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大的河,上哪儿去找那么小个玩意儿去?
    而且,还得对付那个三只手的东西。
    这么寻思着,我就去看梁冬身上的痕迹——看的出来,那个人手一样的形状,有很长的指甲。
    程星河嘴贫,就用肩膀撞哑巴兰:“跟你祖爷爷的手差不多。”
    哑巴兰很不高兴:“像你祖爷爷。”
    程星河摆了摆手:“我祖爷爷留不到这么长的指甲,就跟地藏王菩萨报道去了。”
    对了——程星河的事儿,也得赶紧解决。
    他很快就满二十五岁了。
    那些黑色的手印上,还粘带着一些青气,印在人身上,邪气犯五内,我就让梁冬去找柳条子,在水里泡一晚上,先泡澡,然后找艾叶裹上豆腐搓,什么时候身上的乌青下去,邪气就散尽,你也就好了。
    说着,我们就要上水渠那边去,可梁冬一下站起来,说道:“等一下,还有个事儿。”
    第579章 脖子狗圈
    我回过头看他。
    他一下站起来,说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一听这话,旁边的村民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梁冬竟然自己主动出屋!”
    我也来了兴趣,不是说这人饼子都懒得转过来吃吗?
    于是我就问他:“为什么?”
    他闷声就说了两个字:“报仇。”
    我更听不明白了,而旁边几个村民则叹气:“为他奶奶。”
    原来一开始,这个渠下压黄金的事儿,还是梁冬他奶奶告诉他的。
    这个梁冬是奶奶带大的,没有爹妈,从小奶奶就疼他,其他小孩儿,从小不说学着干活吧,自理能力总还是要学的,可梁冬奶奶可倒好,什么事儿都不让他沾,刷牙洗脸穿衣吃饭,都是奶奶代劳。
    梁冬懒得上学,就不去,梁冬长大了,自己出去面朝黄土背朝天,也要梁冬舒舒服服的。
    就这么着,他奶奶不在家,他床都懒得下。
    他奶奶回来,就给他带吃的,小时候冬天冷,就搂着他睡,给他讲村里的故事。
    讲的最多的,就是水渠下的三座黄金塔。
    奶奶虽然把他养废了,但他也算还有点人心,从小他就琢磨着,要是有了那么多的黄金,那他奶奶不就不用出去干活了吗?
    但他也只是想想,没动过劲儿,直到今年,他奶奶得了重病,一直没告诉他,忍着疼,给他攒下来一院子的苞米,让他到时候磨面吃,他才知道奶奶不行了。
    看病需要钱,他没钱,也不想去打工——打工能整几个钱,也不够。
    于是,他就打了那三个黄金塔的主意。
    那天他奶奶求他,说今儿无论如何,都想让他陪着自己,自己快不行了。
    可梁冬没答应——今儿夜深人静,正是好机会,要是能找到万年渠下面的黄金,那奶奶就不用死,以后陪着奶奶的时间还长着呢。
    可惜的是,他从水里回来才发现,他奶奶带房子,全被水卷了。
    他奶奶苦苦哀求,让他别走的时候,是他见奶奶的最后一面。
    是他把那个水底下的怪物给放出来了——但是他觉得,要不是那个怪物,奶奶现在还在炉子边烤火讲故事。
    这事儿让人心情挺复杂。
    我就劝他,也理解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不是这一行的,万年渠那东西不是善茬,别把命搭上。
    梁冬闷声说道:“命——我就当我那天没出来。”
    接着他就抬头瞅着我:“你们要下水,除了你,他们都不会水,带着我有用。”
    我一愣,程星河嘴里的辣条也掉出来了半截子:“他还能看出来,谁会不会水?
    梁冬点了点头,扫了我一眼,一直把声音保持在不费劲儿的程度上:“你还行。”
    说着,自己一马当先,拖着懒洋洋的脚步,奔着水渠就过去了。
    旁边几个村民也直点头:“真事儿,大师,你们要是下水,他能管大用!”
    “没错,这小子淹不死——渠神都懒得收他。”
    江采萍也低声说道:“相公,他们说得有理。”
    梁冬也是心意已决,我们也就跟着他一起往水渠那边走。
    现在天色已经晦暗了下来,万年渠笼罩在暮色之下,周围都是掉光了叶子的老柳树,暗影幢幢,好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老妖怪。
    锦江府地理位置靠南,虽然是冬天,可水面也没结冻,水流还怒吼一样的往下游,奔着金秀河冲——这要是在县城,我们都能在水面上滑爬犁了。
    哪怕如此,这个季节下水,寒气刺骨,也必定舒服不了。
    兰建国早带来了东西——保暖的潜水服和下水的设备。
    我正要穿呢,梁冬把毛袜子塑料拖鞋往下一踢,两脚就踩在了水里——那个坦然劲儿,跟要泡温泉似得!
    程星河顿时傻了眼:“这哥们是要冬泳还是怎么着?”
