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西淮听到的,檐下佣人们口口相传,把那个给七公子送过去。

    可叹银七公子实在是少年心性,原本和西淮前一个时辰还在置气,推起牌九来了,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你怎么来了?

    看西淮站在门口,银止川连忙站起来,往心上人那里走过去:走,进来说,站在门口夜里风寒。

    然而西淮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不让银止川拉他。

    我回去了。他还是说:你和她们玩吧。

    那我送你回去。

    银止川说:这路上太黑了。

    银少将军有点像那种记吃不记打的小狗。

    他等了一晚上西淮来找他,现在西淮终于来了,就高兴得拉着人不撒手。早前说的什么闹脾气的话,全都抛到脑后了。

    好像自然而然就和好了一样。

    我哪有什么值得少将军送的地方。

    西淮却漠漠然说,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不会玩牌,也不是七公子的佳人。

    银止川听着他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好。

    只抓着西淮的手晃,也不松开,有点像个为难的小少年。

    没经意,抓着西淮有破口的那个位置捏紧了些,西淮就一阵蹙眉头,轻轻地嘶了声。

    怎么了?银止川慌忙说:我捏疼你了?

    没有。

    西淮摇摇头说:是我剥虾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

    银止川盯着那个破口,良久,握着西淮的手指搭在自己的手心上,捧到面前很小心地吹了吹。

    雾娘和若若在房内看着他们两个人在外头站着,那神情那姿态,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瞧见没有。

    丰盈美艳的舞姬示意门外,懒洋洋朝若若说:想不开和媳妇儿闹了脾气,就是这个下场。

    小舞姬似懂非懂点点头。

    再之后,自然就是没舞姬们什么事了。

    婀娜妩媚的女子从矮塌上捡起外衫,慢悠悠穿回身上,走前同银止川说:七公子,以后有这等好事还常叫我啊。输着牌还能拿钱,我喜欢。

    银止川说:你快走罢。

    舞姬笑得如沐春风,走前还向西淮递了个眼波:

    公子真俊俏。

    银止川:

    什么叫自讨苦吃?

    这就叫引狼入室!

    周遭的人走空之后,银止川和西淮立刻就滚塌上去了。

    银止川抵着他的咽喉,动作粗鲁地从脖颈处往下吻。

    西淮被那凌乱而充满侵略意的吻激得细细发抖,他下意识想把银止川推开一点,缩起身体,却一次次被银止川捉回来接着吻。

    他热衷于亲吻西淮的脖颈,西淮的脖子和锁骨这个角度看着很美。

    细长又白皙,盈盈不及一握。

    银止川咬着少年喉结,重重吮了一下。

    西淮眼睫不住颤抖,极轻地发出一声喘息。

    随着银止川的动作,西淮漆黑如瀑的长发散了开来,凌乱地铺在塌上。

    银止川却又随即去吻他的眼睛和扑簌簌颤抖的睫毛,声音低哑,一面吻着,一面说道:

    心肝儿我的心肝儿。

    宝贝你怎么能不理我?

    西淮条件反射地发抖,但是他逃无可逃。

    银止川总是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反抗,然后又放到唇边亲吻。

    小东西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见事态一直毫无进展,银止川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好罢。那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来证明你其实是爱我的了。

    他轻轻拉扯了一下那枚翡翠玉环,笑着含糊不清问:

    准备好了吗?

    西淮无法形容那种感受。

    银止川在此之前,某方面的表现一直是一言难尽,甚至是一塌糊涂的。

    但是至此,他突然好像学会了怎么讨好人,怎么愉悦人。

    怎么把西淮送到云端上。

    你以后还会不会对我忽冷忽热?

    他逼问他。

    西淮几乎听不清银止川在说什么,只是发抖与喘息。

    银止川却执着地要他说话:

    你同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若即若离,不给理由地闹脾气。

    然而白衣人呼吸都是破碎的,有无意识的眼泪濡湿了眼前的衣巾。

    银止川还煽风点火地亲他,吻他,甚至舔咬西淮的耳廓。

    将滚烫的呼吸都打进少年的耳道里。

    快讲,你还会不会离开我?

    西淮早已分不清他在讲什么了,身体滚烫,耳边和视线都是模糊的。

    处于疯掉的边缘。

    快说,西淮,叫我的名字,我是谁?

    见久久没有应答,银止川放软了语气,凑到他耳旁低语着,诱惑说。

    银、止川。

    少年茫茫然说。

    好。银七公子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接着问道:那么,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么?

    西淮抿紧了唇。

    他竟然在这临近崩溃的边缘沉默了下来,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只是微微地哆嗦。

    银止川眼眸微微暗了暗,又动作了一下,催促道:

    快说不啊。

    然而西淮抖成一团,也坚决咬着唇角,不肯说出那个字。

    银止川陡然暴躁起来,这是雾娘教他的法子,说是在床上,最后的那个时候,没有人不会答应开出的条件。

    说什么他都会应你。

    然而西淮竟不肯。

    银止川轻轻掴了他一下,不顾西淮已经在能够承受的边缘,继续以那种残忍的方式折磨他。

    西淮痛苦地低叫着。

    银止川却以一种几近冷漠的眼神审视着身下这具不住发抖的单薄躯体,看他如何无助地挣扎,却不能逃脱。

    到最后,西淮突然颤抖着哭了出来。

    他原本全程都是隐忍而压抑的,最崩溃时也不过发出低低的喘息。而今却蓦然有泪珠不住从眼角滚下

    痛好痛。

    他终于哀求着:饶了我罢求你。七公子。

    少年的声音清冷低哑,带着被逼到决绝处的啜泣哭吟,银止川心里一下软了一块,登时凑过去俯身亲吻西淮的脸颊。

    将那滚下来的咸涩泪珠都一下下吻掉。

    那说爱我吧。

    银止川轻声说:如果不能一直留在我身边,那说你爱我吧

    西淮哽咽着,在银止川一下下细碎的亲吻和残忍的折磨中,终于松了口:

