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狐一听,手脚冰凉,完了完了,这要是下场歌舞,姐夫一定看得到我吧?

    荼狐此时正侍立在小谈身后,赶紧低声道:“姐姐,不要了吧。”

    小谈扭过头去,低声道:“什么不要,拿出你的本事来,别叫那狐媚子抢了风头!”

    杨瀚坐在一旁,将二人耳语都听得清楚,他摸了摸鼻子,装作全未听见,举起杯来,抿了口酒。

    莫雕氏听了也是心中一惊,赶紧想要出声阻止,可她还没站起来,她那女儿幕皋已经拍手大叫道:“哈哈哈,好好好!我那小妹舞技极高明的,轻盈可作掌上舞,大王叫人取一张大一些的盘子来,再选一个力士举盘,叫我妹子显摆给你看。”

    小谈微笑道:“我这妹子会的何止一种,诸般舞蹈,俱是上佳呢。来人啊!”

    小谈招一招手,一个女官忙凑到面前,小谈低声嘱咐两句,那女官抿嘴儿一笑,连连点头答应两声,便拉着荼狐退了下去。

    荼狐被她拉走,也是无法再反抗,匆匆退到屏风后时,偷眼儿一睃,恰看见坐在首席的孟展。

    孟展醉眼朦胧,跪坐于席案之后,笑吟吟地,显然是根本没有看清她的模样。

    小谈上殿时,孟展自然不好直视,待小谈坐定,荼狐立于其后,座位很高,有长桌挡着,坐在首席的孟展离得太近,反而看不到小谈身后的人。

    此时也只是听谈妃提起她的义妹名叫狐儿,这名字倒是与他深爱的那个女子相同。

    可是,当初情急逃命,这却是被他抛在火场的女人,心中有愧的孟展哪里想得到,那女子就在眼前。

    荼狐见他这般情形,心中却是一动,姐夫如今已是瀚王阶下囚,纵然是看清了我模样,想来也是不敢声张的,这样的话,倒还瞒得过去。

    怀着一丝侥幸,荼狐便被女官拉了下去。

    这厢君臣共乐,犹自饮酒,过了大概两刻钟,那女官回到殿上,举手一个示意,两廊下的乐师想来已经受了她的吩咐,登时换了一种丝竹腔调,那怪异风格的音乐一起,听得人顿时就有蛇一般起舞的冲动。

    内中有那见多识广的,正是孟展,听了登时心中一动,这音乐,貌似是方壶洲上一个叫波斯的公国特有的音乐啊?

    旁人或不熟悉,他可是熟悉的很,音乐和诗词的研究上,孟展实是一代大家。

    那音乐声调怪异,大有靡靡之音的感觉,以丝竹管弦乐器为主。

    众人酒酣之余,听来都极享受。

    六个大汉从侧厢跑上了大殿,六个身材健硕阳刚的大汉,俱都赤着双脚,腕上系着铜铃,小腿和肚腹袒露于外,头上缠着形式怪异的白布,耳朵上戴着大大的金环,舞蹈起来,别有一种异域情调。

    紧跟着,大殿上的灯光便被宫娥们压灭了几根,使得四下一暗,只有大殿正中的光束比较集中了。

    侍立在杨瀚身后几乎被人忽视了的羊皓心中一动,立即悄悄做了些指示,马上就有几个急脚递的高手全神戒备起来,提防有人趁机对杨瀚动手。

    那音乐的节奏十分的怪异撩人,含妖弄艳,在场除了孟展和小谈,竟是从未有人听过。

    小谈也是与荼狐枯守大泽行宫期间,闲来无事,荼狐跳舞为她解闷儿,小谈才见过的。

    小谈一见心喜,才叫荼狐常常演练,所以今日才有这六个伴舞大汉,以及这些特殊风情的服装,那些乐师才能及时演奏出来,而非无师自通,一点就会。

    那撩人的丝竹之声惹得人心口直跳,偏生跳舞的却是六个健壮的男人,着实令人生起隔靴搔痒之感。

    而这绿叶要起到的恰是这个作用,忽然间,丝弦婉转,一个以薄纱丝巾蒙着脸庞,只露出一双令人神魂惊飞的美目的少女,便舞蹈了出来。

    她穿着无袖的贴身上衣,玉臂如蛇。雪白的肚皮全然无遮,裙子以多层薄纱长短参差,形成不对衬的美感。

    一双纤秀的雪白小腿也是裸着,足踝上束着金环,金环内嵌铃铛,举动起来,便有悦耳铃声传出。

    她蛇一般地舞蹈着,姗姗婉转到了大殿正中光束之下,一对赤裸的雪足轻盈地动作,腰、臀、臂、颈诸般动作,形成一种极特别的韵律来,晃得那平坦的白雪雪肚皮眩人二目。

    殿上众人无论男女,看得都是如痴如醉。

    孟展看得赏心悦目,心中只想,此女舞蹈不逊于荼狐啊,啧啧啧,这身材,貌似比荼狐还要火辣三分。

    其实荼狐此时又是紧张又是羞怯,脸蛋儿火辣辣的,她毕竟不曾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过,再加上怕被孟展识破身份,那心脏跳得小鹿儿一般,幸亏一层薄纱遮住了脸面,叫她稍感心安。

    舞蹈一阵,荼狐的心情渐渐放松,甩首撩足、扭腰拧股间,便更是流畅自然,散发出的那热辣、青春、妖艳、性感的风情,也更是散发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她那雪白的肚皮上,在脐形极美的香脐周围扑了金粉银粉,舞动起来被灯光一照,闪闪烁烁的,简直要把人的魂儿都勾了去。

