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丛林这摊子事情令赵然有些头疼,不过这还不是当务之急,他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大师兄试剑三省四炼师一事。如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除了替老师出气,保护楼观声望不受损伤外,赵然最后的一点心思,就是想折腾折腾,看看这几家宗门的背后,究竟还有谁?他们还想做什么?

    他目前能够掌握的情况是,龙虎山方面,这是张元吉自作主张,其意图连龙虎山张氏嫡系的九姑娘都不清楚;崇德馆方面,则很可能是为了救出景致摩,或者说是为了消除景致摩、景致武一案对崇德馆的负面影响;至于游龙馆和顾氏山庄,则是想将楼观纳入他们的势力之中。

    赵然这段日子又找时间重新去见了老师江腾鹤,江腾鹤心情已经平复,能够好好跟他谈话了。按照老师的说法,对方似乎提出了一条匪夷所思的修行道路,赵然听了以后完全不能接受,把权柄还给皇帝,这算怎么回事?道门不能指导和干涉政务,这天下还是道门的吗?他的功德力还怎么积攒?没有功德力,他怎么修行?

    回到大君山洞天,赵然一眼就看见天上人间外,几片长达丈许的透明羽翅中夹着的翡翠玉盘,这便是楼观的本门飞行法器——青羽宝翅。

    蟾宫仙子率黄山君、通臂真君、灵狼月影、黑白道人、申姜子、五色大师、青田居士、雅湿道人、种驴君等一干灵妖围在周围,还有迎客松和马上功各自手托餐盘,盘中是酒壶和酒杯。

    余致川带着一干楼观弟子,包括曲凤和、封唐、曲凤山、袁临、赵昊等,另有宋雨乔带着几个问情宗的坤道,正在为远行浙江的魏致真等人送行。

    人群中还有郭植玮等散修也在其中说说笑笑。

    赵然看着这一幕,看着人数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的大君山洞天,不由好生欣喜。

    “抱歉抱歉,回来晚了,让诸位久等。”

    见他回来,大家纷纷招呼:“快来快来,等你许久了。”

    “小师叔,我也想去观战!”

    “赵行走,为何不约在偏僻之处斗法呢?非要挑上门去,我等妖修不能旁观好戏了,唉,真是憾事!”

    “赵行走,屠夫和沈财主已经提前启程多日了,他们说不乘法器前往了,准备一路游山玩水。”

    赵然笑着挨个回应,又将曲凤和拉过来:“抓紧修行,回头我和大师兄说一声,你要做好接任白马院方丈的准备。”

    “不是说要黄冠境的修士才够资格么?”

    “你入黄冠迟早的事,权宜之计而已。曹、庄两位不也一样去做了方丈?你看有谁说三道四?回头你把斋醮科仪捡起来温习一下,这些东西以前在君山庙你也熟得很,想必没问题。”

    “那好,听小师叔安排。”

    “宋师姐,你这次不打算去看热闹了?”

    宋雨乔撇了撇嘴:“几个师姐师妹都被你派差出去任职,老师又正巧闭关了,我只能留在家里给老师护法。”

    “林师叔是要破境了么?”

    “去年在红原城打完那一仗,老师就大有所悟,前些日子去主峰小世界拜见了龙阳祖师,回来就闭关了。”

    “真是好得很,那就预祝林师叔顺利入炼师境了!”

    赵然又扭头找蟾宫仙子:“仙子你什么时候闭关啊?”

    蟾宫仙子道:“等你回来之后吧,洞天里没个人操持,本宫不放心。”

    魏致真、青衣道人、骆致清都站在清羽宝翅旁,赵然挤进去问:“青衣道人也去?”

    青衣颔首微笑:“如此热闹,去看看散一散心也好。”

    魏致真道:“老师在后山,他就不出来送行了,这么多人,他也不好意思出来,再给他点时间缓缓。赵师叔也说她懒得下来,其实我看都一样……对了,你以后别叫她师伯,改改口,叫师叔,她本来就比老师年岁小。”

    赵然无语:“大师兄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声音小点?”

    骆致清向赵然努了努嘴:“喝酒,快些。”却是迎客松和马上功端着酒盘凑了上来。

    赵然连饮三杯,向众人挥了挥手,与魏致真、骆致清、青衣一起登上翡翠玉盘。

    那些透明的羽翅如蜻蜓般极速震颤起来,载着赵然等一行四人,转瞬间便出了大君山洞天。

    浙江衢州烂柯山,主峰石桥山下,是一个幽邃的深洞。不过一般人来到此处,是见不到这个山洞的,它被幻阵遮掩,只能看到巨大的石梁。

    从此而入,便是被列为青霞第八洞天的游龙馆。

    洞天并不大,悠长而蜿蜒,外围弥漫着浓烈的云雾,如同长龙盘踞于云蒸霞蔚之间,故此得名游龙馆。

    在道藏中,最早关于这座洞天的记载,是左仙太虚真人赤松子与其女少姜在这里修炼,因此被认为是烂柯山洞天的发现者,所以主殿供奉的是赤松子与少姜。

    而第二重大殿里,则供奉了铁拐李和吕洞宾之神像,两位真仙坐于石桌前下棋,旁边呆立着一个持斧的樵夫,正是观棋的王质。

    其后,则是游龙馆创派祖师聂师道的神像,手捧一卷《素书》,为当年聂祖遇蔡仙人时得授。

    殿宇之后,碧溪畔的日迟亭中,水云珊正坐在一位老者面前,静静等候着,这位老者便是游龙馆的馆主,水云珊之父、大炼师水乡侯。

    水乡侯慢慢翻阅着石桌上的四本《君山笔记》,从今年的第二期一直看到第五期,足足看了两个时辰才翻阅完毕,水云珊便在他身旁安静的等了两个时辰。

    “很有意思,很有想法!”水乡侯又从第五期笔记中抽出那张《水娘吹箫图》工笔彩画活页,一边看一边赞叹:“画得也很精巧,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笔法,虽说意趣低俗了些,但却极为真实,像极了活人!嗯,也像极了你!”

    水云珊羞恼的喊了一声:“父亲……”

    水乡侯笑了笑:“我说这种……怎么说的?期刊!我说这期刊有意思,不是里面的内容,而是这几期中呈现的谋划和策略,主题鲜明、重心突出,每一期都有侧重点,又以大量混乱的文字混淆视听,以道听途说发起反击,偏偏他又自承是道听途说,是传言、是没有依凭的臆测,让人很难抓到破绽……了不起啊,一环套一环,层层铺叠,造得好大声势。楼观有高人啊!是谁?这个叫川上叟的总编是谁?”

    水云珊道:“打听清楚了,川上叟名余致川,是江腾鹤的徒弟,但景家那个被关起来的小子说,背后的人是赵致然。”

    水乡侯点头道:“楼观这一代,个个都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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