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东阳捏了捏九娘的手心,轻笑了一声,道:“不是!方才听乡亲们说附近的山上有野畜,夜晚经常跑下山来糟蹋他们的粮食,我便想着带弟兄们上山去,看看能不能将野畜猎杀了,弄回来好歹够咱们那么多人吃一顿好的了。”

    楚东阳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九娘信不信,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道:“你快回厨房做菜吧,我很快就回来!方才没吃多少饭,等你做好了卤肉,我还要再吃两碗饭的。”

    这么瞎的话,明显是胡扯,九娘怎么可能会相信?她知道楚东阳这是有意想要瞒着她,大约是不想让她担心和害怕。既然他不肯说,那她也不问了,紧紧的握了握楚东阳的手,然后道:“那相公将弓弩带上吧!”

    不管楚东阳要去对付的是人还是野畜,随身带着厉害的武器,至少能保命。

    楚东阳便点头便拍着九娘肩头,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做饭吧!”

    说罢,楚东阳便站在原地看着九娘走进厨房,这才领着其他弟兄迅速离开了。

    九娘不敢回头去看楚东阳,即便心里有一百个不舍,一千个担心,一万个害怕,可却忍着没有回头看,还得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让他无所顾忌的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

    可刚刚进了厨房,在楚东阳看不到的地方,九娘的双腿便立刻软了下来,微微有些颤抖,若不是扶着墙壁,恐怕已经摔倒了。

    “你保护好东阳他媳妇儿!”雷轲匆匆叮嘱了铁柱,便追着楚东阳去了。

    铁柱郁闷的哼了一声,边用脚尖碾着地上的一个小石子玩儿,边打量了跟他一起被留下来的几十名“绝杀”的弟兄,然后慢慢的挪动步子移到他们身边,故意压低声音问:“东阳是去对付谁,你们知道吗?”

    小成也被留了下来,此时就站在队伍最前面,听到铁柱问话,便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知!铁柱大哥可知道?”

    铁柱摸着下巴啧啧道:“我若是知道就不问你了。不过看东阳那模样,似乎对方来头不小。”

    小成捏着拳头,道:“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头儿一样能摆平。”

    “自然是能摆平的,这世上还没有东阳摆平不了的事儿。”铁柱拍着小成的肩膀,坚定的道。

    铁柱既将楚东阳当作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又将他当作自己敬仰的英雄,不管是以前在西北关,还是现在,在铁柱心里,楚东阳都是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神话。

    九娘靠在墙边站着,竖起耳朵听到铁柱跟小成的成对话,心里更是忐忑难安,对楚东阳担忧不已。

    “九娘,你脸色怎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凤歌走到九娘身边,扶着她的手臂,担心的道:“惠芬嫂子不是说村里有个老大夫吗,不如请他来给你看看吧!”

    九娘勉强笑了笑,摇着头道:“大概刚才出去吹了点儿冷风,脸上有点凉罢了,没有哪里不舒服。”

    九娘说着,便回到灶台旁边继续洗猪脚和猪肘子。

    凤歌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九娘身边不放心的道:“若是不舒服就要去看大夫,被硬撑着,知道吗?”

    惠芬正拿着菜刀刮着猪脚上的猪毛,抬头看到九娘脸色不太好,便道:“是啊!九娘,你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让铁柱去将村里的老大夫请来。那老大夫医术可高了,在咱们十里八村都很有名望的。”

    其他几位嫂子都是当了娘的人,便看向九娘的肚子,低声道:“九娘,你现在有身孕,头三个月要多注意些,若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我们帮你请大夫来,千万别怕给我们麻烦……”

    九娘笑着朝她们摆摆手,道:“我是真的没事。让各位嫂子担心了!”

    方才厨房外面传来的动静大家都听到了,楚东阳带着人出去了,九娘定然是心里担心又害怕的,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们也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劝。

    凤歌便只好笑着转移话题:“九娘,你们杏花村可像这富余村这样?家家户户都有青砖红瓦的大宅子,年年大丰收有余粮,乡亲们热情好客又善良……”

    九娘知道担心楚东阳也没用,她帮不上任何忙,便打起精神来,笑着道:“恐怕整个景龙国也找不出几个村子能想富余村这样好的,杏花村跟富余村更是没法比。每年的收成都不太好,交完赋税后剩余的粮食都不够吃的,更没有粮食拿去卖了。今年播种二季水稻时大旱,折腾了好几日才引水灌溉农田……”

    富余村每年都风调雨顺,水源充沛,自然体会不到没水灌溉的困境,听了九娘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若是没有水种田,没有粮来交赋税不说,全家都吃不上饭挨饿了。这样的日子,可咋过啊!”

