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从来都没有旧情,怎么可能会复燃呢?”白修满脸疑惑的说道。

    “——”方炎觉得自己的胸口中了一剑。

    他胡乱的摆了摆手,不耐烦的对白修说道:“走了走了,回去吃饭。”

    “再见。”白修笑着说道。

    等到方炎方英雄方好汉师侄三人走远,白修仍然挺直腰板站在风雪地里。

    他把自己的右手从背后抽出来,看着手掌中间的一道红色线印微微皱眉。

    再次从竹简里面抽出一支竹片,然后以竹做刀,用竹片在手心划出一道口子出来。

    皮肉绽开,血水狂涌。他的手掌和五根手指缝隙瞬间被鲜血染红。

    那浅浅的红线竟然是活物,或许是感受到了危险,想要往皮肉更深处钻去。

    白修闪电般出指,两根手指头掐住那红线的一端,硬生生的把他从自己的手掌肉里给扯了出来。

    唧唧唧——

    红线摇头晃脑,嘴里发出细微的叫声。

    白修举起那条红线蛇在自己的眼前看了看,然后猛地用力。

    咔嚓——

    红线蛇的身体爆裂开来,化作一滩血水死去。

    白修把红线蛇丢在地上,然后抓了把雪放在手里揉搓着,清洗手指沾上的血水。

    “你还知道些什么呢?”白修喃喃自语。

    凛洌的寒风将他的长发吹散,白色的长袍也随风狂舞。他赤足狂奔起来,就像是这荒野里的一只异鬼游魂。

    咔嚓咔嚓咔嚓——

    师侄三人再次踏着深雪朝着方家大宅走去。

    “小师叔,你和白修谁赢了?”方英雄抱着大箱子问道。因为积雪太深,他没办法把箱子放在地上拉着,只能够抱在怀里细心保护。他知道,那里面可都是陆朝歌小姐送给方家主人的礼物。他这么抱回去,主母至少要夸他一句方英雄辛苦了这个英俊的小伙子挺会办事之类的话。

    “我赢了。”方炎说道。

    “我就知道一定是小师叔赢了。所以我不问。”方好汉说道。

    方英雄就有种把方好汉爆打一顿的冲动,有你这么捅自家兄弟刀子的吗?

    反驳着说道:“我也知道一定是小师叔赢了,我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如果没人问的话,小师叔自己也不好意思告诉我们他赢了这件事情,是不是?而且这样才能够表达我们对小师叔的每一场比试都非常的看重。”

    “他也没输。”方炎说道。他的表情严峻,眼神里面有着让人难以探究的深思。

    “什么意思?”方英雄和方好汉都傻眼了。这算是什么答案?

    小师叔到底是赢了不是输了?如果是赢了的话,小师叔一定会告诉他们的——因为他实在不是一个谦虚的人啊。

    “英雄。好汉。”方炎沉声说道。“如果白修要杀你们的时候,不要犹豫——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

    “小师叔——”方英雄瞪大了眼睛。“白修他为——”

    “小师叔,我们明白了。”方好汉踢了方英雄一脚,抢话说道:“我们不会给白修机会的。如果白修想杀我们,我们会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方炎欣慰的看了方好汉一眼,说道:“嗯。就应该这么做。不要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方英雄好忧伤。他觉得他听不懂小师叔和方好汉到底在说些什么。

    白修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大家乡里乡亲的,为什么他要杀人呢?

    如果他敢杀他们的话,难道他不怕小师叔的报复?师父也不会饶过他的啊?

    走过这条巷子,再走过一个池塘,正对着池塘的第一家就是方家大宅子。

    离家越来越近,方炎又变得紧张起来。

    咔嚓——

    走在最后面的方炎突然间停步不前。

    前面的方英雄和方好汉习惯性的朝前面瞅去,瞄来瞄去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连一只鸡都没有。

    这大雪漫天的时候,谁会出来走动呢?

    “小师叔,你又发现了什么?”方英雄问道。

    “前面没人——”方好汉提醒着说道。

    “我们还是给家里打通电话吧。”方炎说道。

    “打电话?”方英雄和方好汉俩人有点傻。方英雄胖乎乎的手指头指了指前面,说道:“小师叔,再走五百米我们就到家了。不用打电话了吧?”

    “还是打一通吧。”方炎说道。“我们给家里一个惊喜。”

    “可是,如果你打了电话,大家不是都知道我们要回来了吗?哪里还会有惊喜?”

    方英雄觉得自己的智商难以理解方炎的这种行为。

    方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拨打家里的电话,很快的电话那头被人接通。

    “你好,哪位?”母亲的声音传了过来。

    “妈,是我。”方炎捧着手机喊道。

    “方炎?臭小子,你放假了?什么时候回来?”母亲声音热切的问道。面对自己的子女时,天下的父母都没有太多的抵抗力。

    “妈,我春节不回去了。”方炎说道。“我准备在花城过春节,正好也可以在这边陪一陪外公外婆——”

    “不回来?那怎么可以?你想陪外公外婆,可以把他们一起请过来——怎么能不回来呢?”

