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黑色外套的男人从后面冒出来:“我怕在她面前丢脸。”

    徐阵淡淡地笑了笑,他们的车子渐渐开进闹市区。到了三条马路的岔路口,前面亮了红灯,四周全是密集的车流和人流,车速慢慢减下来。

    “你安排了人手?”

    “我和一些警员关系还不错。”

    要是换做一年前,徐阵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能说出这句话来。

    费雷冬看他的脸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心下不由得替女儿放了心。

    空气静了一瞬间,突然,枪声响起,司机还来不及嚎一声就扑倒在方向盘上面!

    “唔……”

    费雷冬几乎是在同时倒在了徐阵身旁。

    子弹从两个方向过来,至少有两名狙击手。

    徐阵猛然冲上去想要控制方向盘,可是脚还没钩到油门,又一发子弹打在他的手边,发出一声尖利的脆响。

    前面是红灯,根本没法开车冲过去,他立刻掏出手机,联络早就跟在后方的便衣警察。

    费雷冬因为腹部中枪的剧痛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弯着腰躲在座位边上,将身子缩成一团,想避开对方的射击。

    那一瞬间仿佛人的呼吸都静止了,徐阵强忍着胸膛的怒意,语速惊人:“费雷冬,后面便衣来了,他们会护送你转移!”

    窗外有鹤立的风声,他长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打开车门翻身下去,急速往另一边的建筑物跑去,动作干净利索,没有浪费一秒钟。

    从后方不远处下车的便衣们已经上车掩护人质,他们拔出枪,准备对两个方位的狙击手进行追捕包抄。

    繁华街道因为枪声发生了不小的骚乱,一*的人流四散着逃窜,有些不明状况的车主甚至弃车躲避,道路一时瘫痪,就连警方的行动也被波及。

    这时候早就躲在暗处的第三方、第四方的狙击手也加入了混战,整个交通要道变成了一个封闭空间似得“战场”。

    徐阵在脑海中盘算着如何打破这个局势,但他坚信处在下风的仍然是对方。

    果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抓起来按了通话,传来那个“养蚕人”的变声:“hi,亲爱的徐侦探。”

    “说。”

    那声音像一阵蛊惑人心的电流。

    “没想到你也是有备而来,我开始觉得和你作对有些意思了。让你们的人撤退,你也不想两败俱伤吧。”

    徐阵想着刚才已经意识模糊的费雷冬,知道不再快一点送往医院的话,他也是凶多吉少。

    他本来是想靠这些牵制住对方的行动,虽然也算暂时逼退了他们,但费雷冬还是受伤了。

    如果一个狙击手是养蚕人,那另一个……是谁?

    “初玮凝在上面吗?”

    对方发出一个愉悦的笑声,但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我明白了,现在我就让他们退后,但你不要得意,我会亲手抓到你的。”

    “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不然,你还是先找一找那些失踪的狗吧。”

    他笑得猖狂,徐阵的呼吸声平静而又深得不可预测,他挂了对方的电话,立刻联系石队长。

    ☆、第六十三章 午夜幻影

    第六十三章

    驾驶车辆的司机被当场击毙,他也是老警员了,徐阵的心跌下去,脱下外套盖住他的身体。

    警灯在周遭亮起,看着四周拉起的封锁线,他知道他们早就混入人群,逃得不知所踪了。

    他回想从车窗望出去的时候,楼上那个端着□□的身影应该是个女人……

    真是讽刺,他的岳母是个不折不扣、心狠手辣的杀人女王。

    费雷冬躺在后座一动不动,医护人员过来小心地为他做了急救措施,并将他转移到救护车上面。

    如果不是徐阵护驾,他早就死在路上不知多少次了。

    而此刻这个年轻人站在一片狼藉的道路之中,身姿挺拔,就像一棵执着于生命的青树。

    两个小时后。

    初徵心赶到医院,她的掌心不断渗出汗水,喉咙也在发堵,当看见手术中的灯亮着,湿意顷刻蔓延。

    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尽管他也做错过,成为过帮凶,但他没有杀了苗姨。

    她应该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的。

    “对不起,我食言了。”

    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初徵心抬起眼看见年轻人自责的眼睛,她只觉得哀痛,不仅是为父亲,也是为了眼前的他。

    她一下子站起来,冲过去拥抱住徐阵,任由对方用力地搂住自己,两人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这是互相取暖,也是互相拯救。

    “他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徐阵并不想瞒她,“虽然是腹部中枪,但医生说病情危重,他现在心率极快,缺血,还出现了炎症,除非度过危险期,不然就……”

    初徵心望着对方清冽俊逸的眼眸,脸色苍白如纸。

    “他说,这是他全部的本事了,所以才决定去自首。其实也是因为他见到了你们,他不可能再有心思去查什么组织。”

    听了徐阵的话,初徵心只觉得一颗心愈发被揪了起来:“那么狙击手里,都是他们的人吧。除了养蚕人,我妈妈也在?”

