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能拿来做什么药?”
    白藿香怔了一下,说道:“可以,让人忘记一些东西。”
    “失忆?”
    “也不算,”白藿香吸了口气,忽然很认真的说道:“会让人,忘记自己的执念。比如,不该有的恨,和不该有的痴。”
    执念跟癌症一样,是最难化解的。
    “那这个东西不错,”我问:“可以一笑泯恩仇?”
    “算是吧。”她微微一笑:“可以让春雨和白老爷子,白毛貂和老太太,相逢如陌路。”
    我心里猛然一震。
    “这东西能做的药——叫忘情水。”
    亓俊忍不住回过头来:“真的呀?那这玩意儿值钱,配出来,给我来点,哦,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所有真心真意,任它雨打风吹,付出的爱收不回……”
    你不去参加县城好声音可惜了的。
    不过,人就是因为有情,才是人。
    阉割了情,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真龙骨里的回忆,再一次在脑海里乍现。
    “我要你——百倍偿还!”
    “李北斗?”白藿香拉了我一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那你多配一点。”我回过神,对白藿香笑。
    白藿香定定的盯着我,睫毛被寒风吹的一抖一抖的:“你要这个干什么?”
    “因为说不准哪一天,我也会求你给我一点。”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三舅姥爷说过,晴天带伞饱时带饭。”
    白藿香皱起了眉头,思考了一下,似乎认定了我是在开玩笑,也笑了起来:“不给——你说的对,晴天带伞饱时带饭,说不准有一天,我也用得上。”
    可我看得出来,这最后五个字,说的认真。
    日落之后的寒风,呼的一下从我们身后吹过去,我默默给她挡风,抬起头看天空的星星。
    世上说不准的事情太多,不跟星星一样,千年万年,都是永恒。
    回到了门脸,杜蘅芷已经来了,外面天气冷,她的脸还是红扑扑的。
    “你回来啦?”她十分自然的站起来帮我把外套接过来,转身挂上:“冷不冷?”
    这种感觉跟江采萍那种敬不一样,不卑不亢,简直,跟老夫老妻一样。
    我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住了:“还行。”
    白藿香看着发怔,眼神说不上为什么,有一种奇怪的懊恼。
    杜蘅芷也对白藿香一笑:“白医生也回来了?辛苦辛苦,快进来,屋里暖和——平时多亏白医生帮助北斗了,我平时太忙,北斗要是有照顾不周的时候,白医生多担待。”
    白藿香表情更不好看了,勉强笑了笑:“客气。”
    “有点不对,”哑巴兰在一边低声说道:“明明是藿香姐在这里常住,杜天师怎么跟女主人似得?”
    苏寻低声答道:“名正言顺呗,都订婚了,当然是女主人了,这下不太好,我在山上的时候看见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虎?”程星河一边吃鱿鱼丝一边说道:“我看是贞子大战伽椰子。第一回 合我赌杜蘅芷胜出,一百。”
    苏寻和哑巴兰对视一眼,一人掏出一百:“保护我方藿香姐。”
    这把我看的一阵胸闷,上去一人给他们脑袋上来了一下:“吃酱油耍酒疯——你们闲的?”
    而杜蘅芷拉着白藿香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已经跟闺蜜一样了:“白医生最近又漂亮了——你天天出去跑也晒不黑,是不是有什么美白秘方?咱们分享分享。”
    白藿香摇摇头:“天生的,杜天师气质身材都好,我也挺羡慕的。”
    哑巴兰坐不住了:“这不是挺正常的吗?没争。”
    程星河把鱿鱼丝一口咬断:“急什么,又没人燎你们的屁股毛,等着,马上开始。”
    不是,这还带解说的?
    “真的呀?哎,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儿。”杜蘅芷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那个小盒子包装精美,外包装就值一顿肯德基。
    白藿香一愣,拆开了,内里是一个精致的透明盒子,里面,是一朵永生花。
    但是这花不是普通的玫瑰,荷花那么大,花瓣细长的卷在一起,纷繁复杂,宛如交织在一起的鸟群,整体竟然是极其稀有的黑色,唯独花心一点红,简直巧夺天工。
    看清楚了,苏寻和程星河都“嘶”了一声:“鹊桥花。”
    这是这种花的名字,是根据牛郎织女的传说来的。
    意思是说,不管多大的艰难险阻,我都会去见你,表示忠贞不渝的示爱。
    而这花一年只开一朵,还得在仙灵气充足的天人之界生长,珍稀昂贵,一花难求,摆在了新婚卧室,夫妻将一辈子不分离,遇上懂行的,有市无价。
    杜蘅芷干嘛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白藿香?
