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有几个胆大的,包括何雨晨,也都跟在我后面,想要去一探究竟,我来到那个房间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正要用杀生刃的煞气来压制这些诡异的二胡……
    但房间里的一幕,却让我顿时泄了气,哭笑不得。
    原来,郭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这屋,从箱子里拿出那把二胡,在那正拉着呢。
    “我说你是闲的吧,我们那正说这二胡闹鬼的事呢,你在这拉二胡,你是非要吓死几个是不是?”
    郭瘸子停了下来,嘿嘿一笑:“刚才听说这二胡闹鬼,我就有点好奇,想过来试试,你别说,这二胡看着破旧,音色还挺好。”
    “好你个大头鬼。”我上前一把将二胡抢了下来,然后扔回了箱子里。
    其他人也发现原来是虚惊一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周明阳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对我说:“小先生,还请你帮忙帮到底,帮我们家把这东西送走吧,过去有什么冤仇,也麻烦你费费心,给我们化解化解。”
    我看了他一眼,说:“你在地府里头的事,还记得不?”
    他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好像记得,但是又有点记不清了,我感觉就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一群鬼围着我索命,可我又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就记得后来是你救了我,还有,咱们俩好像一起骑着一只鸡来着……”
    这话听着也是有点别扭,我无语地对他说:“先别管鸡不鸡的了,那些鬼都是找你索命的不假,但问题应该不在你这,而是在你爷爷那。”
    此时周围的人有点多,我让周明阳先把其他无关的都赶走,就剩下他们两口子,还有何雨晨和郭瘸子。
    我们重新回到客厅里,我手里把玩着那把杀生刃,然后对他说:“你现在必须先告诉我,你爷爷当年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怎么害死的那些戏班子的人,如果这些事你知道,你就直接告诉我,千万别隐瞒,反正你爷爷早都不在了,也不会有警察抓他,更不会来抓你,但是你要不说,那些东西就会一直缠着你,因为你爷爷犯的恶,他们至少要找三代,甚至五代,或许要到你们周家家破人亡,他们才会罢休。”
    何雨晨也随着说道:“没错,而且你就算不想说也没用,刚才通过那把二胡,我已经看到了一位被挖出双眼的老人,刚才郭先生在拉二胡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虽然没了眼睛,却一直在盯着你。”
    她这话说出来,连我都觉得后脊梁一阵冒凉风,心想这小妞可以啊,果然有点道行,肯定我在幻境里的时候,嘴里说出过一些片段,被她现抓现用了。
    看来,我这没出马的,跟人家还是差了一截。
    周明阳和他老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忙往我身边凑了凑,说道:“小先生,不瞒你说,我爷爷都没了快五十年了,那时候我才不到四岁,我是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啊,关于这把二胡,我父亲也说过,我爷爷以前酷爱听戏,这二胡是他无意中得来的,据说是黄花梨的,特别名贵。”
    周明阳开始讲述了起来,他说,自打他爷爷去世后,他父亲就一直把二胡留着,一是挺值钱的,二是留个念想。
    但是后来,这二胡一到半夜就自己响,弄的挺吓人的,他们就猜测,是不是他爷爷半夜回来了,稀罕稀罕他的宝贝二胡?
    开始也没当回事,就给他爷爷烧香烧纸,让他在那边好好过日子,没事别回来吓唬家里人。
    当时消停了一段时间,可是没多久,就又开始闹腾,然后周明阳的父亲没办法,就找了人来问,结果人家来了一看,说压根就不是老爷子回来了,是这把二胡上面有东西,搅闹家宅。
    后来的事,跟周明阳老婆讲述的差不多,这把二胡送出去几次,但每次都能自己回来,没办法,周明阳的父亲在家里找了一把镇宅的古刀,这才让二胡消停了下来。
    一直到周明阳的父亲生病去世,这把二胡又闹了一次,然后再到现在,这二胡几乎就是他们家的天敌克星一样,每次折腾出动静来,都要闹出人命才罢休。
    看来周明阳的老婆没有说谎,而周明阳对当年的事情也不太了解。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那二胡为什么会自己回来,但我猜既然那毒物能够让人产生幻觉,让动物也产生幻觉应该不难,估摸着应该是它控制了什么生物,让那东西半夜弹琴,又是搬家的,整的跟闹鬼了一样。
    正在这时,何雨晨忽然悠悠说道:“周总,你刚才说了这么多,怎么不说一说,关于鹰加学校的事情?”
    “鹰加学校?学校跟他也有关系吗?”