    “很远,我没看清脸,但身形很像,我推测应该有她,她不会放过你父亲的。”徐阵说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他们挑了最难的方案来施行。在此之前,我设想过好几种他们可能施行的计划,甚至设计了路障,但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在这么远的距离进行射击,我低估你母亲的本事了。”

    初徵心忍不住哽咽,她没法想象初玮凝射杀费雷冬的画面,多可笑啊,她的妈妈要杀她的爸爸,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

    她觉得浑身没力气,重新坐回手术室外的长椅上面,秀气的脸写满痛楚。

    徐阵只是沉默地倾听她的担忧,她拉住他的手,尽管也算是做了长时间的心理建树,可现在整个颗还是不停地混乱跳动。

    “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会和警方一起呆在医院保护费雷冬,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等他手术出来。”

    初徵心揉了揉阵阵发涩的眼睛,轻轻地点头。

    徐阵用手抚着她的发,他知道她不好受,只能更加搂紧了她。

    这次枪击案是西泠市乃至整个警局的史无前例,全方位都行动起来了,除了“养蚕人”,初玮凝也被列为嫌疑犯,如今,初徵心是注定要失去两者之一了。

    她不管那些来来往往的警员、医生和新闻记者,只是犹如一个彷徨无措的孩子,依偎在男人怀中,在他的庇护中掩饰自己湿润的脸颊。

    ……

    午夜来临,街上是喧嚣嘈杂的人潮,一片寂静的大厦隔层,只亮着一盏暗灯。

    初玮凝收拾着装备,身后那人擦拭着一把伯莱塔92f型□□。

    “你女婿真是难缠。”络腮胡男人轻笑了一下,“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你没有击中。”

    “年纪大了,眼力不好。”

    他不急不缓走过来,低头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位高挑的女士。

    她的身材和脸蛋看着都像才三十岁,举止高雅,面容娇丽。手里揣着□□的时候,又是那么独具一格,这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她。

    “我认为不是你看不清,而是你舍不得,你还是爱着他吗,玮凝姐?”

    “这与你无关,你没必要多问。”

    男人当真不再多言,在他眼底,这个女人和十几年前一样,一如既往的强势。

    他就是那么地喜欢看她优雅的杀戮。

    “警方的内线说,费雷冬没有死,他挺过来了。”

    “我猜得到,不过是腹部吃了一枪,他不会死。”

    初玮凝望着窗外霓虹灯,久久地没有开口。

    胡子男深邃的眼眸影射着窗外璀璨的灯火,他轻轻动唇,念着神圣的诗句:“我们这至暂至轻的苦楚,要为我们成就极重无比、永远的荣耀。”

    ……

    今晚所有的人都在忙碌。

    空气里是消毒水的味道,初徵心在这个气味中昏昏欲睡,又苏醒过来。

    费雷冬的手术算是成功,但目前仍然在重症监护室,他的身体过度虚弱,之后还要看能不能度过危险期。

    “我会看着他,你还要上班,累的话回去好好睡觉。”

    初徵心摇了摇头,他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徐阵,我忘了说,谢谢你。”

    “我还是让他受伤了。”

    “你分明是在用自己的命保护他,不要再说这种话。”

    徐阵却还是摇头:“我说过,是我想的还不够透彻,没有做好万全的措施。”

    “我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伤害到你的自尊,但是,警方也不可能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的影响力又有多大。”

    他是从他们之中离开的一员,即便有些过去的同事或者上司还想借助他的智慧,但于情于理并不合适。

    这时候重案组的石队长过来了,向徐阵打了个招呼,渐入主题:“枪击现场我们已经调查过了,经过技术专家的鉴定,有些弹壳不属于自制,也不是境外走私,而是一枚中国正规军工厂出产的弹壳,上面还有编号。

    这个发现从侧面证实了他的推测,狙击手里有曾经的军方人员。

    “你们根据费雷冬传给我的名单去核实了吗?有没有找到嫌疑人?”

    “暂时没有。”

    石队长的话令徐阵再次陷入沉思,他喃喃道:“我们在几个小区里反复寻找‘养蚕人’可能暂时逗留的居所,但都没有收获,是吗?”

    说完,倏地抬头凝视着初徵心,表情沉静:“你回忆一下,记忆中有没有在出入的时候见过这样一号人物,身高175以上,外貌年龄在45至50岁,多半戴着帽子,穿着深色衣服,看上去沉默寡言,有时候手里会拎着许多东西,背双肩包。”

    初徵心认真地回忆了一阵子,终于不太确定地说:“有……好像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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