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太子被废,裕王幸福得几欲晕去,身子晃了晃,重回椅中,颤声问:“新太子是谁?”

    冯邦宁喜笑颜开:“重臣廷推,新立太子正是殿下!”

    堂中立刻跪倒一片,都在恭贺裕王,裕王兴奋得都说不出话了,只是坐在椅中一个劲的傻笑。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冯邦宁跑进来道:“殿下!赵方丈率百官恭迎殿下入住东宫,差不多已至玄津桥了!”

    裕王叫道:“快,快,孤要沐浴,不,来不及了,擦身!擦身!快啊……”

    裕王府前,军士将两边路口一封,赵然和顾腾嘉、夏言并肩入了王府大门,裕王已经在前庭中等候。

    陈洪闪身出来,将廷议诏书宣读完毕,裕王听明白了,是权太子而非太子,不过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诏书中说得很清楚,尚需真师堂议定,这是流程,并无大碍。于是小心翼翼上前,忽然不知该怎么接,说领旨谢恩肯定不对,犹豫片刻,来了句:“恭领廷议制文。”

    接过诏令,裕王望着笑吟吟的赵然,一瞬间竟是哽咽了。百官在裕王府前庭一直跪到府门外,齐声恭迎裕王殿下暂摄东宫。

    赵然微笑:“太子殿下,今日有些匆忙,没有大轿,只有战马,委屈殿下了,上马吧。”

    裕王此刻脑子有些混乱,下意识问了句:“老师带小王去哪?”

    赵然理解他的心情,笑道:“殿下以前不是说想做皇帝吗?现在还想不想?”

    裕王点头:“想。”只不过一天时间,便由绝望而至梦想实现,他已经忘了三辞三让了。

    赵然伸手延请:“那就随贫道走吧,先去东宫,过几天再带你去做皇帝。”

    裕王这几年的委屈忽然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了,哭着拽住赵然的袖子:“老师……”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年轻太子,赵然拍了拍他的脑袋:“别哭,做个好皇帝。”

    “呜……是……”

    赵然掌心吐力,将裕王送上战马,自己也跨上老驴,招呼顾腾嘉、夏言等百官一起出发,返回皇宫。

    当晚,裕王以权太子的身份入住东宫,并以储君之身参与总办大行皇帝祭礼,至于何时正式登基,需要真师堂议定,这就不是几天可以敲定的事情了。

    换做以前,接下来的很多政务都需要赵然主导操持,但以他今日的身份和地位却已经用不着了,一应“小事”自有下面的人商议,他自己则把精力和时间用来思考大事。

    什么是大事呢?比如怎么破解这赤红大阵。

    赵然去了太庙,老师和师娘依旧在这里苦苦思索,骆致清在旁相陪护法,蓝道行候在角落里等待备询。这座大阵的结构已经搞明白了,阵眼也看准了,如何破阵也有了第一套方案,但这方案要求比较高:需三位炼虚一起出手,或许才能有机会毁掉汉白玉华表莲座。

    可上哪里去找三位炼虚却很是问题。京城中是没有的,茅山才有,但茅山那三位炼虚中最厉害的潘天师一直在闭关冲击合道,剩下的司马云清和王景云也开启了护山大阵,把自己锁在了山上。其他的,整个赤红大阵笼罩的南直隶范围内,也没想起来还有哪位炼虚存在。除非去寻洪泽之主,但洪泽叟虽然修为极高,却没有受箓,在破解阵法一道上并不擅长,不能以他为主,只能作为备选。

    因此,江腾鹤和赵丽娘正在思考第二套方案:于汉白玉华表之外布置一座隔绝阵法,将其与整个皇城隔绝开来,阻止这赤红色的所谓威德之气吸入汉白玉华表莲座。

    赵然将天子对此处大阵的观点试着道出:“弟子听皇帝和齐王临死前说及此阵,齐王说这是帝王威徳之气,但皇帝说这是火之先天丹灵之炁,为五行先天灵炁之一。”

    赵丽娘问:“如果皇帝所说是真,邵大天师是想走上古仙人飞升路么?”

    “是。”

    “如果当真是先天丹灵之炁,为何要隐瞒天下?为何要以此阵隔绝中外?”

    “师娘说的是,弟子也对皇帝的说法很是怀疑,但这毕竟也是一种说法,供师娘布阵参详。”

    赵丽娘想了片刻,道:“不管是所谓威德之气还是先天丹灵火炁,都只是一种说法,不妨碍灵力隔绝大阵的布设和功效。”

    赵然问:“弟子在庐山孤云夹道中感受过灵力隔绝阵,师娘说的是那种吗?似乎可以一试。”

    于是,赵然打开天眼,将太庙中的天地气机流向和分布用笔勾勒出来,然后逐一解释。赵丽娘和江腾鹤接过图纸开始研究,让赵然先去忙自己的,他们要研究布阵的方案。

    赵然于阵法上的长处便是对天地气机流向的掌握,论及设计阵法这样的硬技能,他在赵丽娘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帮不上太多忙,便告辞了出去,等真正开始布阵时再回来帮忙。

    从太庙出来,赵然看了看夜空,北斗高悬,带着一丝隐隐的赤色,斗柄东指,已是子时。沿着宫墙漫步,赵然理了理今天的思绪,感觉略微有些疲倦。

    身体上的疲倦是没有的,他今日没有斗法,法力依旧充盈,真正疲倦的是心思,他这脑子里一直在高速运转,破城、夺索、安抚百官、研究赤色大阵、廷议、定储,这么多事情发生在一天里,换谁来谁的脑袋都会疼。

    向宿卫的大汉将军打听了一间空着的值房,赵然走了进去,关上门,静静的坐在了榻上。什么也不想,法力运转三个周天,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这才睁开眼睛。

    取出一方铜镜仔细看了看,法力探入,感受到其中的空空如也,又扔回了扳指里,此宝正是攻击时不弱于法宝的含元宝镜,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朝元一炁雷了。

    又找出一尊金鼎,此刻只有三寸高,托在掌心上极为精致。鼎上镌刻了繁复的符文结构,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明白。摸索了片刻,先在上面留下神识,稍微摸索了一番用法,干脆取出坛酒来,将金鼎盛满,试着尝了尝,味道也没什么不同。这同样是三茅馆的防御法宝,月府皇极鼎。

    一边饮酒,一边继续清点收获:段朝用的不死灵丹、胡大顺的金银双锤、陈胤的刀盾,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收缴的,都叮嘱宋雨乔收拾好了。

    除了法宝法器,还有大量符箓、丹药,以及金银珠宝和银票,这些黄白之物能装在各个储物袋中,有多有少。最多的反而不是朱先见的储物袋,而是来自于段朝用的储物匣,匣子中堆积了大量财物,单银票,段朝用就随身带了六万多两!

    赵然顿时笑了,这一看就知道,段朝用是准备随时跑路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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