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不能在这里,如果我在这里检查,马上就会被二哥知道的,二哥一知道了,父亲那里肯定瞒不住。”顾锦嵘咬了咬唇,“父亲迟迟不肯松口婚礼日子,想必他还想看看邵宇的人品,如果现在出现这种事,他一定会生气的。”

    “顾老很喜欢孩子。”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可是父亲绝对不会同意顾家的女儿是未婚先孕的。”顾锦嵘咬紧牙关,“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我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打掉我的孩子?”

    “你想多了。”林瑜晚拿起外套,“慎重起见,我们先去外面的医院检查一下,如果是真的,那时候再想下一步。”

    顾锦嵘跟着她亦步亦趋,慌乱的将验孕棒塞回包包里。

    林瑜晚再次问道:“席邵宇知道吗?”

    “我不敢告诉他。”

    “也对,等确定了再告诉他也好。”林瑜晚穿上外套,看了一眼旁边心神不宁的女人,握紧她的手,“放心吧,我相信父亲既然已经接受了席邵宇,也会接受这个孩子的。”

    “我那天肯定是糊涂了,明明他都说了这事不急,我却非得逼他脱衣服,嫂子,我也没有想到就那么一次——”

    林瑜晚掩嘴一笑,“你也别想那么多,这是好事。”

    顾锦嵘破涕而笑,“是啊,对我来说,真的是好事。”

    市中心医院,当检查单上的数据映入眸框中时,顾锦嵘几乎是如释重负的长长喘出一口气。

    林瑜晚端着两杯果汁走近,“通知席邵宇吧。”

    顾锦嵘喜极而泣,又觉得唐突,不知所措的就这么坐在椅子上。

    林瑜晚拿出手机,“还不打?”

    “他现在一定在上班,我想亲口告诉他。”顾锦嵘将诊断书放进包包里,“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就过去找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快去找他吧。”林瑜晚顿了顿,继续道:“顾老那里你不能瞒着,跟他商量好之后就告诉顾老吧。”

    顾锦嵘迟疑,“真的要告诉吗?”

    “你不会还想着等孩子大了,顾老自己看出来吧?”

    顾锦嵘抚了抚肚子,低下头,“我就怕父亲那种思想接受不了,他是不会喜欢奉子成婚这种思想的。”

    “难不成自己的孙子都不要了?”林瑜晚替她揉开额前的折痕,道:“老人家的真实想法,你不去看,怎么可能弄得懂,别想着逃避,我觉得他肯定会喜欢的。”

    顾锦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会试着告诉他的。”

    出了医院,林瑜晚先行替她叫上一辆计程车。

    顾锦嵘挥了挥手,“嫂子谢谢你。”

    林瑜晚笑而不语的同是挥了挥手,抬头望向四周。

    一阵酸辣的呛鼻味道萦绕在空气里,她鼻子动了动,顺着味道扭头看过去。

    对面马路有一家路边小摊,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回事,平日里对这种店铺是避之又避,可是今天竟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好想吃。

    她环顾四周,并没有多余车辆,急忙跑过去。

    停在医院前已久的车辆车窗徐徐降下,车内的人目光狡黠的注视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男人的声音毫无温度,他拂过身边女人的长发,莞尔道:“看见了没有,就是她毁了你的脸,就是她弄残了你的一生,嗳儿,恨她吗?”

    林沁嗳麻痹的瞪着不远处渐渐熟悉的影子,一晚上,陈景然拿着林瑜晚的照片不停的催眠着她。

    陈景然打开车门,轻声道:“这世界是有公平的,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凭什么她可以欺负你?”

    林沁嗳双目通红,跌跌撞撞的从车内爬出,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重复播放着,是她抢了我的男人,是她抢走了我的婚姻,是她抢走了我的所有幸福……

    “啊。”林沁嗳疯狂的朝着马路对面狂奔而去。

    陈景然心神一颤,一辆丰田突然加速驶过,在马路上腾升而起一抹精致的黑点,伴随着黑点的渐行渐远,一道身影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林沁嗳只觉得浑身好痛,自己刚刚好像看见了车里坐着的一个熟悉人影,她朝着他伸了伸手。

    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让所有人还没有回过神。

    刚刚是有辆车漂移过去了吗?

    好像还撞倒了一个人?

    女人浑身是血的倒在马路中心,四周人群越聚越多。

    陈景然仓皇着推着轮椅靠近,握紧她伸过来的手,眼前弥漫开一片血红。

    林沁嗳哑着嗓子,“景然、我、我好、好痛。”

    陈景然将她抱进怀里,“没事的,我送你去医院。”

    林沁嗳昏迷的倒在他身上,血,从嘴里争先恐后的涌出,他目眦欲裂的瞪着对面马路铺子上显然没有被打扰食欲正大快朵颐吃着面条的女人,拳上青筋突显。

    丰田驶离现场,车头深深的凹进一大块,而司机并没有打算停留,继续驱车远离市区。

    “告诉宏爷,垃圾清理出去了。”司机挂断电话,嘴角自始至终扬着一抹微笑。

    林瑜晚听见车鸣马达声,往着事故现场看了一眼,随后又继续事不关己那般自顾自的吃着酸辣面条。

    “老板,再来一点醋。”她喊道。

    嗅到那股酸味充斥在鼻间,林瑜晚继续埋头一嗞溜吸进一口。

    医院内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在四周,清冷的走廊上,陈景然目光无神的落在进入视线的两名白袍身影。

    主治医师摘下口罩,轻叹一声,“虽然命保住了,可是车祸现场撞击太过猛烈,颈椎出现问题,这辈子怕是站不起来了。”

    陈景然移了移目光,失神的盯着随后推出来的女人,突然仰头大笑。

    医生不敢再多做停留,众人一哄而散。

    “大少,您让查的那些监控,车速当时测量应该至少有一百五十码,而且明显是套牌路过,是有人故意撞上来的。”

    陈景然双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隐忍着身体的怒火,“有人故意的?”

