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捏紧缰绳,用力的吸了一口冷气,道:“那你去马车上吧!”

    凤歌郁闷的拧紧了眉头,道:“青山,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路都板着脸跟我说话,有什么不痛快的你说出来呗!”

    青山抿紧了唇,淡淡的道:“没有。”

    “明明就有。你看,一点笑脸都没有,还狡辩!”凤歌嘀咕了一声,然后稍稍侧着头,问他:“白天时候,你们那么多人出去做什么了?回来之后你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两人同骑一匹马,挨得那么近,她稍稍偏着头,侧脸便碰到他微凉的唇瓣了。

    青山眸光闪了闪,感觉面上的肌肉都僵住了,他整个人也僵住了。

    她主动贴过来的,这算不算是送过来给他亲呢?

    青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仿佛要从胸膛蹦出来,可面上却僵得一丝表情也没有,脑袋是空白的,根本没有注意她问了什么。

    凤歌见他那么久都没有回答,只一直板着脸,便哼了哼,将脸转到前面来:“不说算了。”

    青山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

    赶了晚上的路,在天亮之时到了凌源镇。

    孟林瑞对凌源镇熟悉,刚刚下了马车便领着大家直奔最大的客栈而去。

    “孟老板,这会儿还那么早,客栈也还没有开门吧?”九娘打算在路边的面摊子先吃点面热热身子,弟兄们骑马吹了一晚上的夜风,吃点热的东西会舒服些。

    孟林瑞拍着胸脯笑着道:“我跟那客栈的掌柜熟,直接去敲门就行。”

    于是一行人便来到了喜乐客栈门口,还没等上前去敲门,客栈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小伙计打着哈欠将一位中年男子送出门,然后挤出一个热情的笑:“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那中年男子大概是有急事,匆匆点了点头,便拎着包袱离开了。

    “六子!”孟林瑞朝那小伙计高声道:“快给咱们安排房间,再吩咐厨房去做一些吃的。”

    那叫六子的小伙计听到有人唤他,便有些茫然的看过来,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认出是孟林瑞,眼睛便亮了。

    孟林瑞虽是做生意的,平时最会精打细算,可出门在外时打赏伙计却很大方,在孟林瑞这里,没有钱财不外露之说,也不知道是他幸运还是什么,他那么多次出远门谈生意,却从来都没有被人抢过。

    六子得过孟林瑞几次打赏,之后但凡孟林瑞来到喜乐客栈,伙计们都争相抢着接待他,一个比一个热情。

    “孟老板!”六子堆着满脸的笑迎过来,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七八十人,热情的道:“大家随我来,我这带你们去房间。不过这会儿还早,客人还没有退房,恐怕没有那么多房间给大家……”

    “大概能有几个房间?”孟林瑞问六子。

    六子仔细想了想,道:“大概有十来个吧!”

    说完,便有些歉意的朝孟林瑞笑了笑,道:“若是再等一个时辰,便能多腾出十来个房间来。”

    “先让人将牵去喂,用最好的马草。”孟林瑞看向六子道:“再让厨房赶紧做些吃的送来。咱们只歇半日,大家吃点热得先暖暖胃,等会儿多送一些热水到房间里,让弟兄们洗洗。赶了一晚上的路,身子都冻僵了……”

    六子连连点头,朝里头高喊一声:“赶紧出来干活,孟老板来了。”

    喜乐客栈的伙计们可都是收到过孟林瑞打赏的小费的,于是一听到“孟老板”三个字,里面睡得正香的人都猛然翻身下床,动作麻利的穿衣系鞋,很快便冲到大堂来,也顾不得眼角的眼屎,堆着热情的笑喊着:“孟老板早啊!”

    孟林瑞便将荷包里的碎银子统统倒出来分发给他们,道:“喂马的喂马,做饭的做法,烧水的烧水,该干嘛就干嘛去,动作都麻利点儿,别让我的弟兄们久等了。”

    拿了赏的伙计们自然就积极了,高兴的干活去了。

    伙计领着大家去房间。一共只有十件房,九娘和楚东阳一间,孟林瑞和冷肃、雷轲一间,凤歌和青山一间,剩下七间房给“绝杀”的弟兄和雷轲的手下们分了。

    伙计送热水过来时,九娘便洗了把脸,然后拧了脸巾帮楚东阳也擦脸和手。

    “相公,小黑和大黑不是一直跟着我们的吗?怎么这会儿没看到?”九娘皱着眉担心的想,不会是跑累了被落在后面了吧?