    坦白说,就连杨瀚都被如此舞蹈的荼狐给迷住了,他虽端坐不动,可一双眼睛却十分忙碌:看那如蛇的双臂,看那娇艳的双眸,看那雪白的肚皮,看那纤秀的小腿,看那纤巧小巧、玲珑可爱的一双小脚丫轻盈地踩踏跳动。

    小谈偷偷瞟了杨瀚一眼,见他手举金杯,目光闪动,只是追逐着那场上婉转倩影,迟迟未饮,未禁掩唇轻咳了一声。

    杨瀚惊觉,赶紧垂眉敛目,轻轻呷了口酒,故作镇定之状,却听耳边传来“嗤“地一声轻笑,不由得老脸一红。

    奶奶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既跳得甚美,我看看又怎么了?

    杨瀚横了小谈一眼,干脆大大方方地看起来。

    一曲舞罢,满堂鸦雀无声。先是因为舞蹈甚美,众人如痴如醉,等到醒转来,发现旁人都未喝彩,自己便有了顾忌,直到杨瀚一击掌,大声喝了声彩,众人才纷纷叫起好来。

    四下里,宫娥把灭掉的灯烛又一一点燃起来,六个伴舞大汉悄然退下。

    荼狐暗暗松了口气,正要踮着脚尖溜出大殿,却听小谈一声喊:“小狐近前来,给你姐夫敬杯酒呀。”

    荼狐这舞蹈压住了之前所有舞蹈的声势,小谈也是脸上有光,再加上她身份地位无法与小青、千寻相比,自卑之下便有危机,又素知荼狐纯良,有心拉为臂助,自然要帮她制造机会,反正旁边那臭男人已经看得目不转睛了不是。

    荼狐被小谈一下子喊住,无奈之下,只得款款上前,斟一杯酒,双手奉与杨瀚:“请大王满饮。”

    杨瀚笑道:“小狐舞得甚好。”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荼狐刚刚舞罢,酥胸起伏不已,一道诱人的乳沟,隐隐还有晶莹的汗珠。

    眼见杨瀚饮罢,荼狐向他盈盈一礼,便要退下。

    可旁边小谈已经又斟了一杯酒,向她递过来:“妹妹,姐姐也敬你一杯。”

    荼狐暗暗叫苦,只得硬着头皮接过,将面上轻纱轻轻掀起一角儿,小谈笑道:“舞蹈已毕,还戴它作甚,看你,额头都沁出汗来了,也不嫌捂得慌。”一伸手,便帮她摘了下来。

    荼狐一见小谈伸手,下意识地便扭头一躲,不料小谈是练武的人,虽是数月不曾习练,速度仍然远非她所能比,面上轻纱一下子就被扯了下去,露出一张俏比桃花的脸庞来。

    荼狐这一扭头,正是朝向左方,而左面首席,坐的就是孟展.

    孟展一瞧那张容颜,惊得一下子跪直了身子,面前几案都被他一下子撞了出去,杯壶跌洒在地上。

    孟展惊颤地道:“狐儿,是你么,狐儿?你没有死,你还活着,你真的是狐儿?”

    荼狐一下子呆住了。

    大殿之上,百十号人,顿时鸦雀无声。

    孟展踉跄地跳起来,扑到荼狐身边,抓住她双手,仔细打量,欢喜得双泪长流:“真的是你,果然是你,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朕……真以为你已葬身火海了,许多日子以来,郁郁寡欢……”

    孟展之所以如此忘形,除了确实喜欢荼狐,最重要的是,这个柔弱少女是被他抛弃在草原上的,而他回国之后,却又惊闻噩耗,获悉她的姐姐荼盈业已过世。

    这双重的歉疚,一直是他心中深深的负担。不要问他既然如此深情,为何还对荼单下了重手。他喜欢荼狐,与他惩办荼单,并没有什么感情上的羁绊,因为他是皇帝。

    而今惊见荼狐竟然活着,这心中最大的负担放了下来,难免喜极忘形。

    “姐……夫……”荼狐虽对这个懦弱的不像个男人的皇帝怨憎的很,可她的性格,根本就不是能口出恶言的人,所以呆了一呆之后,还是低低地唤了一声。

    孟展被她一叫,更是情动不已,忘情地伸开双臂,便将她抱在怀中。

    吃他一抱,荼狐却是有些忍不了了。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哪怕不喜欢一个女人,抱一抱她,亲一亲她,也是无所谓,不走心就行了。可女人不同,此时吃他一抱,荼狐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激了起来,下意识地便双手一推,挣脱了开来。

    此时的荼狐,还不曾见到父亲,不知父亲被他下狱关押诸般详情,否则只怕更要怨憎难平,一记巴掌是少不了的。

    眼见如此一幕,满堂臣工更是噤若寒蝉。

    拜杨瀚的急脚递密谍所赐,他们在南孟传播了大量谣言,其中关于孟帝无耻,盅惑皇后妹子的事,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本来还有人不信的,可如今这一幕……如果他们没有私情,哪有姐夫去抱小姨子的?

    杨瀚一脸茫然,纳罕地道:“安乐侯,你……认识小狐妹子?”

    杨瀚这一问,满堂臣工齐齐打一个激灵!

    着哇!这上边还坐着另一个姐夫呢!

    他跟那美人儿之间是否……这下可有乐子看了!

    嘿!原来今天的压轴戏,这才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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