    我有些惊讶地问,何雨晨看着周明阳,缓缓点头,说:“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位周总,其实也是咱们的校董之一,而且还是大股东,因为鹰加学校的那片地,其实就是周总家里的。”
    “什么情况,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你的意思是说,学校的那块地皮,是他的?”
    “这个问题,还是请周总自己来说吧。”
    何雨晨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注视着周明阳。
    “这……的确是这样,但这跟我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周明阳一脸懵,似乎并不明白我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周总病的日子的确有点久,连学校发生的事都不知道。”何雨晨的语气还是有点阴阳怪气的,周明阳的老婆脸色有些尴尬,对周明阳说:“是前几天发生的事,学校里挖出了几十具尸骨,说是死了几十年了,现在还没破案呢,学校现在已经停课了,等着警方通知呢。”
    周明阳惊讶道:“原来有这种事,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因为那块地,最早的时候的确是我们家的……”
    他告诉我们,他爷爷出身地主家庭,那村子当时就叫周家店,所有的田产地契都是他家的,但是后来,田地房产都被分了,他爷爷也离开了那里,带着家里人另投别的出路去了。
    后来村里闹饥荒,村民们死的死逃的逃,村子也荒弃了,过了好几年之后,那片地才收归国有,建起了工厂。再后来,工厂私有化,周明阳的父亲就出钱把工厂买了下来,所以那块地就又归他家了。
    只是后来工厂经营不善倒闭了,就一直闲置,然后,就盖起了学校……”
    听了周明阳的话,我才恍然大悟。
    看来,警方一直悬而未解的疑案,这回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按照周明阳所说,鹰加学校里面发现的几十具尸骨,应该就是当年惨遭杀害的戏班子,死后被埋在了地下,经过无数岁月变迁,一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才终于被人们发现。
    同时,又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好好的一个学校,差点就变成了一个极阴之地。
    只是我还没弄明白,周明阳家和那个戏班子,到底又有什么恩怨呢?
    我刚想到这里,无意中一抬头,忽然看到,就在周明阳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被挖去了双眼的老人。
    他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如今是两个可怕的黑洞,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仿佛在注视着周明阳,又好像,是在看着我。
    我心中一动,难道是我有后遗症了?又开始产生幻觉了?还是说那些毒物不安分了?
    “周总,过去的事情总是容易被人遗忘,但有些人却永远不会忘,要想化解这段仇怨,就必须让它真相大白,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我对着周明阳竖起了两根手指,他变颜变色地问我:“小先生,什么选择?”
    “很简单,第一,让那些受害者把你抓走,随他们处置,等他们彻底出了这口气,就不会再折腾你家了。”
    周明阳吓的连连摇头:“小先生,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这好不容易才捡了一条命,你直接说第二个办法吧。”
    我对他微微一笑:“第二个办法,就是请你别藏着掖着了,有话就痛快说吧!”
    说着,我的手轻轻抬起,先是指了指周明阳,然后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他的身后。
    “害你的玩意可还在,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说不说你自己看着办。”
    第66章 六十年前
    听我这一说,周明阳脸色顿变,立刻回头去看。
    但他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在他身后只是空荡荡一片,只是存放着那个箱子的房门敞开着。
    我看见周明阳的手不断的攥紧松开,内心看起来十分挣扎,我知道这些商人都是很重名声的,很多事情不到时候是不会说的。
    郭瘸子抱着神鼓凑了过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雨晨,说:“你们二位,还等什么,撤吧?”
    何雨晨第一个摇了摇头:“事情未了,我觉得周先生不会不知轻重。”
    她说的这倒是实情,一般入了出马这一门,都会讲究事情有始有终,俗了说那叫不想惹麻烦,仙了说,那就是不想留业障,损修行。
    不等郭瘸子看向我,我就立即也摆了摆手:“你别问我,我又不是出马弟子,这种事情还是听听行家的好。”
    我这说的也是实情,我并不是出马弟子,顾忌没那么多,但毕竟何雨晨和我请来的,不好拍屁股走人,折煞了人家。
    再说,我们走简单,周明阳估计就惨了,我也有些不忍……
    我们三个的目光最后同时聚集在了周明阳身上,他吓的后退了两步,刚想拒绝,我有心吓他,冲他一乐:“站住,再往后你就跟老班主撞上了。”
    周明阳腿肚子都有点哆嗦了,吓得一动不敢动,我正想跟他商量商量,忽然,一旁的周明阳老婆叹了口气。
    “老周,你还藏着掖着个啥劲?”
    她幽怨的看着周明阳:“这半辈子我跟着你,开始还好,后来有哪一天过的消停了?你在外面有人,我就不说什么了,怪我没本事,勾不住你!”