    “不用担心它们,小黑能从家里出来找到咱们,它认得路的,不会走丢。”楚东阳不太在意的道。

    楚东阳这么说,九娘便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小黑和大黑确实被落在后面了,不过总算是到了凌源镇了。

    刚刚到了镇上,小黑便用灵敏的鼻子嗅啊嗅,想找到楚东阳他们在哪里。

    几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在面摊子那儿吃了面,剔着牙大摇大摆的走了,每人吃了三大碗面,却一个铜板也没有给。

    面摊子的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他追了上去拉住其中一位的壮汉的衣袖,道:“几位大兄弟,你们还没付银子……老汉我起早贪黑赚点几个钱养家糊口,你们吃了那么多碗面,一个铜板也不给,我这小本生意经不住啊……”

    “往哪儿拽呢?手拿开!”被拽住衣袖的那名壮汉便黑着脸瞪着面摊的老伯,哼道:“可有听过我赵大虎的名字?没听过便出去打听打听!我赵大虎是什么人,在这凌源镇吃个面还得付钱?哼,我肯到你的面摊吃面,那是给你面子,你这老头子,可别给脸不要脸。你若是再不放手,小心老子将你面摊都给砸了!”

    那面摊的老伯手颤了一下,可想到他们一共吃了十二碗面,若是不付钱的话,那今天就等于是白干了。老伯咬着牙心一横,便没有松手:“几位大兄弟,你们可怜可怜老汉吧,家里小孙子染了风寒,需要银子去拿药……我看你们几个也不是缺银子的人,求求你们了!”

    “是不缺银子,可就是不想付面钱,你能咋地?”那壮汉一把揪着老伯的衣襟,将他推到地上去,还要补上一脚:“你这死老头!我赵大宝在凌源镇若是吃个面还得付钱,我的脸放哪儿放?其他弟兄们怎么看到?滚!”

    “大虎哥,走了,别跟这老头子废话!”另外一人便伸手去扯赵大虎,拉着他要走。

    那面摊的老伯被摔得不轻,扶着腰“唉哟啊哟”的叫,却半天都爬不起来。

    赵大虎跟大几个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突然看到前面两条大黑狗,便搓着手兴奋的道:“这两条狗这么大,肉肯定好吃。咱们哥儿几个将这两条狗敲死拿到酒楼让厨房烹了,中午好好喝一顿,怎么样?”

    “好啊好啊!大虎哥让我们干啥就干啥!”几个人赞同的点点头,然后折回去面摊子,每个人操起几张长凳子便朝两条大黑狗慢慢逼近。

    ☆、第二百二十八章:很厉害的人

    “大虎哥,这两狗东西都这么大个儿,一条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吧?两条一起敲死了,咱一顿也吃不完啊!”拎着长条板凳走在赵大虎身边的一名壮汉抬手抹了抹嘴巴,细小的眼睛微微一眯,砸吧着嘴道:“不如咱们敲死一只烹了今日吃,一只抓活的回去养几日再宰。狗肉这玩意儿吧,味道虽好,可容易上火,吃多了人受不住,咱隔几日吃一顿就行。”

    赵大虎想了想,便点点头,道:“说得也是,宰了一条也够咱哥儿几个饱吃一顿了。”

    赵大虎说罢,看到两条大黑狗眼神凶恶的朝他们看过来,不由得头皮一麻,心里有些害怕。他站定不动,将旁边的两人往前推了推,道:“你们俩先上,先打右手边那条,照着那狗东西的脑袋往死了打。我跟栓子去抓另一条。”

    这两人胆子大,平时打架都是冲在前头的,不怕死,所以赵大虎让他们先上,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心里反应隐隐有些得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道:“大虎哥放心,我力气大得很,这么一凳子砸过去,一准让这狗东西脑袋开瓢,不怕它不死!倒是你们,抓活的不太容易,搞不好要被咬伤。要不然你俩先拦住别让它跑了,打死了这条,咱们再一起抓!”

    “行!”赵大虎应着,便跟栓子退到一边儿去,双手拎着长条凳子小心的往小黑那边移去。

    面摊老板跌坐在地上,看着这四名壮汉拎着他面摊的凳子要去打狗,又急又气的大声喊:“你们,你们这是要做啥啊……狗儿啊,快跑!他们这是要宰了你们啊!”

    “呜汪!”小黑目露凶光瞪着眼前拎着凳子的几个人,身子往后倾,做出一副随时扑上去的姿势。

    小黑和大黑都十分通人性,知道这几个拎着凳子的人来意不善,便自觉的提高警惕。而且大黑和小黑都在西北关营地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即便现在已经离开了营地,可他们骨子里那种凶残的性子并未消失,一旦察觉到有周围有危险,便立即露出尖利的牙齿来。

    “这两条狗东西还挺凶的!等会儿老子一凳子砸过去,看你还吠不吠得出来!”其中一人说着,朝身边的那人示意,道:“我数三下,咱们一块上。我砸它脑袋,你砸它肚子。记住,下手要狠,往死里砸!这狗东西这么凶,若是一下弄不死它,搞不好反被它咬死。”

    “行了,我晓得。”那人应着,抓紧了手上的凳子,催促着道:“赶紧数三下,老子好动手了。再磨蹭下去,就让它们跑掉了,到时别想吃狗肉,连毛都吃不着!”

    “一!二!三!动手!”

