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峰——它在你们的传说中被怎么描述?”曈问。
    “在我们人族的故事里,祈峰是先辈祭拜神明的场所,是沧山最高的山峰。先辈们采山中玉石雕琢成了神像,之后世世代代都会在每年的正月前去祈峰祭拜神明。久而久之,祈峰便成了人族与神明沟通的场所。甚至只要足够虔诚,在祈峰上还能越过诸神直接与道祖对话。然而后来沧海桑田,沧山的地貌几度变迁,祈峰也不再是当年的模样。人族历经几轮的战乱与王朝的更迭,也逐渐淡忘了祈峰祭祀的习俗。”
    “你说的没错。祈峰的确是祭坛,但它作为祭坛之前,是处刑台——”
    “处刑台?”
    “对,处刑台。处死的是千千万万的太古凡人,你的先祖。”
    黑影扩散,就好像是曈的情绪也出现了激烈的波动似的,雷鸣电闪隐约伴随着她的声音响起,“道祖劈分六界,创千万生灵,人族乃是道祖宠儿,是祂定下将繁盛兴旺的一族。诸神不服,诸神自以为是六界中的最强者,无法容忍有朝一日人族凌驾于他们的头上;人族亦不甘心,道祖之告诉了人族他们终究成为万物的主宰,却没说那是在多遥远的未来。先天孱弱的体魄和短暂的寿命让人族惶惶不安,生怕道祖的许诺只是一个谎言——终有一日,人与神之间爆发的战争。”
    “人族输了。”无需曈说出那个结局,云月灯就已经猜到。
    “是,人族输了。从那之后人族开始臣服于神,祈峰之上矗立的玉雕就是耻辱的象征。如果你现在继续往前,你会见到祈峰的遗址,但你就算在那座光秃秃的山上待个千年万年,你所谓的诚心也无法召唤出奇迹。因为神从来就不屑于人,人族是战败的一方,最初低头乃是迫不得已,可那之后千万年过去,你们竟然将这视作了理所当然。以为只要向神俯首,便能换来他们的怜惜,殊不知在神眼中,你们仅仅只是蝼蚁而已。”
    曈这一番话尖刻难听,云月灯跪伏在地沉默不语。
    “不过——”就在这时曈话锋一转,“。如果你想要与天道对话,我的确是唯一能够帮你的。你方才说祈峰是我,这话……倒也有理。我曾是太古人族反抗诸神的领袖,是那场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也是第一个与天道达成交易的人类。天道予我洞穿命运的能力,也给了我不死不灭的诅咒。我活了已经有很多年了,因为活得太久,反倒渐渐的对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们逐渐习惯了向神低头,而将我视作了异类;神却依然忌惮我,派来了金母在沧山看守住我;我不入轮回,与鬼无缘;到头来竟只有妖魔能够接纳我。所以——如你所见,我已堕为魔。云月灯,你来找我是为了人族的命运。可是我的心中,早已不在乎什么人族。”
    第110章 带我去见曈
    “曈, 莫将话说得太满了。”云月灯淡然的反驳,她的年纪和资历也许连曈的零头都不到,但也许是因为长期身居上位的缘故, 论起气度来,她竟是半点也不输给曈这个老怪物,“我清楚你已对人族失望,可是如果我说, 我能将人族变回你从前熟悉的样子呢?”
    “云月灯, 你可真是狂妄。”
    “曈,听说你能够洞察未来,那么现在就请你睁开你的眼睛, 看一看我是不是真的狂妄。”
    又一阵大风呼啸, 笼罩在曈周遭的黑雾这一次彻底散去, 曈一眨眼从远方的高山落到了云月灯的面前。阿箬藏在云月灯的躯壳内,用老人昏花的眼睛第一次看清了这太古人族的模样。
    对了,这时候的云月灯还是有眼睛的。而她剜出眼睛, 是不久后的事情。
    曈的外貌是清秀的女子,虽然已经堕魔, 可她第一眼看起来和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的区别。与寻常人类少女不同的是她有着很长很长的头发, 拖曳至身后数丈,如同漆黑的裙摆, 多少凡人穷其一生都蓄不了这样长的头发,这就好比是树的年轮, 见证了时间的沧桑。
    “你来到我这里之前,应当见过金母。”曈这时却转而说起了一桩仿佛毫不相干的事情。
    “是的。既然金母受命在沧山看守你,我来找你之前就一定会先遇到她。刚好我也有事要与她商议,于是便在见你之前先和金母聊了会。”
