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转到了皇帝那里听政。
    正巧,皇帝这两天想的有点多,正觉得往日对太子太过严格,以至于让父子关系恶化成这样,于是今日对他很温和。
    对着皇帝的笑容,太子不知为什么也想到了昨天庄洵说的话。
    昨天俩人谈的可不少,包括皇帝年轻时被先帝猜疑的艰难处境,虽然太子对皇帝有些心结,但庄洵的一些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庄洵说,“陛下是有大德和大志向的人,他想成为千古留名的明君,如果有一点儿机会,他为何要使自己背上忤逆君父,残害手足的骂名呢?”
    太子当然知道,因为他曾经差点儿做了和他爹当年一样的选择,但凡还有一线生机,他又怎么会想着造反?
    还不是看不到生路,他才想着搏一条命吗?
    以前,他会说,他爹也是这么干的。
    但现在,他竟然可以说,他理解他父亲当年的处境,因为前不久,他和他爹一样有同样的处境。
    而庄先生说,“殿下既理解陛下,何不心疼一下陛下?与父亲兄弟的亲缘已经如此决绝,总不能再和儿子如此,那陛下也太苦了。”
    太子当下便眉眼一厉,看着庄先生问,“周满和庄侍讲说的?”
    他是做过造反的准备,为此还疏远过周满,莫不是周满猜到了什么?
    庄先生道:“满宝说殿下心里很苦。”
    太子心中一软,敌意没那么大了,不过依旧嘴硬道:“孤是太子,还用得着她一个下臣来同情?”
    但此时看着鬓边已经花白的父亲,想起他准备造反时的忐忑,伤痛和犹豫,太子突然心中一软。
    庄洵没说错,造反的确挺苦,曾经准备要造反的他知道那种感觉,真以为拿起刀枪振臂一挥就可以了?
    那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一点儿也不好受。
    他还只是在做准备阶段都这么煎熬了,他爹可是做了的。
    这么一想,太子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于是主动拎起茶壶给他爹沏了一杯茶。
    皇帝惊讶的看了一眼太子,然后突然欣慰得不行,殿内坐着议事的魏知、老唐大人等也暗暗点头,头一次不找太子的麻烦了。
    君臣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然后臣子们领了任务出宫去,皇帝则带着太子去找皇后一起吃晚食。
    碰上明达和长豫刚从恭王那里回来不久,俩人因为走的路多,现在脸还红扑扑的,显得特别的健康。
    皇帝看着特别高兴,“明达的身体看着也比去年强健了不少。”
    明达立即道:“我今天和姐姐一起跟着周满去看三哥治病了,我们一路走到了山脚下,我都没怎么喘气,只是出了不少汗,身上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
    皇帝笑眯眯的听着,问道:“你三哥的病治得怎么样了?”
    明达就忍不住捂着嘴巴笑起来,告状道:“三哥不想治病,还装病来着,不过被周满识破了。”
    长豫连着两天去山边玩儿,觉得山上也不错,主要是她很想上山去体验一番周满说的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所以觉得这时候三哥还是继续治病好,于是道:“父皇,周满说了,三哥的毛病就得少吃多动,他午食明明吃了一碗饭一个馒头,还有许多的菜,偏他说没饱,走的路还没我们多就喊着要累死了,您可不能不让他走了。”
    明达也想上山去玩儿,于是提建议道:“父皇,等三哥再适应适应,我们带他去爬山好不好?周满说爬山也很能治病的。”
    皇帝一听,自然是两个女儿怎么说怎么答应了,他还扭头对古忠道:“将恭王入宫可乘坐坐辇的特权取消,既然是走路比较好,那以后就让他多走走。”
    古忠笑着应下。
    一旁的太子惊讶的捧着茶都没喝下去。
    皇宫之中,除了太后、皇帝和皇后,以及太子之外,其他重臣,包括所有的皇子皇女都得靠自己两条腿走路。
    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人意外,一个是虞县公,他是年纪太大了,目前还活着的朝臣,没人能活过他去,属于吉祥物,所以早些年皇帝就赐他进宫可乘坐坐辇的特权;
    一个就是恭王了,他太胖了,加上身体不太好,走上一段就喘得厉害,而且还出很多汗,每次进出宫都有些狼狈。
    所以皇帝就赐他坐辇,每次进出宫都可以坐,待遇如同太子一般。
    当年这个事情出来时,魏知还为这事弹劾过恭王和皇帝。
    皇帝被骂得不轻,当面和魏知承认了错误,转过身却死也不该。
    他曾悄悄的和皇后说过,“恭王是朕的儿子,皇宫是朕的家,儿子回自个的家坐坐辇怎么了?朕心疼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错儿?”
    皇后便道:“皇家无私事,陛下要是心疼三郎,那就让他少进宫,少些奔波,还有,他也该减减身了,总这么胖对身体不好。”
    可惜父子俩没一个听她的,皇帝觉得家里也不缺吃,也不缺穿,孩子想吃却不给他吃,那他得多难受啊;
    让他不见他儿子也不行,他见不着儿子该多想他啊,于是魏知骂他,他就忍着,当面认认错,转身继续死性不改。
    魏知努力了许久发现皇帝改不过来,干脆也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了,毕竟他还有许多其他的事儿要管不是?
