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她找我干什么?
    我走进来:“漱玉师姑?”
    才刚靠近,一只手忽然就从帐子里伸出来,死死抓在了我手腕上。
    我心里猛然一动——跟预知梦里刚才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小哥,”那声音还是十分动听:“你也是为了龙女池来的?”
    我吸了口气,想把手拿出来,看出乎意料,看似瘦弱的手,竟然跟铁铸的一样,连我都拔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被这个手一抓,哪怕身上的气息,几乎都跟凝固了一样,根本就动不了!
    这个漱玉师姑,名不虚传,几乎不会比屠神使者差。
    我索性也就不拔了:“是。”
    那只手紧了一下:“为什么东西?”
    说不出什么,被她这么一抓,心神似乎都被摄住了:“为了金翅连环甲,”
    难不成,她也是为这个来的,怕我跟她竞争?
    出乎意料,她却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叫你来,是因为咱们有这个缘分,有一个小忙,想请你帮一下。”
    “什么事儿?”
    “你跟我一起上山。用你身上的斩须刀,帮我削开一件东西。”
    原来是看中斩须刀了。
    “什么东西?”
    “到了地方,我自然会告诉你,只要你能做到了,作为交换,我也会给你个好东西。”她的声音十分愉悦:“跟四相局有关,我保证,是你最想知道的。”
    第1883章 芙蓉帐暖
    我心里猛然一动。
    这个漱玉师姑,竟然也知道关于四相局的事儿!
    “空口无凭。”我答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真的知道,不是许给我个空头支票?”
    关于四相局,哪一个知情者都是讳莫如深,给的答复永远模棱两可,我已经长了心眼儿,但凡有机会,套也要多套点线索出来。
    漱玉师姑的声音娇媚一笑:“你很聪明——知道要订金。”
    她沉吟了一下:“这样吧,我可以告诉你——我认识夏季常,也知道,他为什么逃走。”
    我心里一动,逃走……这件事,还是我在天师府的卷宗里查到的,她能说出来,八成是真知道内幕。
    但我装成了糊涂的样子:“逃走?他跟四相局什么关系,为什么逃走?”
    “四相局牵扯的太大了,连景朝国君都承担不起,更别说一个普通人了。”漱玉师姑缓缓答道:“这么跟你说吧——景朝国君建造四相局,目的是江山永固,可许多人,不希望他的江山真的永固,自然就会买通一些人,把这件事搞砸,我知道,买通江仲离和夏季常改局的人是谁。”
    我的心突的一跳。
    但我立刻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件事情,我也查出来了——是屠神使者。”
    漱玉师姑一笑,却并不意外:“没错,是屠神使者,可屠神使者太多了,而且,归根到底,他们的身份是什么?打手。打手跟你的斩须刀一样,是武器,武器伤人,难道只找武器报仇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武器,是谁挥动的。”漱玉师姑一笑:“很多人,不敢提起那个名字,包括凌尘仙长也是一样,因为他们牵绊太多,可我不一样,只要能得到了那个东西,我什么也不怕。”
    这个买卖,不算吃亏。
    “那好,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盯着那一重锦绣帐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几百年。
    漱玉师姑的笑凝滞了一下,这才说道:“因为我活了很长时间了——许多愿意经历的,不愿意经历的,我都经历过。”
    我来了精神,亲历者?
    难得,真的有不畏惧那个幕后黑手的!
    “那,你知道九尾狐的事情吗?”
    “哦……那个家伙。”漱玉师姑十分怀念似得:“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疯子?
    “你见到了它就知道了。”漱玉师姑的笑声里,有了自信:“怎么样,咱们算是谈成了?”
    我也没犹豫:“成了。”
    不过是要借助斩须刀劈开一样东西,不难。
    漱玉师姑似乎长长的松了口气,隔着帘子,我也感觉到了她炽热的视线,充满了渴望,让人极其不舒服。
    她对那个要用斩须刀劈开的东西,执念很大。
    刚想到了这里,就觉出了她的手,摸在了我的手上:“身体真好……”
    这声音里,意外的竟然有几分贪馋。
    “这地方很冷,可我帐子里很暖——要不,留下?”