    那人干脆利落的数着,话音刚落,另一个便直接冲了过去。

    这两人的目标是大黑。

    大黑眼见着那两人扑了过来,便往后退去,躲开他们的攻击。

    小黑见状,便立即扑了上去,张嘴便朝其中一人的手咬去,又准又狠,直接将那人的手咬断。

    那人痛得“嗷嗷”的叫喊,凳子掉下来又恰好砸在他的脚背上,让他痛得直接在地上打滚。

    鲜血将小黑的雪白的牙染得殷红,再加上它眼神中迸射出凶狠的光,让它显得更加狰狞凶残,十分吓人。

    另外三个人见状,便吓得腿软了,抓着手上的长凳子胡乱挥打:“你这狗东西,别过来,不然老子用凳子砸死你!别过来——”

    赵大虎拎着凳子的手在发抖,他咬了咬牙,对栓子道:“走!咱们回去多叫些弟兄过来,今日非将这两条恶狗给打死不可!”

    栓子也吓得不轻,脸色发白的看着痛得在地上打滚的同伴,道:“那,二蛋他……”

    二蛋便是被咬断了手的那名壮汉。

    赵大虎看了二蛋被咬掉的手,血肉模糊十分可怖,让他头皮都麻了。他将凳子一扔,转身边跑边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来!”

    跑得那叫一个快,像是慢一步就会没命似的。

    “大虎哥,等等我!”栓子一看赵大虎跑了,便扔了凳子也跟了上去。

    另一个拎着凳子的人也是个胆子大不要命的,看到二蛋被咬伤了,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拎着凳子主动朝小黑攻去。

    这人名叫赵军,是凌源镇出了名的打架厉害。他爹是镖局的押镖师傅,自小便跟着他爹习武,身手挺不错的,力气也大,在凌源镇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本来赵军打算长大后跟着他爹去镖局押镖的,当镖师是他从小的愿望。可后来他爹在一次押镖中遇到劫匪,其他镖师只顾着逃命,只有他爹一个人奋力护住马车,后来生生被砍死了。

    镖局不但没有给抚慰银子,还怪赵军他爹没本事护住押送的货物,要求赵家赔银子,不赔就将他家房子烧了。

    赵军当时才十岁,母亲身子不好,常年吃药,爷爷奶奶又都年岁大了,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全家的负担都压在他身上。那时候是赵大虎帮了他,借了银子给他重新修了房子,让一家人有个挡风避雨的地方,也不至于风餐露宿。

    自那以后,赵军便跟着赵大虎在凌源镇混,帮他打架,帮他争抢地盘,帮他挡刀子,为了做牛做马,就是为了偿还这份恩情。

    现在赵大虎想吃狗肉,赵军便毫不犹豫的去打狗,即便赵大虎丢下他和二蛋跑了,赵军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

    “狗东西,受死吧!”赵军大吼一声,举着凳子便朝小黑的腰身砸去。

    小黑眼中泛着森森绿光,身子只来得偏了一点,却还是被擦到了皮毛。下一瞬,小黑便猛然朝赵军扑上去,长大嘴巴,露着尖牙朝赵军的肩膀咬下去,将一大块肉撕了下来。

    “小军!”二蛋看到赵军也被咬伤了,双眼迸着怒意的大吼。

    小黑腰上伤了,此时便疯狂的朝赵军身上咬,虽然咬的都不是致命的地方,可是每咬一口,都撕下了很大一块肉。

    地下溅满了血。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均被这场面给吓傻了。

    面摊老板吓得唇色发白,连自己的摊子都顾不上了,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拼命的往家里跑。

    在他的面摊子前闹出人命啦!那些人还将他的凳子拿走了,官差若是来了,会不会将他一并抓去?

    围观的群众里,有认识赵军的,便忍不住惊呼道:“被大黑狗按在地上的那人不就是赵军吗?他打架那么厉害,力气又大,居然连条狗都制服不了,啧啧啧……”

    “你没看到那狗跟人一般大吗?你看看那狗牙多长多尖锐,这么往脖子上咬一口下去,小命就没了。”旁边的人便心惊胆跳的道。

    “这两条大黑狗是谁家养的,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下弄出人命了,赵大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估计是外地人带来的吧!这两条狗一看就知道跟家里养的土狗不一样,估计狗的主人身份也不一般。”其中一名围观群众摸着下巴道:“不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外地来的,就算身份再尊贵,来到凌源镇也得吃亏。凌源镇是赵大虎的地盘,他哥哥赵大成才是真正惹不得的主儿。得罪了赵大成,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被想有安稳日子过了。”

    “赵大成是什么人?”有人便好奇了,问道。

    “赵大成你们都不知道?”那人便故意卖关子。

    众人纷纷摇头,道:“虽然不知道,可听着好像他很厉害的样子。”

    那人扬着眉道:“自然很厉害!南边的‘风行’你们可曾听说过?啧啧,你们这些见识短的,肯定是没有听说过的。我跟你们说啊,这‘风行’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大的商会,商会的会长是一个叫凤阁的年轻公子,他在南边当得上这个!”

    那人说着,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又继续道:“赵大成便是在凤公子手下做事,并且是凤公子最得力,最信任的手下。你们想,这赵大成的亲弟弟若是有个什么事儿,赵大成能不管么?”

    众人便附和着点头:“自家亲弟弟么,自然得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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