    “警局那边明显有人兜着什么,就算我送了再多礼,他们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好像有人下了封口令。”

    “苏胜那边呢?”

    “苏胜那边没有消息,如果真的是顾三少做的,不可能会这么风平浪静。”男人道。

    “你的意思是林瑜晚身边还有另一批人护着?”陈景然冷笑,“有谁这么有能耐连警所那群人都不敢吭声?除了顾家,你告诉我还有谁?”

    “会不会是阻拦城西那户人家的背后势力?”

    陈景然双眸垂下,脑海里回忆着昨天开始突然中断的新闻报道,甚至连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都查不到,整条街上的人一致改口道是那家屋主为了敲诈苏胜故意纵火烧自家的屋子,却没有想到起了风,直接烧死了自己。

    这样的答案任谁都看得出破洞,而那些媒体却利用自己的口舌将整个画面逆转,转而变成今天恶民勒索不成,反*身亡。

    苏胜几乎一夜之间被瞬间漂白。

    而在此过程中,苏胜公关竟没有一个人参与城西案件。

    整件事有人走漏风声说是有一只黑界大鳄插足。

    陈景然疲惫的捏捏鼻梁,他似乎低估了整个事态的发展趋势,自己现在该进还是该退?

    “大少,接下来该怎么做?”

    陈景然靠在椅背上,嘴角蔓延开一丝苦笑,“先按兵不动,我必须得知道究竟是谁在后面帮助林瑜晚。”

    “大少,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男人犹豫着开口道:“事已至此,您应该收手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陈景然驱使着轮椅上前,“我的这条腿还需要废了他的人付出代价。”

    男人沉默着望着身影的离开,眉头自始至终的紧皱成川。

    病房内,心电监测微弱的跳动着,床上的女人孤凄的睁开双眼,她眼底氤氲着团团雾气,似乎还不确定自己身处之地。

    陈景然站在门前,不敢靠近。

    林沁嗳看见躲躲闪闪的身影,想要伸手握住他,可是她好像感觉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了,难道是太累了吗?

    陈景然缓慢的靠近她,“醒了吗?医生本来说你今天不会醒过来了。”

    林沁嗳愣愣的望着这个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她扬了扬嘴角,可是坚持不了太久,身体太痛了,她几乎觉得吸气都带着剧痛。

    “很痛吗?我让人给你注射一点止痛的。”陈景然按下传唤铃。

    她想说话,可是喉咙很干。

    “不要说话,你现在很虚弱。”陈景然拂过她的额角,“睡一觉,醒过来就不会痛了。”

    林沁嗳乖乖的闭上双眼,她本以为睡着了就不会痛,可是身体好痛,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血肉,都像是有人在切割。

    “你有没有听说那件事?”

    有女人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廓四周,她想要睁开眼,可是沉重的自己抬不起眼皮。

    “当然看到了,那新闻一出来,全国都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事。”另一名护士说着。

    “不得不说她装疯卖傻的还真是时候,就那么全身一丝不挂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还杀了人,现在变成这样,还真是报应。”

    “是真的全身瘫痪了吗?”

    “是啊,主任都说了,她这次是撞断了颈椎,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了。”

    “你看这女人也其实蛮可怜的,被毁了容,现在有全身瘫痪,陈氏又宣布解除婚约,你说如果现在连陈大少都不管她了,她岂不是比外面那些流浪汉还可怜?”

    “所以说,人还是积点德,不是曝光了她的那些丑闻吗?不仅勾引自己的姐夫,还想着勾引顾三少,被林大小姐赶出苏胜过后,又企图用自杀博眼球,后来流落到贫民村,被那么多人——”女人的声音中断,显然正在得意的哄笑着。

    一出出画面重复播放在自己的脑海里,林沁嗳痛苦的睁开双眼,那么多人,那么多双手,他们好野蛮……

    后来又来了好多人?镁光灯就像是曾几何时自己光鲜亮丽出现在大众视线里那般耀眼,她喘着气,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心口,快要感觉不到呼吸了。

    陈景然逼着她看林瑜晚的照片,不停的告诉她是谁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她眼角湿润,一滴泪趟进发中,好烫好烫,身体好痛好痛,被拨皮抽骨那么的痛。

    “哔——”警鸣声响起,两名护士回过神,这才发现双目圆睁,明显只能出气不能进气的女人。

    “快去叫主任。”其中一人急忙上前急救。

    陈景然得到消息时,正在返回的路上,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不过半个小时,她怎么就出事了?

    病房外,主任医生摇了摇头,“送她最后一程吧。”

    陈景然生平第一次觉得恐惧,那道门就像是割断了一座桥,两人只能隔着永远跨越不了的距离无望的看着。

    林沁嗳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她觉得自己抬起了手,氧气罩已经被摘下了,她感觉自己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笑一笑了。

    陈景然抚摸过她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温柔道:“马上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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