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的话立刻引起了张肃的注意,张肃急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绝无虚假,老奴也是刚刚打听到。”

    张福早就预感情势不妙,因此便再想法子逃出城去,此前才找到门径,刚好遇见张肃一脸苦闷回府。本来张福准备独自潜逃,但念及与张肃多年主仆,心中不忍,这才对张肃托出。

    得到张福肯定的回话,张肃顿时眼前一亮,急切的说道:“既然如此,快快带我出城!”

    张福苦笑道:“此时出城,岂不自寻死路?当夜深人静之时方才可行!”

    “对对!是我糊涂,是我糊涂!”张肃现在急着想要脱身,都忘了现在是大白天。

    “那好!你速去安排,令府中众人都做好准备!我这就去令夫人收拾细软!”

    张肃说罢便要走出书房,却被张福一把拦住。

    “你这是何故?”张肃不禁惊问道。

    张福对张肃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张肃小声,又将张肃拉回了书房,关上门,这才小声的对张肃说道:“太守如此兴师动众,如何还能出得雒城?”

    “你这话何意?”张肃幽怨道。

    张福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决绝的说道:“此事唯有太守知,老奴知,多一人便多一分危险!府中数十口,如何能够尽带出城去?太守若欲逃脱,此事便决不可令他人知晓!”

    “他人?什么是他人?”张肃心中越发惊恐道。

    张福叹了一口气,犹疑了一会儿,才目光坚定的说道:“除了太守与老奴,其余皆是‘他人’!”

    此言一出,张肃不禁愕然!

    “你是教我抛妻弃子?”张肃惊恐的问道。

    张福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这可令张肃一时心慌不已!这是逼着他连家小都不顾了!张肃虽然胆小,又爱惜自己性命,但要他抛妻弃子,却是心如刀绞。

    张福知道张肃痛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张肃有妻妾数人,还有几个二女。如果全部都带走,拖拖拉拉十余口,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

    且不说可不可以将这么多人带出去,如果在府中兴师动众,府中家仆望见,必然走漏消息!那时,恐怕人还在城中便会被尹异屠戮殆尽!

    要想活着出雒城,那就对谁都不能说!哪怕是妻子儿女!

    这一些可要了张肃的亲命了!张福也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决断,张肃更是一脸悲痛。

    “为今之计,唯有守口如瓶,入夜之后,但称前往都尉府赴宴,瞒过府中众人,方才成事!生死之际,间不容发,太守早作决断!”

    张福见张肃犹豫不决,只好留下这句话,然后便出了书房,留下张肃一人。

    “苍天呐!我张肃平生不作恶事,为何竟至于如此境地?”

    书房中,张肃好似突然失了魂一样,将入夜时分,张肃才将张福唤了进来。

    “太守可已下决断?”张福上前问道。

    求生的本能终究战胜了其他情感,当初张松暗通汉王的时候,张肃就因为害怕牵连自己而向刘璋告了密,如今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张肃再一次狠心不顾妻小。

    张肃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对张福有气无力的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张福见张肃点头,回话道:“老奴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过一个时辰便可以出发了!”

    张福跟随张肃多年,知晓张肃是个要命不要一切的人,要不然张福也不敢将此事说与张肃,否则连自己也走不成了!

    张肃害怕走漏消息,甚至连自己老婆孩子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只是躲在书房,等待时间到来。

    终于,雒城夜色之中,一主一仆换上了普通老百姓的粗布麻衣,摸着黑,一路往城北而去。张福早就买通了掘道之人,这是北城下一处毫不起眼的民房,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潜出了雒城。

    逃出了雒城城防兵的监视范围,张福终于松了一口气,张肃回头望去,只依稀看的见城头点点火光,模糊的人影在城上来回走动。

    张肃突然悲从中来,两行眼泪瞬间留下。

    “太守快走!迟了恐被城中守兵发现!”张福在一旁催促张肃上路,张肃只得摸了一把泪,主仆二人便趁着夜色一路往绵竹黄权大营而去。

    走了两日,方才到达绵竹地界,张肃已经是累的不成样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守,张肃何曾吃过这样的苦?路上张肃实在走不动时,张福也只好停下等张肃休息好了再赶路。

    其实张福也并非完全是出于主仆恩义,因为若没了张肃,张福便没有了靠山。张福认为凭借张肃与黄权的关系,黄权一定会为张肃说情,更可况张肃还是被胁迫同流合污,这样的话,即便张肃被怪罪,顶多也就是降职而已,以张肃在益州的地位,不至于落到多惨的地步。如此,则今后自己依旧还能衣食无忧。

    黄权驻军绵竹,忽然得报广汉太守张肃求见,黄权大感意外,于是急忙令人将张肃带至中军帐中。

    张肃一见到黄权,便赶紧拉起旧情,岂料黄权却一副冷淡模样,只是询问雒城情事,又详细问了张肃为何至此。

    当听完了张肃的话之后,黄权沉默良久,脸色越发难看。

    “公衡贤弟,雒城之事,实非某之本意,那费原、李宽仗势威逼,我若不从,立死当场!某岂背义之徒哉?苟全性命,只为留此残躯,以报效汉王!还望贤弟为我陈情汉王!”

    听了这话,黄权的脸色已经变的铁青,自己当时虽然也脱身成都,可哪里有如张肃这般无耻?

    黄权抛家弃小,是要将家小当作人质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也知道荀彧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家小。而自己脱身在外能够更好的效命汉王。如今广汉北境得安,正是黄权之力,可这张肃……

    “来人!将此二人绑了!于军前斩首祭旗!以戒不臣!”

    黄权话音刚落,立即涌进一队将士,将张肃、张福二人五花大绑!

    黄权起身正色道:“大丈夫威武不能屈!乱逆胁迫便从,不识大义,是为不忠!抛弃妻子,苟全己身,是为不仁!乱逆当道,身为太守不能仗剑除贼,是为不勇!如此不忠、不仁、不勇,反复无常!实乃无耻至极!还欲黄某为你说情?我黄权岂能与你这等腌臜为伍!拖出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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