    “妈,我爸他——还生我的气吧?当时我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声,一定让他很失望吧?我心里也很愧疚——”方炎声音沉闷的问道。

    “傻小子,你是怕你爸还在生你的气所以才不敢回来吧?你放心,有妈在你爸他不敢骂你,你回来吧,这次我站在你这边,他要是敢骂你我饶不了他,这次的事情又怪不得你——”

    “妈,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错。和我爸没有关系。你不能因为这个和他吵架。这件事情你要站在我爸的立场上,他是为了我好——我也很想你,我会再好好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赶紧回来吧。妈在家里等着你,知道你最喜欢吃羊蝎子,我给你炖上一大锅——”

    “好吧。如果我回去会告诉你的。”方炎笑着说道。

    “傻儿子,回来吧。妈想你了——”母亲小声说道,声音酸涩。

    “妈,我知道——我也想你。你不要担心,我很快就回去了。”方炎细声安慰着说道。

    “好。我在家等着你。”母亲说道。

    方炎挂断电话,对方英雄方好汉说道:“走吧。我们可以回去了。”

    “——”方英雄方好汉傻乎乎的看着方炎,有种全身无力的感觉。

    他担心自己突然回家会受到全家人狂风骤雨般的炮火轰击,在家门口先打通电话以自己不敢回家的借口策反了自己的母亲分散他们的力量——

    他们一次次的奋力追赶,却一次次的被他拉开距离甩得看不到影子。

    他们以为他们已经掌握了方炎犯贱的真谛和精髓,但是方炎每一次的表现都会重新刷新他们的世界观。

    小师叔在前面一路狂奔,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尽头啊?

    第327章 方家的内部战争!

    陆婉放下话筒的时候,方意行正捧着一卷《吴恺子书画十三绝》从书房里面出来,看到陆婉的表情,问道:“是那个臭小子打来电话?”

    陆婉脸色不善的看着方意行,说道:“什么臭小子?他是你儿子。”

    “哼,我没有这种儿子。临阵逃脱,避而不战,贪生怕死,没脸没皮,这是我方家的男儿吗?连个女人都不如。我方意行丢不起这人。”方意行怒声喝道。提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就心头火起。

    耻辱啊,真是天大的耻辱啊!

    他怎么能干出那种事情呢?他怎么可以在比赛当天逃跑呢?

    打不过别人就让别人打嘛,以前又不是没有挨揍过——你跑什么?你说你跑什么?

    从方炎逃跑的那一天起,方意行就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再也没办法挺直脊梁抬头看人。

    “方意行,你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哈哈哈哈哈,他竟然跑了——”

    “方意行,你不是说你儿子去沐浴更衣了吗?怕是一年半载的出不来了吧?那我们还要不要等下去啊?”

    “老方,你儿子——机灵啊——一般人都干不出来这事——”

    想起方家人当时嘲笑的嘴脸以及那些知交好友提起自己儿子时那令人抓狂的表情笑容,方意行就有种把方炎给捉回来活活抽死的冲动。

    他不仅仅丢的是自己的脸,把方家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

    老爷子听说方炎在比赛之前逃跑,瘫痪多年的人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然后又摔倒在地上。

    现在他还有脸回来?还有脸打电话回来?

    “方意行,你有完没完?”陆婉怒声喝斥。陆婉同时继承了父亲的固执强硬和母亲的宽容慈爱,再加上她书香世家的多年熏陶,本身温柔斯文,极少和人动气。像极了她名字里面的‘婉’字。

    可是,当遇到她认为必须要坚持的事情时,所爆发出来的能量也是惊人的。譬如,儿子方炎的所有事情。

    方意行诧异的看着老婆陆婉,皱眉问道:“那个臭小子又和你说过什么话了?他翘课逃跑还有理了?”

    “说过什么了?他说他过年不回家,他说要在花城陪姥姥过春节——还不是因为你?他怕你还在生他的气,他怕你对他伤心失望。你看看你——这么些年,你把孩子压迫成什么样了?”

    “我怎么压迫他了?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你为了他好?他又是为了谁好?他是为谁活的?他凭什么要受这么多的委屈?凭什么要肩负这么大的压力?”陆婉恶狠狠的盯着方意行,说道:“我儿子从生下来就不喜欢练武,他最喜欢的是读诗作词花花草草,他骨子里流着你们方家的血,也有一半是我们陆家的血——我们陆家人最讨厌的就是打打杀杀了。”

    “可是你们做了什么?你们逼迫他去站桩,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完成不了任务就惩罚,惩罚的手段是站更长时间的桩——稍大一些就让他去学拳,小小的手都打红打肿打破皮也不肯让他休息一天——”

    方意行知道妻子是真的生气了,小声解释着说道:“不能休息,一旦休息就前功尽弃,只能一鼓作气熬过那个坎——”

    “是,你是他父亲,你说不能休息,他就只能继续练习。站桩之后去练拳,练拳之后再练掌,练剑、练梅花步,学习所有你要求他必须要学会的东西——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你告诉他说方家太极要有人继承,你告诉他说方家门楣要有人光大,你告诉他说你是方家的子孙就必须要扛起这份重量——你在做什么?你不是方家的子孙?你怎么没有去继承方家太极?你怎么没有去光大方家门楣?你整天窝在书房里面读书作画,孩子稍有差错你就破口大骂——凭什么?你逃避了一辈子,难道就不允许我的儿子逃避一次?”

    “我——”方意行的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她说的好有道理啊,自已是方家的子孙,自己是方炎的父亲,如果说继续太极光大门楣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自己走在前面吗?凭什么把所有的责任和应尽的义务全都推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就因为方炎是自己的儿子?

    陆婉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太重了,但是,为了孩子的幸福,她必须要纠正方意行的错误观点,让他对儿子有一个重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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