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得意地俯身向前,想把白素拉起来。白素突然发作,膝盖重重地向上一顶,桌子“呼“地一下飞了起来,桌上那碗药酒被撞得弹起,登时泼了许宣一头一脸。

    “啊!”许宣一声惊叫,下意识地捂脸后退,一下子放开了白素。白素被他液状的手臂箍着,有种被冰凉的蛇缠绕复又松开的感觉,她强忍恶心,向前一扑,便逃出了房间。

    许宣被药酒迷了眼睛,越揉泪水越多,许宣生怕白素跑掉,大吼一声,身子一旋,陡然化成了一股旋转的水流。奈何,他任何利器也难伤害的液化状态体,碰上了同为液体的药酒,却是可以相融的。

    许宣对自己的身体机能了解的也不算透沏,这一化为液体,药酒反而渗入体内,感觉更加的难受。许宣急急恢复了常态,干呕了半晌,却只吐出一口药酒。

    许宣抚着欲呕的胸口,咆哮道:“贱婢!该死!”拔腿就向外追了出去。

    ……

    镇子往西,是一条并不算宽敞的古道,大概前不久刚下过雨的缘故,道路被经过的车子辗压的形成一道道泥车辙,干了以后地面便不再平坦,人走起来不舒服,车子经过也颠簸的厉害。

    此时,一行人马正走在这道上,车子上载着货物,车辕上插着镖旗,一群镖师护卫在货车两侧,伴着车子缓缓而行,车把式坐在车上,挥着大鞭,驱策着拉车的骡子。

    一伙山贼正俯伏在前方道路两侧的茅草丛中,他们大多衣着破烂,面有菜色,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木棒、粪叉子、生锈的刀,还有人就持着菜刀。

    其中一人身材最是魁悟,衣着相对光鲜,他穿着一件铜钱纹的员外袍,不过腰部以下部分都皱巴巴地掖在腰带上。这大汉手中的刀也最为完整,明晃晃的,看制式,好像是捕快用的一口单刀。

    一个十四五岁的年青人一溜小跑地过来,往这大汉身边一趴,兴奋地道:“庚四哥,点子来了。”

    庚四哥道:“是什么人?”

    年青人道:“是一队镖车,我看押着满满的几车货物,这回劫了他们,够咱们吃一阵子的了。”

    旁边两个山贼一听却紧张起来:“镖局的车?四哥,点子扎手啊,咱们要不要放过他们,截下一单?”

    庚四哥把眼睛一瞪,道:“下一单?下一单谁晓得什么时候来?若劫个零散客人,咱们这么多人一分,都不够大家吃顿饱饭。我六臂哪吒庚新在江湖上的名号响亮的很,寻常百姓不知道,江湖中人却是如雷贯耳,我只消亮出身分,他们马上就得叩头乞降!”

    旁边一个狗头军师模样的人点头道:“四哥说的有理。我们浪荡江湖,有三不劫。一曰老弱妇孺、二曰残疾人、三曰出家人。除此之外,无不可劫,我们是贼啊!”

    一个大汉赞道:“四哥果然盗亦有道,很懂得尊老敬贤、爱护妇孺的道理。”

    庚新重重地啐了一口,道:“屁!我们不劫老弱妇孺,是因为这样的人敢闯荡江湖,必有所恃。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对这样的人,我们得格外小心,免得阴沟里翻船。”

    年青小伙子恍然道:“原来如此。”

    庚新得意道:“残疾人也是如此,他们身体残疾,还敢行走江湖,说不定就是身怀绝技的。”

    狗头军师道:“出家人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只有面对这三种人时,我们要格外小心。”

    ……

    道路上,一个趟子手眼见前方道路狭窄,草木茂密起来,不禁有些紧张,抓起了原本插在腰间的刀。这是一个刚加入镖局不久的年轻人。

    镖头徐震见了晒然一笑,道:“慌张什么,镖旗上有我的字号。我徐震八臂哪吒的绰号,全是闯荡江湖杀出来的,声名赫赫,谁人不知。若有不识字的小贼截道,你只须报上我的名号,但凡劫道儿的,都得拱起双手,乖乖放行!”

