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当即反应过来齐与晟拦下他的亲卫,并不是想要捉拿他归案,而是想要保他,警告他东宫这事儿不要插手!

    但阿年不能不管,吴越见这宫城内来来去去各种官员侍卫,因为东宫这事儿实在是太惊天,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神经紧绷,有风吹草动都会议论纷纷,吴越低下头,问齐与晟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齐与晟把吴越带到了承恩殿。

    大门一关,吴越当即跪了下来,恳求齐与晟能不能帮帮他们,救太子妃。

    齐与晟坐在案桌前,胳膊搭在扶手上,琢磨吴越半天,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容,本王凭什么帮你们前朝余孽!

    吴越抬起头,很认真盯着齐与晟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就凭四殿下拦住了下官的亲信!

    事后吴越才回过神如果当时不是齐与晟的拦截,恐怕现在暴露身份的就不止阿年一个人了!

    齐与晟笑容戛然而止,站起身绕过跪在地上的吴越,走到门边望着一个个被押在承恩殿院子里吴越的亲卫,轻描淡写道,那本王现在就把这些人全部给杀了。

    然后再把吴尚书令亲自送往大理寺,进言父皇吴尚书令就是太子妃殿下的同党。你和二嫂统统打入地牢,大理寺那些审讯的手段吴尚书令大概是没亲自体会过吧还是说不相信我大暨的刑法撬不开你们这些前朝余孽的嘴?

    本王猜一下,面对大理寺那些撬开人嘴的残暴手段,吴大人会不会守口如瓶或许一个忍不住,秦院史以及你家梁公子的身份

    齐与晟!吴越跳起来扑到齐与晟的面前,抓住他的领子,本来就是你们暨贼抢走了我大殷的江山!你们这些乱臣不得好死

    吴大人既然知道我齐氏大暨跟你梁氏大殷不共戴天,又有什么资格让本王去放了那前朝女子!齐与晟甩袖推开吴越,任凭吴越跌倒在地,撞到梁柱前,头破血流。他冷冷地凝视着倒在地上的吴越,声音里全都是冰碴子,散发着逼人的强压,一字一句对吴越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们前朝鬼魂想要灭我大暨,我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神志不清!放了前朝余孽?那不就是纵容仇人对我大暨齐氏威胁的生长?!太子妃是绝对不可能救!回去告诉你家梁公子,就算他亲自跑来跪在我脚下,本王也不会帮着敌人把那骗我二哥的女人给从屠刀下拉回来!

    滚!别再让本王看到你们这些梁氏余孽!

    吴越失魂落魄回到了闵轩居,告诉秦晓,阿年没救了。

    根本救不出来。

    证据太硬,邵承贤临死前对着齐策死不承认的腐血花,到底还是在齐策心底留下了怀疑的根

    我们,小瞧了齐老狗!

    秦晓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祈祷佛珠。

    尹小匡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大暨对前朝的态度一直是零容忍,纵使那是太子的挚爱、小殿下的生母,只要跟殷朝有关,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通通处死!

    齐与裴去压着死囚犯的天牢看了太子妃,太子妃浑身被刑部的酷刑折磨的没有一块好肉,烧焦的味道被鞭子抽出的伤口化脓了的味道直冲脑门,齐与裴怀中的小殿下哇哇大哭,太子妃坐在那一摊潮湿的草垛上,挣扎着起了好几下身,却终究是没能站起来,只能拖着沉重叮当的铁链,一步步爬到了牢房口的铁栏杆前。

    齐与裴红着双眼,将小殿的手搀住,大手贴着小手,轻轻握向太子妃满是鲜血扒着铁杆的指头,纤纤

    殿下太子妃吐着血,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个假的称呼,融入血水,她堪堪抬起头,对齐与裴沧桑一笑。

    表情明明因为爬动牵扯着伤口而十分痛苦,眼睛中却含着一丝柔情似水。

    与裴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家仇国恨前,再多的情爱也都是一片荒唐,齐与裴身为太子,他是大暨的太子。

    对不起

    两行泪从齐与裴坚硬的脸庞上滚落下来,怀着的孩子哭的更厉害了,太子妃用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艰难地擦了擦手上被烧焦流出来的脓水,露出来唯一还算完整的指尖,使出全身的力气,摸了摸小殿下的脸。

    齐策根本不相信一个区区假太子妃、一介弱小女子,就可以将整个陷害邵承贤以及北漠王的计谋布置如此天衣无缝!大理寺的人审讯太子妃审讯半天也没从她嘴里套出什么,太子妃最后嘴巴被抽的话都说不出来,手指小腿腰椎都被刑夹夹断,折磨的没有意识,都不肯说出关于她的同党的一丝一毫。

    齐策拟了悬赏圣旨,要全面彻查前朝余孽,放出前消息是完全封锁,除了齐策本人和两个皇子,无一人知晓。齐策要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公布,打的那藏在幕后的余孽措手不及!