    那种浓烈的千星香气,让人说不出的目眩神迷。
    我顿时一愣。
    那个娇媚的声音,又有不容置疑的威慑。
    几乎跟慈禧太后或者武则天一样,盛气凌人,让人几乎不敢拒绝。
    她的紫气极其强大,摄人无形,简直跟能迷人心窍一样,如果是普通人,大概当场就腿软跪下了——好比遇上精怪的书生,身不由己。
    好在,我已经不是普通人。
    我把手往外一拽:“我得回去了。”
    那只手有些意外,也并不情愿松开,可似乎顾忌斩须刀,还是勉强松开了:“也好。那你就养精蓄锐——这件事情,不争早晚。”
    我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出了屋子,那种香气稍微散开,我站在风口猛吸了两口凉空气,那种感觉才给压下去。
    跟迷香一样,十分不舒服。
    身后一阵脚步声,是九终山那些侍奉漱玉师姑的青年。
    他们看我的眼神,十分复杂。
    我忽然就想起来,漱玉师姑叫我一个人留下的时候,他们那种眼神了。
    还有——之前让我离漱玉师姑远一点的那个青年,是怕我争宠?
    妈的,难不成,他们跟漱玉师姑,是那种关系?
    这不就是富婆和小鲜肉吗?难怪一个个长得头是头脸是脸的。
    卧槽,也是开了眼了。
    我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这也太猎奇了,邪祟这样不奇怪,堂堂一个大前辈,有这种凡俗的欲望?
    不光如此,我想起来了漱玉师姑的种种做派,哪一样,都不像是个先生。
    一般来说,这些大前辈活的长久,应该是见惯了大千世界的真相,存天理灭人欲,这个漱玉师姑可倒好,离经叛道。
    说起来,她原本跟三清老人是同门,现如今反目成仇,又据说是因为犯错被逐出龙虎山,难道也是因为这种做派?
    正寻思着呢,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程狗。
    他仔细的盯着我的眼睛,一只手就想掐我的人中,我一把拦住他:“不孝子谋杀亲爹?”
    他呸了一声:“孝道让你就着煎饼果子吃了?你爹是担心你,怕你坠入温柔陷阱。”
    “怎么个意思?”
    他往那些青年所在的位置一甩下巴:“那个师姑,可折腾死不少小伙子了。”
    毕竟他二郎眼管用的时候,比我看的清楚:“不过阴魂很虚弱,除了我,估计谁也看不见。”
    说着奔着墙外一指点:“密密麻麻,趴了一墙头——都不是好死,阳气衰竭,太阳穴和腮都凹下去了。”
    我心里一沉——那不就是跟邪祟迷了一样,是被吸死的吗?
    “哪怕是被吸死了,盯着这里,还是忠心耿耿,执迷不悟,死了忘不了守着漱玉师姑,可见那位姑奶奶多强的手腕,”程星河低声说道:“听你开窗户,就知道不对,你这点气来的不易,用得着的地方太多了,可别在这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这不对啊,堂堂一个大前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程星河抄起了手:“本来她名声也不太好,跟她沾上关系就太糟糕了,爹提前劝你一句,美人关比什么都难过……不过话说回来,”
    程星河皱起了眉头:“这山神水神的诱惑你好像也都扛过来了,不大对劲,卧槽,你该不会根本就……”
    说着,露出一脸怜悯:“上次看见白藿香那有前清的老方子,我让她研究研究,这事儿过后,保不齐还能老树抽芽,抢救一下。”
    抽你大爷的芽,我看是你欠抽。
    听明白了刚才的事情,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砍东西——这大前辈要劈山救母还是怎么着?”
    她不肯说,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遇事儿长点心眼儿总是没错的。
    程星河盯着那个房间:“这种定时炸弹,自然得提防点——多一个心眼多一年寿。我跟他们几个也通通气。”
    说着转身要往回走,但很快回过头来:“你最近脸色不太好看。”
    我一愣,自己没觉出来。
    “我知道,你身上背着的东西太重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事情是着急,可欲速则不达,再说了,谁家也不能可着一个羊薅毛——撑不住了,匀给我们,别拿我们当外人。”
    这话稀松平常,带着他平时特有的吊儿郎当,我心里却猛然一酸。
    “你都看出来了?”
    “知子莫若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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