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歌舞之后,嬴玄和李斯筹光交错之间,已经萌生几分醉意,说话也变得无拘无束。

    “美人,替李相斟酒,我要敬李相一杯。”嬴玄醉眼迷离,用调戏的口吻对宋红筱说道。

    人心有正邪,世道无黑白,生在错误的时代注定是中悲哀。

    就如同韩非一样,他的才能十倍于李斯,集法家之大成,最最后的结果又如何?病死于大秦诏狱之中,而李斯却在秦国朝野要风得雨。

    韩非的法是天下的法,而这天下是秦国的。韩非出身韩国皇室,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抛家弃国,为嬴政效力。

    他的法超越这个时代所能接受的底线,他的法是国泰君安之法,是属于未来的法,是嬴政构建的帝国蓝图之法。

    韩非和嬴政看到了无数岁月以后的天下,可是如今的天下不足以让他们叱咤风云,指点江山。

    所以韩非死在秦国大狱之中,嬴政葬送了秦国浴血六百年的江山社稷。

    李斯是个凡人,他曾经卑微如蝼蚁,如今贵不可言,他做到一个凡人可以做到的极致。扶苏若是有他五分智慧,嬴玄都至于苦口婆心的劝告他。

    嬴玄端起酒杯,正襟危坐,收敛起刚才放荡不羁的态度,和刚才判若两人。

    “这天下有两种人,一种是圣人。有那三千弟子周游列国的孔丘;有倒骑青牛出函谷的子;也有如同陛下一样的千古一帝。”

    “一种是凡人,除出天下圣人。芸芸苍生,皆为凡人。我与李相也是凡人,可是凡人与凡人不同,天下英雄豪杰之列,或许没有我们的位置,但是天下朝堂之事,莫过于你我二人而已。”

    “这一杯酒,我替秦国敬丞相,也为有丞相这样的知己尽我自己。”

    李斯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原本只是吕不韦门下的食客,投靠嬴政,帮助他击败吕不韦才有今日的权势。

    韩非在秦国入狱,第二天就莫名惨死,天下人都说是他杀了韩非,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韩非是嬴政的贵客,嬴政不惜发动一场战争也要得到韩非,他李斯的权势地位都是嬴政给的,他有什么胆量去杀害韩非?

    他背负卖主求荣、残害同门额额恶名已经多少年了,别人表面上敬他,可是背地里不知道自己怎么骂他。就是恩师荀子也已经和他恩断义绝。

    他本以为做人只需问心无愧就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将所有的一切都背负在自己的身上,他也曾奢望过有人可以理解他,可是时间将他的希望磨灭的干干净净,他也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就是当嬴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止不住的激动,原来他也想做个君子,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啊!

    “知音吗?”李斯痛快的说道:“果然还是要像侯爷你这样的人才行。”

    “这杯酒李斯当之无愧,我先干为敬,侯爷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李斯的地方,尽管开口。李斯必当竭尽全力。”

    “同饮,同饮!”

    嬴玄也是哈哈大笑,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这小酒杯怎么能喝的痛快,美人儿,去换大碗来。”嬴玄豪放的拍着桌子,豪迈的说道:“人生一事不如意者七八九,苦事;能得知己一二三者,幸事。”

    “今日定与李相一醉方休!”

    嬴玄喝到兴头之上,举止变得更加放荡不羁,他就那么自然的伸出手,抬起宋红筱的下巴,一股登徒浪子的气质油然而生,也不在于宋红筱并不是简单的红尘女子。

    “酒逢知己千杯少,你说是吗?美人!”

    宋红筱也有点跟不上嬴玄的节奏,两个人大男人指点江山也就罢了,喝酒用大碗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问她干什么?

    但是看到嬴玄离她越来越近,沈晚蝶已经用手捂住嘴巴,感觉的下巴之处传来的温润的感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嬴玄轻浮了。

    宋红筱毕竟是练过剑的,手上的气力远不是普通女子可以比拟的。瞬间就拉住嬴玄的胳膊,一个优雅而又不失分寸的过肩摔,嬴玄就华丽丽的砸在地上。

    嬴玄并没有动怒,而是躺在地上,懒得起身,看到有点目瞪口呆的李斯,笑呵呵的说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我不欺啊!”

    “嗯!哈哈哈哈!”李斯这个时候也没有丞相的气度,笑的俯在桌案上,揶揄的说道:“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嬴玄,像极了那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美人你打也打过了,我的碗呢?没碗我怎么喝酒?”

    宋红筱从来没有见过嬴玄这么无耻的人,明明是他轻薄自己,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一时无语,恨恨的踹了嬴玄两脚,气鼓鼓的出门去了。

    出了门,就听到嬴玄更加放肆的笑声,想到刚才自己踹了一个候爷,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了。

    “想不到咸阳居然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呢?还是个候爷,却没有半点侯爷该有的气度,不会是个骗子吧!”

    她原本打算在去的,她堂堂剑池弟子居然被想个丫鬟一样被嬴玄呼来唤去,她多没有面子。

    但是想到嬴玄可能知道盖聂的下落,她想到嬴玄喝醉之后,有没有可能泄露给她,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直接去找盖聂了。

    盖聂身上有一件东西,对于剑池来说特别重要,当初有剑池的前辈曾经来过中原,和人比剑,输给了剑圣盖聂,连通宗门最重要的信物也输给了盖聂,如今却不得不找回来了。

    她是剑池年轻一代弟子中最有天赋的几人之一,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在她们这一代身上,剑池有很多弟子都来了中原,分散在秦国各地,都在打听盖聂的下落。

    如果她能抢先一步,待会剑池圣物,绝对是大功一件,弄不好剑池的圣女之位就都是她的了。

    宋红筱心情顿时大好,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曲,蹦蹦跳跳的向后厨走去,哪里应该有嬴玄需要的大碗吧!

    她原本打算在去的,她堂堂剑池弟子居然被想个丫鬟一样被嬴玄呼来唤去,她多没有面子。

    去到后厨,宋红筱找到做菜的师傅,拿走了两只大碗,就开始向原本的包厢走去。

    可是当她走到大厅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沈晚蝶被一名男子拦住,躲在掌柜的身后不听的抽搐着,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掌柜的也在向那个男人说着什么,好像在祈求什么。

    果然是天下脚下权贵无数,醉梦楼背景不弱,背后是诸子百家中的农家,在这咸阳居然也是寸步难行。

    宋红筱本来打算上前去看看,但是想到她也没有什么威慑力,就放弃了。

    但是沈晚蝶是嬴玄的客人,被人为难,就是不给嬴玄面子。

    她认识那个男子,已经来过几次醉梦楼,好像是咸阳王家的嫡子王离,在秦国拥有不俗的地位。

    她也想知道和李斯平辈论交的嬴玄究竟有什么样的地位,她若是加油添醋,让王离和嬴玄斗上一斗,大概也就清楚嬴玄是几等货色了。

    最重要的是能看一场争风吃醋的好戏,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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