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有些养殖的动物,一生和顺,连怨气都不知道是什么,就被杀了,这肉是没啥问题的。
    但是还有一些,比如患病的,饱经苦难,或者本来是有主人,但是被抓住的,临死有了怨气的,这些东西,都会含在肉里。
    程星河答道:“你这种说法,我们叫何不食肉糜。”
    是啊,好些人可能觉得,肉才多少钱,至于买这个?
    可看这里的顾客就看出来了——全是衣着寒酸,行为畏缩的,老年人居多。
    简而言之,是图便宜的。
    世上有很多一掷千金的富豪,也有很多工作稳定的白领,但还有一部分,是挣扎在底层的人。
    底层的人也想吃肉,要是外面市场一斤肉的价格,在这里能买到五斤肉,他们就想选这个——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还有一些,是黑心无良商贩,为了压缩成本,进便宜的肉,赚更多钱。
    有需要,就有市场——管这东西能不能见光,能赚钱就行。
    我们就跟了进去,眼看着这里生意还是挺兴隆的,而金毛这一进去,好几个闲着的摊贩就来了精神,指着金毛就问卖不卖,这狗这么肥,百十块钱不成问题。
    把金毛气的狂吼滥叫,但是这地方太腥气,它张嘴就恶心,也叫不了几声。
    只有我——开始心神不定。
    这地方颜色各异的生血生肉,简直是无上的诱惑,我恨不得抓起来,大快朵颐。
    不过我还是灌了几大口冰可乐,想把那个饥渴给压下去。
    黄二白他们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也没见到。
    正往里走呢,几个处理肉的正嘀咕呢:“怎么好几天没看见老南了?他这一来,下水几包几包的兜。”
    “他老婆说他住院了——也得了那个怪疮。”
    “你说这年头,啥毛病都有,那咱们……”
    程星河立马靠过去,又是自来熟的说道:“哎,你们也认识老南?他是我们家后邻——我上这里来,也是他介绍的。”
    灵魁十分不屑的翻了翻眼皮,显然看不起程星河张嘴就来。
    “是吗?”那几个摊贩来了兴趣:“老南好点没有?”
    程星河摇摇头:“不怎么好,哎,最近,可好多人得了那个病了,咱们市场倒是没事儿?”
    “我们还成,”摊贩对了对眼,表情也有点不太自然。
    程星河一眼就看出来了:“是不是有人传说——是吃了这里的肉,才得了病?”
    那几个摊贩一下愣住了,连忙说道:“你别瞎说啊!我们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你们好端端,那可能是因为你们从来不吃自己卖的肉吧?”
    我也看出来了,这几个摊贩的面相,都是十分干净的,一丝秽气也没有——甚至,像是吃素的。
    不过,虽然没有秽气,可是被阴气侵蚀,这一阵的日子,只怕也并不好过。
    那几个摊贩越发不自然了,立马问道:“你们到底什么人?”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别管我们什么人,你们说说,这地方,是不是有过什么怪事儿?”
    那几个摊贩对看了一眼,就想去找看场子的人,程星河接上一句:“你们要是能说出来,那我们没准,能帮你们把这事儿解决了——这个传言影响生意,你们也不愿意吧?”
    我补上了一句:“能解决的话,你们几个最近失眠多梦,心悸慌张,也能好。”
    这都是被阴气侵蚀的症状。
    那几个人悚然一动,对眼一看,显然也有点心动,其中一个就说道:“其他怪事儿倒是没有,只有一个——这前一阵子,我们这来了一个疯婆子。”
    “疯婆子?什么样的?”
    “穿着一身灰,把脸给蒙住了,看着挺奇怪的,”那个人低声说道:“你说,她好端端跑这里来,劝我们,不要杀生,要念佛赎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的,劝别人就算了,劝我们?好些人说她是传小众宗教的,没准犯法,我们也没搭理她。”
    跟那些灵物带来的消息一样。
    “后来呢?那个老太太还时常来?”
    “那个老婆子没准脑子真有什么问题,一开始是劝我们,让我们洗手从善,远离杀孽,造福子孙,可我们就是吃这口饭的,不杀生,子孙还有屁的福,现在就得饿死,我们就叫了看场子的轰她,可说也奇怪,不管看场子的怎么轰,她都能回来,来无影去无踪的,倒是有点让人瘆得慌。”
    那几个摊贩表情都不好看。
    “她看我们不搭理她,后来索性开始拉那些前来买肉的客人,让他们吃斋念佛赎罪,你说上这里来的,哪个不是好这口的,这几句话,就不吃肉啦?也是都白搭,不过,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么着,她这一来,在这里买过肉的,就开始的病,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
    “最近,那个老太太出现过吗?”
    “怎么没出现过,”一个摊贩指着西南角:“前一刻钟,她还在那站着呢,虽然看不见脸,可老觉得她一双眼睛直勾勾阴森森的,吓人。”
    第1400章 善恶地宫
    我立马跟程星河往那个方向过去了。
    我们一走的时候,还听见那几个摊贩嘀咕了一句:“今天找那个老婆子的还挺多,她欠人家高利贷了吧?”