    知道在曈面前卖关子没什么用, 她停顿了一会之后继续道:“我与金母商议了一件事情,再过三年之后,我会协助诸神在沧山这一带围剿残余的魔族——神魔之战持续了很多年了,战场遍布六界。因为他们之间的纷争,千百年来我们这些人类始终没法好好的繁衍生息。我希望至少在人界,从此以后不要再有神和魔之间的战火燃起。我愿意帮助神赢得这最后一战。只求作为战胜方的神明们,能够从此以后退出人界。”
    “仅仅只是帮助诸神赢得这最后一战么?你还与他们达成了协约吧。”
    是什么协约这两个女人都没有具体明说,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阿箬却是不懂,只能暗暗迷惑。
    “有人跟着你。”这时曈看向了远方天穹,“我拦住了他,他现在没有办法靠近。不过——你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奇特。他是你的仇敌?然而这一路上他却在保护着你,云月灯,如果不是他你也许没有办法走到我的面前。让我再看看……啊,你们的命轨居然是交织在一起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未来。真是有趣……”
    云月灯有一丝的迷惑。曈能够洞察过去与未来,她掌握的信息远远超出大部分的人,所以和她说话的不管是谁,都未必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不过即便不懂,但云月灯还是笑了笑,告诉曈,“他是我早些年结仇的对头,不过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到我的事情,他叫聆璇——”
    阿箬立刻集中注意力去听。
    “他非妖、非魔、非神、非仙,乃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存在。后来我几番探查才知道他原来是一尊玉雕。让他拥有灵智并化身为人的是千千万万凡人的祈愿。”云月灯继续说道。
    “祈、愿。”曈轻喃着这两个字。
    “我之前很惊讶也很奇怪,人的祈求之中,竟然包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足以让冰冷的玉石化身为人。可是后来我意识到了,这的确是一份强大的力量。所以我带领着人族投靠了神明。”
    阿箬一愣,接着想起了早年在史书读到的内容。
    在云月灯之前的那个时代,凡人们为了活命愿意去求神,也愿意去求妖、求魔甚至求鬼,占据山头的妖精能被人当做“妖神”供奉,为祸四方的魔也能成为被膜拜的“魔神”,那时乡野的村庄中多的是后来被称为淫祠的庙宇。云月灯作为第一任的太祝,在天下一统后取缔了这些淫祠,将妖神、魔神一并打为邪神禁止人们祭祀,并且云月灯还制定了一系列祭神的礼仪、固定了举行祭典的时间。
    “神与魔斗了千万年了,而人,是帮助神取胜的关键助力。”云月灯扬起了下颏,看似温和绵软的老人在这一刻语调忽然锐利,“执著、不甘、恐惧、希望、绝望——人的情绪催生不同的信念,不同的信念汇集,则会诞生强大的力量。我给与神明凡人的信仰,他们在得到这股因信仰而凝聚的力量之后将战胜与他们同根同源的魔。但魔不会被彻底消灭,神也还是会一直存在,并且凌驾于凡人之上。可这至少,至少能给人足够的时间去一步步强大。我并不知道人类是否真是道祖的宠儿,我只知道我们如同深埋在泥土中的竹笋,要想见到太阳就得拼命的生长。族群的延续需要付出代价,族群的强盛需要漫长的时间。我看不到那一天,不过我可以为我的子孙后代做好迎接那一天的计划。曈,帮帮我,这是我来找你的理由。”
    云月灯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之前与曈说话的时候是跪着的,到了真正提出自己的请求时反倒挺直了佝偻的脊梁,“我知道你对人族已经失望,可是曈,你难道愿意你当年的同伴白白死去么?你可以看到未来,你旁观着人类的兴衰,但你也可以选择参与进来。”
    “参与进来?”