    吴越心事重重地下了早朝,就算跟齐与晟闹成那样,只要齐与晟还没把他给供出来,他就还得按部就班假扮那尚书令。

    在出宫的一个幽僻的小道,武殿帅突然一刀拦住了吴越。

    秦晓攥着一块年岁久远的戒指,坐在闵轩居的窗户前,尹小匡最近情况好了很多,似乎有要醒来的痕迹,他终于可以抽出一点点时间,来想一想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光。

    那段独属于他和阿年的岁月。

    那个小小的丫头,永远都会跟在他的身后,喊着他晓哥哥晓哥哥,似乎甩都甩不掉。即便后来他对墨皇后一见倾心,为了给墨皇后复仇而把阿年送入新朝贼子的怀中,阿年好像也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秦晓风流成性,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阿年。就像那个时候连爱慕他的苏清都看不下去了,指着秦晓的鼻子说,阿年真是一片痴心喂了狗。秦晓吊儿郎当全部应声。

    【晓哥哥,阿年似乎不喜欢你了阿年想离开晓哥哥,好好的跟与裴过日子。】大概就是报应吧。

    秦晓将那枚戒指对准了窗户前的光,白底中暗红色的纹路,是一只清晰的红豆图腾。

    这枚戒指,是一对的。墨竹绵恶趣味,刚救下秦晓和阿年时,看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好配对,说什么好好嗑的水皮,硬是给秦晓和阿年一人一个红豆思南国寓意的戒指。

    心里,忽然就有些莫名的疼痛。

    秦晓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左侧胸口,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发出的难受。

    大门在这时突然被人撞开,吴越一步跨到秦晓面前,打断了他的回忆,齐老狗要派人彻查阿年的幕后指使者!

    作者有话要说:  齐与晟其实挺纠结的

    第49章

    这一次,秦晓却没有附和着吴越干着急。

    秦晓收回戒指,坐在窗前,窗外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纱窗晕染在他的发梢间,勾勒出一片祥和的轮廓。

    那般岁月静好。

    以后就拜托王爷,好生照顾竹绵的儿子啦~

    这是秦晓留给吴越的最后一句话。

    秦晓这个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进宫之前似乎也仅仅是个医术了得的闲散公子。可吴越对他却知根知底,早在殷末,秦晓就多次作为黑衣使者,暗中保护墨皇后的安危。

    身手绝对高超,吴越一介文官,根本打不过他。

    吴越拦不住秦晓。

    秦晓说,他也不是自投罗网啦,他的小跟屁虫都要死了,这个做大哥的不得去陪陪他家的小孩?秦晓风流了一世,此生最爱的两个女人却一个都没留得住。

    前一个根本就是天上的月亮,只能仰望,而后一个则是他自己弄丢的。

    吴越痛苦地坐在尚书令的官位上,宫中不断传来太子妃的同党意外落网,居然是太医院的秦院史!那前朝贼子居然还想要劫狱带走冒牌太子妃!两人一前一后纷纷被押入大牢,经九九八十一道拷问,彻底交代了腐血花陷害邵丞相和联手前北漠国大副之女穆旦那苏清刺杀北漠王两个大案子的全部始末!

    这一次的口供终于让齐策都很满意,没有任何疑点,秦晓和冒牌太子妃身上都被搜出来同款戒指,更加断定了他们指尖的私情!

    齐策厉声下旨即刻斩杀前朝余孽!

    吴越斗胆去找了齐与晟,齐与晟沉着脸,完全看不出来是怎么想的。吴越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事到如今他为什么还会指望仇家之子能帮助他们?宫中的风声一传出,最先知道的人肯定就是他齐四皇子!

    然而齐与晟还在悠闲地翻着一本杂书!

    齐与晟让吴越滚,自投罗网还想要有人来救?他说你们这些前朝余孽就该全部杀光,怎么,梁公子难道都没拦着秦院史过来送死吗!

    吴越愤怒齐与晟的无情、刻薄,尹小匡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都不知道等到尹小匡醒来后,该如何跟那家伙提及秦晓为了斩断事情的脱轨发酵而亲自赴死!吴越咬着牙,道齐与晟你们齐氏早晚有一天也会遭报应,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齐与晟把手中的书倒扣在桌面,抱着胳膊眯了眯眼冷笑看着吴越,还是好好想想,没了秦院史,你们剩下的孤魂野鬼该怎么苟延残喘吧!