    白藿香先是惊艳,但很快也反应了过来:“那不行,无功不受禄。”
    “不是我送的,这是何白凤托我拿过来的,说世上也就你配得上,”杜蘅芷笑眯眯的说道:“他对你,可是十成十的上心。”
    白藿香脸色一下就挂下来了。
    程星河立刻跟进解说:“firstblood,看见没有——宣誓主权之余,给乌鸡牵线拉桥,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说着把哑巴兰和苏寻的两张红票直接拿走。
    哑巴兰和苏寻齐刷刷叹了口气。
    妈的,乌鸡这小子从哪儿弄来的?
    杜蘅芷说着,给我看了看,眼里有点羡慕:“北斗你看,你徒弟多会选东西。”
    “也没多好看,”我不由自主说道:“跟个煤球似得。”
    程星河他们仨看着我跟第一次认识一样:“你真心的?”
    那怎么了,品味低犯法啊?
    我不着痕迹的把那个花拿开:“这玩意儿不重要——你先看看,我要去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我展开了那张星图。
    杜蘅芷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不是我看不起自己的挂名徒弟,乌鸡一肚子花花肠子——配不上白藿香。
    第1873章 天子行宫
    不过这张图一出来,杜蘅芷的视线一下就被吸引住了,瞬间惊喜:“这张星图,是个很厉害的人画的——甚至,不是人。”
    说着,她就研究了起来。
    女强人都是这样,专业领域的难题,比什么都能吸引她注意力。
    我眼角余光看着那个美不胜收的鹊桥花,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就一脚塞到了桌斗里了。
    碍眼。
    白藿香瞟了我一眼。
    坏了,被发现了。
    不过,白藿香很快把眼睛看向了别处,压着嘴角,一副想笑又不愿意笑的样子,脸都不声不响的憋红了。
    “这个位置……”杜蘅芷很快抬起了头来:“在小苍山附近。”
    我一愣:“小苍山?”
    那不是跟金翅连环所在的地方一样吗?
    那就太好了,连琼星阁带金翅连环,可以一网打尽了。
    还有——那个敕神印。
    “小苍山是个圣地,”杜蘅芷说道:“咱们去之前,必须沐浴焚香。”
    “那好说啊。”程星河拍了拍刚才赢来的那两张红票,得意一笑:“咱们搓澡去,我请。”
    我们县城倒是有不少澡堂子,24小时营业。
    杜蘅芷却面露难色:“澡堂子?”
    杜蘅芷是千金小姐,上这种地方肯定是不太习惯。
    “行了,我出钱,”我答道:“福寿河那边有温泉,咱们包个私人池子。”
    那地方叫“天子行宫”,名字起的还挺大,消费也挺高,我们没去过。
    程星河一听,生怕我反悔,一把将鱿鱼丝全咽下去了:“别反悔啊!”
    说着就去开车。
    你也不怕噎死。
    带上了老头和金毛,一门脸的人浩浩荡荡奔着天子行宫去。杜蘅芷坐我旁边微微一笑。
    “你也喜欢搓澡?”
    程星河插嘴:“你个土鳖,有钱人的搓澡叫搓澡吗?那叫spa。”
    杜蘅芷摇摇头:“也不算——不过,第一次跟你一起去,就高兴。”
    她回头去看外面的车水马龙,拥塞的车头灯,似乎组成了一马路的石榴籽,接着,她在玻璃上吹起了一层雾,在上面画了个爱心,
    爱心里,是一颗星星,一朵小花。
    蘅芷这两个字,就是香花香草的意思。
    外面的光打在她脸上,她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画,似乎十分满意,没有平时的雷厉风行,竟然有了几分天真和知足。
    我心里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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