    “但这些日子,你生病了,要死了,我哭了多少次你知道吗?我请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我就想把你救活,不想让你死,我不是贪图你的家业,不是怕你死了,我就没有钱花了,我是舍不得你这个人啊!”
    说着,她哭了,不停擦眼泪。
    “可你现在,为了自己那点秘密,连命都不要了吗?你要是死了,你考虑过我,考虑过这个家吗?”
    “如果你眼里真的没有我,我不拦你,我什么都不说了,你死后,我守寡也好,嫁人也罢,那是我们缘分尽了,你现在就给大家伙一句话,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周明阳神色复杂,他看着自己的老婆,眼眶有些发红。
    最后,他拍了下大腿,摇着头坐到了椅子上:“罢了罢了,那段尘封的往事,我就说给你们听听。”
    在他的讲述中,我们也才终于了解了几十年前,那一段让人闻之落泪,听之惊心的故事。
    他说,在大约六十年前,有个老班主带着一个戏班子走南闯北,戏班子很大,人也很多,而且在当地颇有名气,所以在那个战乱的年代里,不但生存下来了,而且还过得不错,积累了一些余财。
    那一年,他们应人之邀,来到了周家店,给这里的地主周长生做寿,唱了三天大戏。
    原想着唱完了戏,拿钱走人,大家又是一笔收入,本来都挺高兴的,没想到就在他们离开的前一天下午,周长生忽然派人来找老班主。
    老班主还以为是要给他结账,没想到见了面,周长生却对他说,自己相中了戏班子里一个叫荷花的姑娘,想要让老班主给他留下,至于价格,随他开多少。
    老班主一听就震惊了,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同意。
    那荷花刚刚十六岁,生得玲珑俊俏,人又乖巧,唱戏又好,当年她家里穷,活不下去,她爹才把她送到戏班子里学戏,老班主一直也是拿她当自己闺女对待,怎么可能把她留在这里,让她去伺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
    开始的时候,周长生还谆谆利诱,不断加价,想要让老班主同意,但老班主说什么也不肯,任凭周长生怎么说,就是不答应。
    于是周长生便翻了脸,说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别走了。
    老班主也是个倔脾气,说你有本事就给我们留下,咱们走着瞧。
    那个年代,老班主的这种态度本来就是很危险的,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人家真的翻脸,对他们十分不利。
    回去之后,老班主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一直捱到了第二天早上,周长生亲自带人过来,让老班主意外的是,周长生居然拿了很多银钱,不但把戏班子的账结算了,而且还多给了一些。
    周长生似乎对昨天的事一点都没介意,谈笑风生的对老班主说,昨天是自己一时糊涂,此事不必再提,今天来给各位送行,稍等吃了早饭过后,就送大家上路。
    老班主也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消弭无形,加上周长生态度诚恳,他也就没有多想,收下了钱之后,带着人又对周长生千恩万谢,然后大家一起去吃早饭。
    他们原打算吃了饭就走,却万万没想到,这一顿早饭,竟是他们最后的一餐。
    第67章 人命关天
    那天清晨,老班主带着他戏班子的人,在周家吃了一顿早饭后,就回去客房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前后也就是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老班主忽然觉得腹内疼痛,如同刀绞,不大一会的功夫,所有戏班子的人,竟然全部出现了这种症状。
    有的人更是开始呕吐,甚至腹痛的在地上打滚哀嚎。
    老班主这才知道大事不好,他急忙挣扎想要去求救,却发现大门早已被人锁上,周围的院墙高耸,也根本没法爬过去。
    他们这三十七个人,就在这院子里不断哀求,老班主更是跪在地上,嘴里喷着血沫子,求周长生放了他们,并表示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戏班子所有人的命。
    或许是哀嚎的声音太大了,院门终于打开,周长生带人走了进来,这时他已全然没了刚才的和蔼态度,目光中透露着狰狞恶毒,看着老班主和这些戏班子的人,神色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他竟然就那么坐在了台阶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在痛苦中死去,由于他下的毒性很烈,能够让人在很短的时间承受巨大的痛苦,因为不断挣扎求生,当死去的时候,每一具尸体的脸孔都是扭曲变形的,且肿胀发紫,七窍中同时流出血来。
    老班主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昨天根本就不应该得罪这个卑鄙又恶毒的小人,他指着周长生大声咒骂,一双眼睛里喷射着无尽的怒火,并且告诉周长生,自己就是下了地狱,也要记住他的样子,早晚有一天,要让他家破人亡,三代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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