    是的我心悦你

    这句话就是至烈的催情药,银止川呼吸一滞,霎时将西淮猛地翻了过去

    好像要就这么借着凶狠的动作,永远将两个人融进彼此的骨血里。

    西淮已经除了烫热酥麻没有别的触感了。

    他崩溃地喘息着,茫然又毫无反击之力地任由银止川在他身上发泄无可安放的心爱和占有欲。

    最后,银止川慢慢地停下来。

    他将西淮冰凉无力的手捧在掌心,轻轻吻了吻,低声道:

    没有关系我也心悦你。

    末世的风雨已经聚集到了星野之都这座城市之上,无数人伸出了手去,试图拨弄历史的指向。

    星盘已乱,四海将沸。

    时代的洪流中,每个人的命运都好似一片扁舟。

    然而在这即将天翻地覆的城池内,却有一双注定无法相伴至皓首的人,在贪享一晌之欢。

    在这偷来的安宁中,他们确定好了彼此的心意。

    这已经足够。

    一辆从镇国公府的抬出来的软轿,摇摇晃晃朝赴云楼内过去。

    轿内坐着两名花容月貌的美娇娘。

    一名美艳,一名天真。

    美艳丰盈那位女子在数着一颗颗金株,天真的那名为她捧着匣子。

    哇,小雾姐姐,一千七百颗诶!

    若若道:银七公子还是第一次给这么多陪他打牌的钱。您赢得比较多么?

    小蠢货。

    那名美艳的女子却瞥她一眼,懒洋洋说:这是他从老娘这儿学技术的钱。

    想起不久前在镇国公府内一面推牌,一面和银止川聊天的情形。

    雾娘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银止川和那白衣少年在置气的真相;更一句切中要害地发问,恕我直言,七公子,您是不是活儿不行?

    哎。

    顶舒适的小轿轻轻地晃着,美娇娘轻轻抚了抚自己的乌发,想,也不知道自己送出去的那《鸳鸳断袖十八式》派上用场没有。

    应当是能的罢?

    入门级教学,轻松易懂,很容易上手的才是。

    第117章 客青衫 70

    解决了和西淮的感情问题之后,银止川和西淮很是如胶似漆了几天。

    甚至每次做爱后,银止川手指都会细细描过少年的眼睛,轻轻地说:

    这是我所爱之人的眼睛,我所爱之人的鼻梁,我所爱之人的唇

    而西淮在他的抚摸下眼睫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西淮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

    他愈来愈不想去想那些上京的事情了,也愈来愈不愿意回忆起沧澜。

    好像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小倌,真的只是家道中落。

    被卖进了赴云楼,身世干净简单,和银止川的父兄没有丝毫的关系,那该有多好。

    然而,上京细作传来的线索还在西淮手中,他每每摩挲着那只锦囊,都不敢打开看里头究竟是什么

    那是会叫银止川这一生都不能再提起枪的东西。也是叫他再也无法留在银止川身边的东西。

    你是喜欢我的吧,西淮?

    大概这种犹豫银止川也有所察觉。

    有一天西淮在怔怔出神的时候,他突然走了过去,在西淮的唇角亲了亲。

    西淮一怔,无法说是也无法说不是。

    只这么呆呆地望着他。

    少年漆黑的瞳孔照在阳光下,显得犹如一潭看不见底的深泉。

    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就告诉我。

    银止川在西淮的面颊侧边轻轻摸了摸,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说:即便是让我为你去死,我也会为你办到。

    为我去死?

    西淮似是被他这句话惊到了,失神喃喃。

    你喜不喜欢我我是不知道的。

    银止川轻声说:但是我喜欢你,我一直知道。

    白衣少年却在阳光下迷惘地问:那你要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不计代价地去爱一个人。你想要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银止川原本想说,想跟你一起过完这一生啊。

    但是他随即想到了不久前在床上的那一遭,西淮宁死都不愿意说出那几个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银止川不可避免地话头一哽,转而说道:想要

    说什么都可以吗?

    是啊。

    其实西淮身上已经没什么是他不能的得到了。

    包括最亲昵的行为他们都早已做过无数次,但他们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竟然显得这么陌生而疏远。

    银止川看着西淮苍白清瘦的脸,略微沉吟片刻,而后他倏然笑了起来,道: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西淮,我想知道在你进赴云楼之前,你的本名是什么。

    那个名字么?

    西淮一顿。

    叶逐颜。

    叶清明的幺子,秦淮叶家的小公子。

    可以吗?

    银止川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道:如果你为难就算了。我换一个好了

    这是一个包含了太多讯息的名字,告诉银止川是相当危险的。

    哪怕花辞树已经将其中许多关键点都抹去,但凭银止川的人脉,想查出什么未尝没有可能。

    好。

    然而西淮说。

    他注视着银止川倏然微微一动的眼睛,顿了顿,却又说: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

    是。

    西淮说:现在星野之都内一片混乱。风雨欲起,暗潮涌动,即便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又能怎么样呢?

    更何况,原名对进过风尘之所的人总是十分重要的。大概等同这卑劣不堪的一生中最后一块遮羞布。总要找一个珍惜慎重的机会说出来,不是么?

    好罢。

    于是银止川只得说:那什么样的机会才算珍惜慎重?

    这个时候西淮却移开了眼去,轻轻道: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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