    秦晓躺在冰冷的地牢内的枯草上,清明时节雨,整个地牢都一片腥涩潮湿。

    阿年不知道被关在哪间牢房里,反正肯定是不可能和他挨在一起。他假装劫狱被秘密来探监的齐与裴撞了个正着后,太子殿下一度差点儿发疯,误认为他和阿年有一腿。

    又能有什么一腿呢

    他只是来陪他的小朋友赴死罢了。

    秦晓嘴上说着不是亲自献身断绝齐策对假太子妃身后前朝余孽的追查,实际最根本的目的还是有这个的,陪阿年下地狱占一半,保全墨竹绵的儿子不要被暴露也占一半。

    风流一世,爱了两个女人,活着的时候不能帮她们,快要死了,终于可以一手一个,为她们光荣牺牲。

    秦晓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这使地牢外面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沉稳有力。秦晓吃力地睁开眼,一股强烈压人的气场扑面而来。

    他有些惊讶,齐与晟居然会来送送他上路?

    齐与晟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挥手让地牢的人暂且先都离开,空旷的地牢就剩下他们二人,齐与晟放下帽子,露出不带一丝感情的脸。

    秦晓动了动脖子,身上被鞭笞的一道红一道黑,混合着皮肉烧焦的气味,那张流满血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来任何表情,只能听嘶哑的声音里,判断出他应该是笑了一下,难得四公子有这份心来送送在下。

    是背着齐策来的吧。

    齐与晟被秦晓一语道破想法,也不惊讶,他双手插在袖子里,走上前去,居高临下俯视着狱中的秦晓,半晌,冷冰冰地开口,

    既然已经知道了太子妃救不了,还要来送死。

    你们这些前朝余孽,可真的想找死!

    秦晓哈哈大笑,嗓子如锯木头般嘶嘶啦啦,一口一道血沫子,他说要是他不来,齐策歇斯底里要查太子妃身后腐血花陷害的问题,我不亲自来斩草除根,难道还指望齐四公子在宫中帮我们压下来事态的失控发展?!

    齐与晟问他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的,秦晓说四公子指什么类型的话?带给他那些风流过的小美女吗?那这世间可根本找不完。齐与晟抬了抬眼皮,给那前朝太子的话。

    秦晓早就料到了齐与晟会提尹小匡,道齐与晟真的是陷进去的不浅,又胡言乱语了一通,罗列尹小匡是不可能爱齐与晟的让齐与晟死了心吧,问齐与晟心痛的感觉爽不爽被最爱的人玩的团团转开不开心。齐与晟听不下去了,见秦晓差不多已经疯了,拂袖就打算离开。

    转身那一瞬间,身后的狂笑突然停止,秦晓安静下来,停了片刻,幽暗的空气中再次响起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活到临终的时候,有些事情才会想明白

    比起国破家仇,其实我更希望竹绵的儿子可以开开心心地活着。

    竹绵是指前朝末后墨竹绵,一切渊源的开始,齐与晟转头,问秦晓想要他做什么。

    没了疯癫,没了拼死的对峙,秦晓忽然就低沉地笑了笑,对齐与晟说,小诺真的是个好孩子,

    只不过肩膀上压着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那个时候在赤月宗,我就不该同意让他想起一切,至少忘记仇恨,他还能自在一些。

    齐与晟回去后,把秦晓最后的那几句话琢磨了半天,再次召了武殿帅,把疏华殿重新修一番吧。

    齐与晟点着桌面,吩咐道,

    武殿帅问四殿下是修成以前那样,既可以居住又可以会见大臣吗?齐与晟头一摇,直截了当,专门用来囚禁人那种样样都要用最好的,金锁束缚带都不能伤到人。嗯跌打肿痛伤膏也全部储备满。

    四月中,前朝余孽被处决。

    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世界一片葱郁,处决场立在闹市中央,犯人们的首级要悬挂在城墙头七天七夜。

    据说每每有死囚被示于闹市斩断头颅那一瞬间,都会鲜血飞溅三尺,染红陵安城半边的天。

    齐与裴最后还是去送了送太子妃,这一次却没有带上小殿下。刑场上,齐与裴一身太子龙纹服,最后一次吻了他爱了那么些年的女人。

    一旁的秦晓低着头无声地笑了笑,齐与裴道别完太子妃,转身来到秦晓面前,抬起腿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

    秦晓假装被抓后,齐策的确不再追查腐血花一事。齐与晟坐在连夜装修好的疏华殿内,双手撑着额头,对面墙边的计时水漏一滴一滴往下落,已经快接近晌午,距离秦晓和假太子妃被斩首的时间越来越近。

    齐与晟根本看不进去书,心里很烦躁,事到如今情况发展成这样也是超出了他的预计。谁会想到秦晓居然亲自来送死啊!本来布局好如何收拾腐血花案子的一切计策全都用不上了!

    秦晓一死,那个家伙不知道得难过成什么样

    齐与晟更害怕今天处决的现场,尹小匡会突然冲出来大杀刑场救秦晓。这绝对是最没脑子的举动,尹小匡那么聪明,如果清醒,也绝对不会做出此事,可人在绝望之际,谁还能保证脑子处于正常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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