    惠芬便拉着九娘的手,道:“那你们都别回去了,在咱们富余村安家落户算了。我让铁柱去找里正说一说,花些银子买些田地,到时候咱们家家户户都出劳动力帮你们修房子,修得又大又好的。”

    “这哪成?家里几十亩水稻等着我们回去收割,总不能扔下不管吧?杏花村现在虽比不上富余村,可那里有我们的家,总归是放不下的。”九娘道:“现在稍微要好一些了,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几个人聊着家长里短,便暂时将刚才的事情抛到一边了。

    ……

    楚东阳领着“绝杀”的弟兄跟着小黑一路上了山,远远便看到几十人站在一棵大树下,树上绑着几个人……

    楚东阳脸色阴沉下来,眸中闪着寒光,眼睛微眯,看清了树上绑着的人正是一直未归的“绝杀”弟兄,他朝身后的弟兄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提高戒备,加快速度前进。

    “你们不但身手厉害,嘴巴还挺硬的,问了三次都问不出一句话,通常咱们都只问一遍,若是不老实交代,就要用刑了呢!”一名穿着浅灰色长袍的男子仰着头冷笑着看向树上绑着的人,道:“不过没关系,既然不说,那以后就不用开口说话了。”

    说罢,看向旁边正在添柴烧火的两人,催促道:“快些将水烧开!”

    “绝杀”的弟兄均铁青着脸冷冷的盯着树下的人,看到有两个人正架着一口锅在烧水,大致能猜到他们打算做什么,依旧没有作声,被反绑在身后的手正一点一点的从绳子里抽出来。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月牙色长袍的男子从旁边的树灌上跳下来,掸着衣裳,道:“行了,将他们放下来吧!”

    穿灰色长袍的男子愣了一下,道:“凤公子,他们伤了我们那么多人……”

    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这位穿月牙色长袍、袍子的袖口和领口都贴着金边的男子,正是凤阁。剑眉星眸,丰神俊朗,嘴角微微上翘,似是在笑,可眼中却透着寒光。

    他极淡的扫了那灰色长袍的男子一眼:“我让你将他们放下来!耗子,你想要我说几遍?”

    凤阁最喜欢对他绝对服从的人,最讨厌的便是在他发号施令之后没有照做,而是意欲反驳的人。比如,方才耗子这样的。

    凤阁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可却让他的一众随从不寒而栗。

    耗子便是那穿灰色长袍的男子,听到凤阁的话,当即跪下去,头伏在地上,颤着声认错求饶:“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凤公子恕罪!”

    耗子跟在凤阁身边也有两年了,对凤阁的脾气多少有些了解,只是,这是他第一次随凤阁出远门,大约是兴奋过头了,方才在逼问绑在树上那些人时,他就有些忘形,刚刚又没有立刻遵从凤阁的命令放人……

    不过是一个极淡的眼神,耗子便知道,凤阁生气了。

    凤阁一旦生气,后果是他不能承受之重。耗子怎么能不害怕?

    凤阁“呵”的低笑了一声,道:“既知道该死,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死!”

    “凤公子饶命啊,凤公子……”耗子霎时间脸色便成惨白下来,一边用力磕头一边连连求饶。

    凤阁却看也不看他,只抬眼看向树上绑着的几个人,道:“你们的同伴来了,若是要寻仇,便冲着耗子去,与我凤阁无关。”

    “绝杀”的弟兄们听见“凤阁”二字,眼底都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此人便是凤歌姑娘的哥哥!最让人吃惊的是他手下竟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能人异士,若是他不同意凤歌姑娘跟青山的话,这事儿便难办了。

    “怎么?你们认得我?”凤阁眼尖的捕捉到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便挑着眉尖露出一个迷倒众生的笑,道:“若是认得我,那该知道我这人做人做事都十分低调,即不爱与人交友也不喜与人结仇。方才跟你们动手的是他们,将你们绑起来的也是他们。要报仇的话,请找他们,不必给我面子。”

    凤阁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好了,我有事儿先走了,再会!”

    说罢,凤阁便领着之前没有动手的那一部分人离开了。

    之前跟“绝杀”的动手的那些人都受了重伤,之所以能将“绝杀”的人制服并绑起来,都是因为其中一人擅长施毒。

    那些人看着凤阁带着人迅速离开,眼中便露出了悲戚哀痛之色,像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宠物一般。回神过来,便眼神怨毒的瞪着耗子,怒声道:“你这死耗子,都是你让我们动手才惹得凤公子翻脸……”

    “对!都是你害的,老子要杀了你!”有几个尚还能动的便朝耗子扑了过去。

    耗子之前虽然没有受伤,武功也不低,可被这么多人围攻,他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于是便跟他们扭打成一团了。