    “参与进来,推动命运的发展。道祖给予你洞察命运的能力,或许就是想让你因无所不知而丧失对一切的兴致。可我始终认为,命运是可以因人力而改变的。就好比是河流,在久远的过去,人们只能看着河水从面前奔流而过,洪涝时被浪潮席卷,干旱时望着龟裂的河床哭泣,可是后来人学会了修堤筑坝,用人力改变河流的走向。”
    曈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不会衰老的脸永远停留在了她最好的年华,虽然是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人,可当她垂下幽深的眼眸时,她的神态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孩子,然而当阳光稍稍调转了方向从侧面洒在她身上时,她又仿佛是恬静高贵的神像。
    “那我就如你所愿。”曈沙哑的嗓音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响起:“不过,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我愿意用我此后生生世世的命格,去换取一个机会,一个让人族可以在太平中繁衍下去的机会。我的养女即将统一人族聚集的这片大陆,我希望她能够成功,我也希望能够在我死之前,给她的后代留下足够坚实的保证。”
    “生生世世,你付出的代价还真是大。”
    “是啊,所以我有些可惜。”
    “惜命?”曈猜测,但很快她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测,幽黑的瞳仁中划过一丝微光,在那一瞬间她已经见到了云月灯未来的命运。
    “我愿生生世世早夭,可我觉得,我不能白白的就这么死了。我为我的后人铺好了路,可我又担心命运发展的轨道会偏离我的意愿。这样吧,曈,我可以生生世世早死,但请让我生生世世都死得有价值。”
    “……好。”这一声承诺回荡在雪山,庄重如宣誓。云月灯枯皱的手与曈白皙细腻的手握在了一起,这一刻风暴席卷了整座山脉。
    **
    阿箬从云月灯身上抽离,她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就在刚刚,她看到了七千年前老年云月灯的记忆,重新睁开眼见得到罹都熟悉的天空时,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你醒了!”鬼蛛娘的声音响起,小魔尊的脸上居然有种激动的喜悦,如果她会哭的话说不定还能在她的眼里看见泪花。她像是想要扑上来拥抱阿箬,但是害怕自己又身上藏着什么被曈提前画好的符咒,所以不敢靠近。
    “我刚刚……见到了云月灯。”阿箬不用鬼蛛娘询问,主动将自己方才的经历告诉了她——也许是因为鬼蛛娘眼中的担忧触动了她,“仅仅只是见到了而已,但我本人好像并没有多少事情。”
    “是云月灯的记忆,曈说她保留了一段云月灯的记忆。可是她为什么要让你看到那一段记忆,还要通过我来让你看到!”鬼蛛娘之前被吓得不轻,现在也就格外的愤怒。当然她是不敢冲到曈面前去大喊大叫的,只能在阿箬这里宣泄她被曈戏耍了的愤怒。
    阿箬从地上坐起,沉吟片刻后说:“带我去见曈吧。”
    鬼蛛娘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带我去见她吧。”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鬼蛛娘为什么会对她那样执著了。这个老家伙倒是意外的守诺,七千年过去还依旧记得当年答应云月灯的话。
    **
    魔巢,高塔。
    聆璇控制不住的半跪在了地上,灵力正在从他体内飞速的流失,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嘘,别急。”曈朝着正在挣扎的他微笑,“那个与你命轨交织的人,马上就要来救你了。”
    第111章 你相信了?
    “你在说什么?”聆璇皱眉。他现在正忙着抵抗曈的禁锢, 曈的话在他听来是为了分散他注意力的荒诞之言。
    曈设下的法阵利用千百魔人的祈愿之力抽走了他本身的法力,如果不阻止曈,再用不了一会他就会消散——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聆璇自认为活得已经够长了, 死啊活啊的他也不是很在意。仔细想想,他的故人和仇家都凋零在了漫漫时光之中,他也早没了当年弑神的勇气,云月灯要他寻找的大道他至今都还没找到, 消散对他来说到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反正活着也是无趣。
    可是他想起了阿箬,那个小姑娘无依无靠,他死了她怎么办?要么她会死在罹都的混乱之中, 要么她就要被风九烟带走当做云月灯的替代品。可是他承诺过会保护她,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 算不算违约?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总得努力一把试着活下去。但要如何破解曈的阵法,他目前并不知道, 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同溺水之人一样想尽一切办法去抵抗去挣扎。
    “我说,你就要见到云月灯了。她会来试着救你, 那个傻姑娘, 呵,如同世间大部分的人一样, 一旦感情用事起来,胆子就会变得很大。这是人的特点之一, 情感让他们冲动,但情感也赋予了他们值得敬佩的勇气。”
    “她不叫云月灯,她叫阿箬。”被阵法压制到半跪在地上的聆璇认认真真一字一顿的向曈解释。
    “真让我意外,聆璇你居然也会在这样的细节上和我计较。你这双空洞的眼睛看不到她的眉眼、肌肤和身段, 你所能见到的只有那抹和云月灯一模一样的灵魂,又何必强调什么她不是云月灯呢?聆璇啊聆璇,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其实也早已被‘感情’所侵蚀了。”曈说是很意外,但实际上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今时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她在七千年前就已经看到了。
    “嘘,她来了。安静,准备好迎接她。瞪我做什么?运转你体内灵力的时候小心一点,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再分心的话,你这具灵体就要消散了。”
    **
    当阿箬主动提出要进入魔巢去寻找曈的时候,鬼蛛娘几乎以为她是疯了。
    “你以为曈是什么好说话的善人么?别妄想了,那家伙虽然口口声声的自称从前是人,可你觉得一个活了千百万年的人还能算是人么?我们魔都惧怕她,你还傻乎乎的主动送上门去,嫌命太长?”
    “我的命本来就不会太长。”阿箬将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胸腔中年轻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她才十九岁,在人世中尚未活到第二个十年,然而天命却注定了她一定会早早的夭亡。也不知道她这一生会有怎样的死法。
    “你不带我去见曈,那你倒是说说,你打算带我去哪?”阿箬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你能从曈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么?”