    我连忙要把下水服给他,可他摆了摆手,闷声说道:“懒得穿。”
    程星河嘀咕道:“你说这南方人就是抗冻啊。”
    哑巴兰则表示不能一概而论,他也是南方人,冬天身上要贴暖宝宝的。
    江采萍听了很好奇,小声问道:“相公,何为暖宝宝?可是他们的妾吗?”
    程星河正要笑,忽然一声水响,梁冬就把脚从水里给提出来了,一脸警惕的说道:“水里有东西。”
    东西?
    我仔细一看,立马说道:“你们都离着水远一点!”
    他们几个听了,也往回缩:“什么玩意儿?那东西出来了?”
    不对,那个三只手的,只要一个,而现在水面下的东西——很多!
    黑沉沉的水面下,夹杂着数不清的黑气。
    果然,话音未落,好几只手就从水边伸了出来。
    兰家人武先生出身,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哑巴兰立马大声说道:“姐,水鬼!”
    看着那些黑气,卧槽,这些水鬼得是红厉鬼的程度。
    红厉鬼对我们来说不用害怕,玄阶地阶就能对付,但不乐观的是,这东西太多了!
    兰建国则一声不吭,颀长的身材却猛地一步探到了前面,一只手掌猛地起了青气——她要把自己身上的灰灵鬼招来,对付这些水鬼。
    哑巴兰也跟在了后面,“咻”的一声金丝玉尾鞭对着水面就打过去了。
    水花四溅,程星河往后一退遮住脑袋:“妈的,这是淹死的人变异了?怎么这么多?”
    淹死的人怨气再大,这么短的时间,最多也就是黑煞鬼,没听说几天功夫能变红厉鬼的。
    而且——仔细一看,这些水鬼的脖子上,都带着一些若有似无的金光。
    那些金光跟项圈一样。
    这些水鬼,是有人自己养的!
    兰建国也是地阶,一下就看出来了,沉着声音说道:“是刘家的东西。”
    原来,那个刘家跟兰家竞争激烈,因为刘家也是武先生。
    而刘家的当家以前跟程星河一样,也是老海门下的,擅长养鬼,那个金光,就是刘家养鬼的象征。
    哑巴兰大骂道:“刘家这些王八蛋,是故意不让咱们解决这事儿!”
    说着,气性上来,大吼一声,钓鱼似得,就把一长串的水鬼提上来,跟樊哙撕猪肉一样,直接把那一串水鬼撕开——他有阴阳身,能直接接触到死人。
    梁冬瞅着哑巴兰,直了眼。
    也不怪他,谁见一个美貌“小姑娘”干出这事儿,都得吓够呛,我刚想让他别害怕,就听见梁冬嘀咕了一声:“咋那些东西还戴着狗圈?”
    我一下就把眉头给皱起来了。
    红厉鬼确实已经有形体了,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肉眼能看见,也不会清楚到连金光都看得到。
    这个梁冬,怎么也看得见邪祟?
    我刚想问,忽然江采萍拉住了我:“相公,不好啦!”
    啥?虽然红厉鬼多,但是靠着兰建国和哑巴兰的身手,扫平了也不算什么,有什么不好的?
    我跟着江采萍拉我的方向一看,心里冷不丁也沉了一下。
    只见哑巴兰和兰建国好端端的,可双肩的命灯,猛地就暗下来了!
    要出事儿!
    果然,就在这一瞬,兰建国以一种英气又挺拔的姿势,抓住了十来个水鬼要背摔到岸上,哑巴兰也又提上来了一串要撕,可这个时候,姐弟俩忽然就僵了一下。
    武先生都是受过训练的,在对付邪祟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分神——因为一旦分神,那邪祟扑了你,行尸咬了你,命就搭进去了。
    就在他们俩僵的一瞬间,那些水鬼倒是抓住了机会,张牙舞爪就要扑到了他们身上,把他们抓下水去!
    我一步抄上去,七星龙泉出鞘,煞气凌空一炸,那两大串水鬼阴气被拦腰截断,瞬间在半空支离破碎。
    其他水鬼还要上前,我把神气引到了七星龙泉上横扫过去,平静的水面跟着金光炸起,挟裹着那些水鬼腾上半空,那些水鬼也被超度。
    水里剩下的还有,但这是神气,邪祟都认识,瞬间吓的缩回到了水面下不敢动弹了。
    梁冬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小哥,你是修哪一门法术的,这水面跟炸了鱼雷一样!”
    我一边回答一边把哑巴兰和兰建国给拉过来了,这一下就看出来了——哑巴兰的眼睛上,也出现了那红色的竖线!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卧槽,不是把砖头给炸酥了吗?他们身上怎么也出现这个了?”
    是炸酥了——但是之前我就说过,你把魇给炸了,那施法的人也会感应到。
    施法的人要是能力普通,一伤了魇物,自己也会反噬受伤,而现如今看来,那个施法的不光没受影响,反而还被激怒了,对兰家人展开了更疯狂的报复——这次不光是兰家老爷子,应该是所有的兰家人,都被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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