    我和程星河都以为他们说的是黄二白他们,也就没多想。
    估摸着,黄二白一句去追那个老婆子了,我们也看看,老婆子到底何方神圣。
    灵魁却四下里看了看,眼神不太对劲儿。
    我问她看见什么了?
    可灵魁摇摇头不说,我却看见了她眼底下的喜色。
    奇怪,她能为什么事儿高兴?
    我们一路顺着角落往里走,越走那个位置的腥气就越重,我好几次停下脚步,忍不住就想抓一些附近的生肉来吃,程星河觉察出来,掐了我好几次,眼神越来越忧虑了:“这样不行,黄二白他们处理好了,爹马上带你去找清净菩萨。”
    要是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不过那附近也没看见灰衣服的老婆子,程星河怕我在这个地方闻腥气时间长了,别出什么幺蛾子,一心速战速决,就把我摁下了,在个角落里面拿了两根贡香,放了一把酸梅。
    要问问这里的死人。
    果然,不长时间,一个影子就试试探探的来了,蹲在了贡香旁边一个劲儿流口水。
    虽然没有程星河的二郎眼看的清楚,可我也能看出来,那个人衣衫褴褛,可手上还拎着一个精致的鸟笼子。
    程星河对着酸梅做出了个“请”的姿势,那个影子别提多高兴了,大口满塞的就吃了起来:“几位爷吉祥,客气了,本地有什么事儿,只管问咱常五!”
    这死人大拇指上有个成色不怎么好的扳指,好像是个破落贵族。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原来是常五爷,我们是来打听一个一身灰的老婆子的。”
    那影子一听被人称为“爷”,别提多高兴了:“讲究,多少年没人这么喊过咱了——一身灰的……”
    说着,他皱起了眉头来:“几位爷找她?可不瞒几位爷说——那可不是善茬!”
    程星河一乐:“我们也不是善男信女。”
    “得嘞,几位爷是艺高人胆大,那咱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个老婆子,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突然上这地方传经布道,哎,你们说,她自己不人不鬼的,怎么还有心情给人传经布道?”
    灵魁忍不住说道:“自然是个少见的善人了。”
    她翻了我们一眼,意思是我们是常见的恶人。
    常五嘿嘿一笑,摆了摆手:“哎,话不是这么说的,那老婆子不简单——几位能防着,就防着点,别去自找晦气。”
    “不人不鬼?”我皱起眉头:“你也不知道她什么来路?”
    “她心虚,都捂着,看不到呀。”常五爷说着,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一拍鸟笼:“不过几位爷小心点,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拨人都盯着她呢!还成了一抢手货了。”
    跟刚才那几个摊贩说的一样,我来了兴趣:“都是什么人?”
    “一个是背着药箱的老头儿,带着几个小年轻的,好像是吃官饭的,还有一个,咱就不认识了——没见过那种人。”
    “什么特征?”
    “不敢看啊——那个人怪的很,看他,抬不起头来。”
    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谱——能让死人不可逼视的,同行?
    接着常五爷就告诉我们:“几位爷顺着小门往里,准能找到她——刚才那个背着药箱的已经去了,晚了,喝风都喝不上热乎的。”
    说着,给我们指了个地方。
    那个地方有个大缸,程星河把缸挪开,露出个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窟窿,一股子潮气,门口几个脚印,还是新鲜的。
    应该就是黄二白他们留下的。
    程星河嘀咕着:“好家伙,那个老婆子的元身,别跟灰百仓一家子吧?”
    我们就跟常五爷道了个谢,转身钻进去了。
    常五爷忙不迭的还礼,手里剩下几个酸梅舍不得吃,在手里转着。
    我看常五爷的鬼相,子女宫塌陷,肯定是没后人,不知道多少年没吃过供,随手就把程星河的酸梅摸了一把全给他留下了。
    这一下常五爷眼睛一亮,别提多感动了:“爷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谢你吉言。
    程星河抠抠梭梭的,伸手让我转酸梅的钱,被我一下打开。
    钻进去,倒是舒服点了——没有外面那么大的腥气,那种吃肉喝血的欲望也就没那么大了,灌了几口冰可乐,舒服多了。
    而且这地方说不上为什么,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让人心情宁静了不少。
    程星河在前面举起了手机,光一扫,我们就看见,这地方竟然还有不少壁画,真像是个什么宗教场所。
    而内容也都是人跟动物和平相处,宣扬人心向善的,但是后头画风一转,好么,又是油锅又是叉子,是十八层地狱的内容,意思是恶有恶报。
    那画风和颜料,肯定有一段年头了,估计还是个有文化价值的遗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被考古部门发现。
    灵魁看着那些东西,也在出神。
    程星河恨屋及乌,对灵魁没有好脸:“哟,您还会鉴赏呢?这哪朝哪代哪个大师的遗迹啊?”
    灵魁没看程星河:“这东西,跟玄武局的很像。”
    这话一出口,我们俩全愣住了:“这是景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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