    八臂哪吒徐震一言出口,前边草丛中便突然跳出一个面有菜色的十六七岁少年,手持一杆红缨枪,威风凛凛地大喝道:“呔,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那趟子手紧张地道:“镖……镖头,真的遇到劫道儿的了。”

    徐震一惊,定睛一瞧,那年轻人身材单薄,又只一人,胆气顿壮,便不屑地道:“慌什么,随我来!”

    徐震按着刀大步向前,还没走出几步,前方草丛中一声呐喊,突然跳出十几个人来。六臂哪吒庚新提着刀,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与徐震目光一碰,各自站住,对视良久,谁也没先说话,不禁有些尴尬。

    “咳!”庚新捂着嘴咳嗽一声,身后的狗头军师福至心灵,立即喝道:“青云洞大当家六臂哪吒庚新在此,尔等还不乖乖放下货物,叩头乞命!”

    对面那个趟子手马上喝道:”萧山四海镖局大镖头八臂哪吒徐震在此,尔等蟊贼,还不乖乖叩头谢罪,马上让开!“

    徐震和庚新齐齐一怔,他的绰号也是哪吒?这就尴尬的很了。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又怔立起来。

    那个年轻山贼看看这样下去不是路数,便小声问那狗头军师:”咱们已经报了大当家的名号啊,为什么他们没有纳头便拜?“

    狗头军师沉吟道:“也许他们是刚出道,还不知道咱们四哥的厉害。“

    对面,一个车把式也小声问那趟子手:“他们怎么不跑?难道不怕咱们大镖头?“

    趟子手扛着旗儿,思索地道:“也许他们是新落草的生瓜蛋子,还不晓得咱们镖头的厉害。“

    镖师队伍和山贼队伍双双瞪着对方,一副大有把对方活活瞪死的味道。

    这时,一道白影倏然一闪,已经没入货车群中。

    旋即,衣袂猎猎声响,一袭青衫、中年文士样貌的许宣陡然出现了。

    许宣看看双方斗鸡一般的模样,冷着脸问道:“你们可看见了一个白衣美貌女子?“

    六臂哪吒庚新见有人打破僵局,登时松了口气,立即把刀一举,露出狰狞的脸色,冲着许宣狞笑道:“不开眼的小子,没看到本大爷正在劫道么?“

    八臂哪吒徐震见有人打岔,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忙对许宣冷声喝道:“本镖师正在铲除这伙强梁为民除害。你个书生来掺乎什么?如此没有见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砰!”

    许宣双手齐出,明明距二人还隔着四尺多远,他的双手不应该够得着二人,可是只见他肩头一动,两只拳头就击中了徐晨和庚新的胸口。

    两人哇地一声大叫,齐齐倒飞出去,摔进了草丛。

    许宣冷冷地道:“聒噪!”

    众山贼和众镖师一见自己的老大被打,对方又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登时发一声喊,一齐向他扑了上来。

    “砰砰砰砰……”

    许宣站在那里,也不见他挪过地方,众山贼和趟子手便纷纷飞起,有的下颚中拳,有的小腹中脚,有的明明是冲向许宣,却是被人拎着后颈甩了出去。一个个被打得晕头转向,片刻功夫,地上就躺了一片,惨呼呻吟着,却没一个人再站起来。

    许宣冷哼一声道:“一群垃圾!”

    他看看那几辆货车,突然身子向前一扑,变成了一股透明的水流,蛇一般绕着那辆车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飞速盘旋起来。

    那“水蛇“盘旋、缠绕、钻进钻出,却始终没有发现白素,最后那股水流倏然涌上一辆车顶,重新化为许宣,他往四下看了一看,三面旷野,只有一面是山,便厉啸一声,向那山上扑去。

    “妖怪啊~~~“

    一见许宣如此神通,众山贼、镖师发一声喊,立即四下逃去。最可笑的就是,山贼头子庚四哥跟着镖师趟子手们跑了,而镖师头子徐震却慌不择路地跟着山贼们跑了。

    头车马儿希聿聿一声长嘶,失去人看顾的它便拉着车子,扭到一旁野地里吃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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