子,我想起来,资料里说的,那些女人都是夜里消失,早上被水卷到了岸边上的,那现在时候还没到,倒是可以先休息会儿。
    还没来得及说话,程星河已经躺在了一个椅子上:“七星啊,自从跟你跑买卖,整天日夜颠倒的,熬夜使人变丑,我都从全宇宙最靓的仔变成先生界最靓的仔了。”
    我一边看水边的气,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知足吧,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日后长远的凑合。”
    白藿香瞪了他一眼:“为什么变丑得问问你自己——你说,垃圾食品吃多了,脸上会冒出什么?”
    程星河嘻嘻一笑:“笑容。”
    白藿香被他一堵,所以也不理他,坐在了一个椅子上也开始发呆。
    如今没有卖力气的事情,哑巴兰无所事事十分无聊,正东张西望呢,忽然“咦”了一声。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见了一个小孩儿,正直愣愣的站在台阶上看着我们。
    那小孩儿的嘴整个红肿了起来,很像是《东成西就》里的梁朝伟。
    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吃了小红果的小孩儿吗?
    卧槽,他肯定过敏!
    我连忙看向了白藿香,白藿香平时很烦小孩儿,但是一见了那个小孩儿的嘴,立马过去了。小孩儿也不知道她要干啥,带着股子小男孩儿特有的抗拒,直往后退。
    白藿香装出一脸凶相,跟拔萝卜似得一把将他薅了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利落的给他嘴上抹了一层药膏。
    她的药自然是立竿见影,果然,不长时间,小孩儿脸色一变,也摸了摸自己的嘴,像是难以置信似得,看向了白藿香:“你是……菩萨?”
    白藿香一愣,冷冷的说道:“小孩子别胡说八道,真正的菩萨会不高兴的。”
    小孩儿死死盯着白藿香,大声说道:“我不信,我妈说,只有菩萨能帮助人,指一下就能把人的病治好,你长的还这么好看,你肯定是菩萨。”
    白藿香嘴角一抽,也不知道骂他好还是怎么着好,程星河一看有这个热闹,正想抖抖机灵呢,忽然那个小孩儿“咚”的一下,就跪在了白藿香面前,一把抱住了白藿香的大腿:“菩萨姐姐,我可算是见到真人了,我求你件事儿,你一定要答应我!”
    这下白藿香彻底的毛了,就要把他给揪起来,可小孩儿死死抱住了白藿香的大腿就是不放:“你不答应,我跪一辈子也不起来!”
    白藿香手里的金针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弹了出来,但是她没有往常的利落劲儿——那金针怎么也没落在小孩儿身上。
    祝秃子一脸嘲讽的冷笑,跟看耍猴的一样。
    我看清了小孩儿脸上的气,却愣了一下——约略就猜出来,他要求白藿香干什么了。
    程星河连忙说道:“哎,小孩儿,你有话好好说,你到底求这位活菩萨什么事儿?”
    白藿香回头就瞪程星河,那小孩儿如梦初醒,这才大声说道:“我想找我妈!”
    白藿香一皱眉头:“你妈?”
    “对,”那小孩儿脸冲着地,大声说道:“我妈掉进这水里,出不来了!”
    他月角已经塌陷了下来,上面挂着一抹灰白气——这叫“顶上挂孝”,新近才死了妈。
    而他月角下还有个水疱,说明他妈死的跟水有关,横凶。
    他妈,看来就是那七具女尸之一。
    “他们都说我妈死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妈还在这水里呢!我天天晚上,梦见她站在这里哭,可她的腿像是被水缠住了,出不来,我要我妈,我想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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