    “我——”鬼蛛娘语塞。逃当然是逃不掉的,曈作为八大魔尊中最弱的那一个,早就对自己的实力失去了信心,“我可以试着去求一求曈。”
    “你凭什么求她?凭你孩子一样的脸么?可你该不会长了张孩子脸就真以为自己是讨人喜欢的小孩子了吧。”阿箬尖刻的发问。虽然目前鬼蛛娘好像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还口口声声说要救她,但樾姑城百姓的死始终让她心存芥蒂。
    鬼蛛娘被阿箬气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从地上跳起,粗鲁的一把抓住阿箬的手腕腾飞至高空,“好,那我就带你去见曈,你别后悔!”
    后悔……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曈必需要见,如果方才她所看见的真的是云月灯的记忆的话,那么曈就应当是关系到人族命运的重要角色,云月灯当年定下的究竟是怎样的计策,大概现在也就只有曈才知道。
    当她被鬼蛛娘一阵风驰电掣的带到了魔巢前的时候,她唯一后悔的就是离开的匆忙,没有好好与风九烟道别。不过以风九烟的性格来看,如果她真去道别了,风九烟不会准许他来这。说不定还会与鬼蛛娘打起来。
    在抵达魔巢之后,她意料之中的没有看见多少魔人,也没有见到魔尊。想想也是,魔族的大军都盘踞在无名山谷之外预备着与修士决一死战,魔巢自然不会剩下太多的人,毕竟罹都是个死地,就算曈这些年保下了不少的魔人,可是他们的数目也应当不会太多——
    这样想着的时候,阿箬听见了雄浑的声音,是有许许多多的低语交织在一起,让她想起了一下庙宇碰上盛大祭典的的时候。但与庙宇的念诵经文的声音不同,这里的喃喃声让她感觉毛骨悚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再往前走,她又听到了尖锐的嘶吼声与激烈的打斗声,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她看见了一条如同身形如同长龙一般的怪物游走在前方高塔上空,和那怪物相比,那个正与他打斗的人影显得无比渺小。但她还是猜出来了,那是绿卮夫人。
    “子藏这是和谁打起来了,战况好可怕……他那个敌人怎么回事,就好像疯了一样。”鬼蛛娘感慨,“罢了,我们先上塔。”
    她又一次抓住了阿箬的手,阿箬只是眨了眨眼就,就进入到了一个充斥着大雾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她脚下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雾气,抬头看见的也不是天空而是没有尽头的雾,大雾充斥着四面八方,看不见尽头。
    鬼蛛娘也不见了,明明之前她还抓着她的手腕,然而在进入了这片空间的那一刻,鬼蛛娘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阿箬试着往前走,她迈步时 ,脚下依旧没有触碰到土地的真实感。她像是被云雾托起,而云雾之下是什么,万丈深渊么?
    “曈,你在吗?”她不确定的朝着雾气深处发问,因为紧张而声音干涩,“你出来吧,我是来找你谈话的,不要故弄玄虚。”
    雾气如同潮水一般涌动了起来,曈出现在了阿箬的面前。和七千年一样,她的外貌、神态、举止都没有任何一丝的改变,嘴角噙者淡淡的笑容,好似是和善的东道主欢迎原来的贵客。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不过,我有些失望。”
    “失望什么?”
    “失望来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丫头,而非云月灯。”
    阿箬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用疼痛来克制住这一瞬的怒气。风九烟也就罢了,鬼蛛娘、曈,这些与云月灯有故交的人不是想要从她身上找云月灯的影子,就是想要将她变成云月灯。
    “云月灯早就死了,没有什么云月灯,来的是我,阿箬。我来这里是为了救聆璇,顺便问一问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罹都已经被封印住,无论是魔还是修士都无法出去,你忽然发起战斗有必要吗?”
    “你就不想成为云月灯吗?”曈问。
    阿箬心里一阵烦躁,云月灯是很伟大,云月灯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她决然的牺牲自己时也的确值得敬佩。可是……她做不来。
    也许这就是她为什么云月灯被那么多人铭记,而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原因。一想到自己这一生很有可能会早死她就觉得内心压抑。救世济民什么的在她看来都是太遥远的事情,这时候曈却站出来告诉她,她该做一个像云月灯那样的人。
    “罢了,我知道你不是她。你也没有做好准备成为她。”曈稍稍后退了半步,似是失望,“云月灯曾亲自走遍九州,见证过世间疾苦,遂有救世之念,自愿为众生献祭自己。而你的经历与她不同,所求所思更是与她迥异,我若是强迫你去做云月灯做过的事情,你就算点头了,也不是出自你本心。”
    “那么,如果我要成为像云月灯那样的人,我该怎么做?你七千年前和云月灯做的约定究竟是什么,要怎样才能……”那后半句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即便是她这样胆大的凡人,都从未想过人族有强盛到胜过诸神的那一天。
    “我现在做的事情就是约定的一部分。”曈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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