    ……

    “头儿,他们有些跑了。”有弟兄看到凤阁带着人先离开了,便立刻跟楚东阳汇报。

    “敢将我们‘绝杀’的人绑起来,现在竟想跑?没那么容易!”其他弟兄便捏紧了拳头,恨声道。

    冷肃和青山均朝楚东阳看去,用眼神询问楚东阳:追,还是不追。

    楚东阳步子顿了顿,眸中的冷意更深了,他沉声道:“青山带几名弟兄去将人救下来,其他人跟我去追。”

    说罢,领着人便朝着凤阁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

    “凤公子,那些人追上来了。”跟在凤阁左右两边的两名衣着一黑一白的男子恭敬的向凤阁汇报,其中黑衣裳的那人还道:“那些人都是高手,其中有一人武功在我们俩之上,不好对付。”

    这一黑一白的两人是凤阁最得力的手下,也是他的贴身护卫,黑衣裳的叫夜鹰,白衣裳的叫白羽,以前混迹江湖时,人称黑白双煞,后来不知道因何跟了凤阁,便成为他的护卫。

    凤阁皱了皱眉,道:“既然不好对付,那就别对付。咱们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别跟他们正面交锋就行。”

    此次进京是将妹妹凤歌带回家去的,凤阁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尽量不要与人结仇,特别是这种实力太强的,一时半会儿不能解决干净的,更是不能招惹。

    “好。”擅长隐术的夜鹰便立即带着凤阁找地方躲起来,而白羽则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跑,跑到数百米外便分散跑了。

    楚东阳追着追着,突然发现那穿着月牙色长袍的男子不见了,心里暗叫不好,抬手示意大家停下来,仔细的观察四周,却没有发现异样。

    “立即回去。”楚东阳沉声道。

    这事太奇怪了,将“绝杀”的弟兄绑起来,又将他们引到山上来,可现在却逃得不见踪影,到底是何居心?难不成,这是调虎离山?

    楚东阳一想着九娘有可能有危险,就便被紧紧的揪住,恨不得背上长了翅膀立刻飞回去。

    同样擅长隐术的雷轲便拉住楚东阳,用眼神告诉他那些人可能隐藏的位置。

    楚东阳愣了一下,从地上拣了几颗石子儿,分别朝雷轲所示意的几个位置扔去。

    “嘶!”凤阁当即捂住脑袋,痛得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没想到躲起来还能被发现。

    “出来吧!”楚东阳说罢,见那人不肯出来,便干脆又砸了一颗石子儿过去。

    这次幸好有夜鹰及时挡在凤阁前面,才没有让凤阁又被砸中。不过因为夜鹰动作太大,“绝杀”的人都发现了他们,提着剑立即围了过去。

    凤阁眼见着暴露了,便干脆捂着脑袋站了出来,即便捂着脑袋的动作也自带一股风流之姿,他皱着眉打量了楚东阳好一会儿,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追用石子儿砸我做什么?”

    生的一派玉树临风,可言语间却透着几分无赖。

    楚东阳愣了愣,没见过这么强词夺理的人!

    他拧着眉冷声道:“既无冤无仇,你什么将我的人绑在树上?”

    凤阁耸耸肩,道:“人不是我绑的,你要算帐也要找绑了他们的人,找我做什么!”

    抵死不认就对了!反正从刚才抛下他们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不再是他凤阁的人了,是生是死的与他无关。

    “那些不是你的人?”楚东阳神色微冷。

    “确实不是。”凤阁一本正经的点头。

    冷肃举着剑指着凤阁,沉声道:“方才我看着你们同在那树底下的,你还想抵赖?”

    凤阁睨了眼前的剑一眼,皱着眉道:“将剑拿开!我最不喜欢别人用武器指着我。”

    冷肃冷哼了一声,道:“由不得你不喜欢。”

    就是不收回剑。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凤阁身边的夜鹰便立刻朝冷肃攻去,出招快准狠,招招阴狠致命,几个回合下来,冷肃便感觉吃力了。

    楚东阳眸中闪过一道冷光,身子瞬间移到凤阁身边,张开五指意欲掐住他的脖子,被白羽及时挡住,两人便打了起来。

    凤阁想到方才夜鹰说过,此人武功在他们两人之上,不好对付,于是连忙道:“停停停,别打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嘛,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的。”

    雷轲帮着冷肃跟夜鹰打,楚东阳一个人对付白羽绰绰有余……

    不多会儿,便能明显看到夜鹰和白羽都处在下风,即将战败。

    凤阁心里便有些着急了,趁着大家不备,便突然从袖口处滑下来一小瓶东西,手一扬,小瓶子里便洒出来许多黄色的粉末,随着风吹散开来,将四周都笼罩在如漫天黄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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