    太子没想到,魏知骂了这么久都做不来的事儿,就被两个妹妹以“周满说”给改过来了。
    他愣了一下后忍不住摇摇头,暗道:如此,周满去给老三治病也挺不错的。
    恭王是第二天收到旨意的,没办法,他当天实在是太累了,又累又饿之下,导致他天还没黑就睡下了,所以宫人没敢打扰他,第二天他醒来才知道。
    于是饿了一晚上正兴致勃勃要吃馒头的恭王觉得手里的馒头一点儿也不香了。
    第1588章 全方位打击
    满宝再次出现在恭王面前时,恭王正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屋里还放了一个冰盆。
    尚姑姑小声和满宝道:“周小大人,恭王好似真的病了。”
    满宝道:“这才第三天呢,怎么可能病了?”
    她上前给恭王摸脉,恭王拒绝,沉着脸道:“本王不要你问诊,本王要太医院的其他太医来。”
    满宝就叹气道:“殿下,您的品阶是王爷,应当由六品太医请脉,不巧,臣正好是六品,您就是请了别的太医来,他们品阶与我相等,或是低于我,也都要与我商议的,何况臣是奉陛下和娘娘的命令在给您看诊。”
    恭王瞪眼道:“你治得不好,本王本无不适,但被你一治,如今全身酸痛不已,还病倒了,你如今还贪功狡辩……”
    满宝见尚姑姑有些意动的样子,便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叫进来一个肩宽腰挺的侍卫,满宝让一头雾水的侍卫站在恭王的床前,指着侍卫和恭王道:“殿下,您知道您和他之间差着什么吗?”
    恭王抬头看着身形挺拔健壮的侍卫半响说不出话来。
    满宝再一拍掌,两个内侍硬着头皮将周小大人刚要求的猪肉给抬了进来。
    这种肉腥气重,是给他们宫人吃的,而这儿离宫人们做饭菜的膳食房不远。
    两个内侍将抬着的一大扇肉放到了恭王床前,满宝一脸严肃的和恭王道:“你和他之间就差着这六十斤的肉,而这六十斤的肉总不能从你身上割下来不是?所以要减掉它,就须得让它转化为能量消化掉,您又不是农人,不然下田种地,或是去街上扛包做苦力是最好的,不到三个月,保准你健康起来。”
    恭王看着摆在床前的这一大扇肉,又气又震惊,半响说不出话来。
    尚姑姑也瞬间安定了下来。
    满宝最注意尚姑姑的脸色,至于恭王,她才不管呢。
    见尚姑姑被说服了,满宝便一挥手,两个内侍立即抬起肉飞似的跑了,而侍卫也一头雾水的走了。
    满宝这才坐到床前,抓起恭王的手摸了摸脉,她看出他是心情郁结,但减肥嘛,少吃少喝还得多动的,是个人都会郁结,于是她道:“您是心情郁结,我可以理解您的,毕竟您久不运动,身上酸疼,心情不好是应该的。”
    “可您要知道,这也是为了您的身体好,陛下和娘娘可是很关心你的,这样吧,您今天多走走,运动可纾解心志,等您走完了,心情也就好了。”
    才怪呢,等他走完,就累得动弹不得了,哪儿心情好了?
    但转过身满宝却和尚姑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现在恭王睡不着,等他走累了就想睡了。”
    尚姑姑思索片刻,转身便进去劝恭王,正巧明达和长豫过来找满宝玩儿,不,是看望恭王,见恭王耍赖不肯走了,立即道:“三哥,你这样可不好,父皇和母后昨天还谈起你呢,说你如今身体越发不好了,母后还乖父皇太过惯着你,这才把你养得这么胖的……”
    明达语重心长的拉着恭王的手道:“三哥,象儿都四岁了,您却如此讳疾忌医,将来他有样学样怎么办?”
    恭王不得不下床再次踏上征程,但腿脚实在是酸疼得不行,最后走一段歇一段,半走半扶的走到了尽头,然后回到宫殿时一坐下就起不来了,这一天就这么浑浑噩噩又酸酸疼疼的过去了。
    满宝她们三个则往山上爬了一小段,玩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的。
    满宝将挖下来的花草放进篮子里带回她的住处,一进院门就见徐雨正蹲在地上她的花盆边上,她问道:“你在干什么?”
    徐雨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笑道:“奴婢在给花草浇水,周小大人,您种的这些花草叫什么?”
    满宝笑着上前给她介绍,“这是五加,这是青虾膜……”
    这些名字徐雨听都没听说过,而且这几株看着不像是花草,倒像是树苗,她不太能理解这东西种着有什么用。
    徐雨微微低着头问道:“这些是药材吗?”
    “不是,”满宝大大方方的道:“都是一些我没怎么见过的植物,我很喜欢收集植物,见到了,就和明达公主她们一块儿挖了带回来养着看看。”
    徐雨听说是和明达公主她们一起挖的,就不敢问太深,只是忍不住好奇的又问了一句,“奴婢记得昨日给您拿花盆时不止有这么多花草的,剩下的……”
    “它们挖坏了,不适合种活,所以我处理掉了,”满宝笑了笑问,“怎么,是管事的姑姑问话吗?”
    “不是,”徐雨心脏剧跳,连忙否认道:“奴婢只是有些好奇。”
    满宝点了点头,找借口打发她以后才进屋,打开篮子,挑出科科可以收录的植物给它收录了,剩下的便敷衍的种到花盆里。
    科科问,“你不怕她怀疑吗?”
    满宝道:“不怕,我一直想要知道她是谁的人,可惜她一直都不联系别人,这次看看呢。”
    这次,徐雨还是谁都没有接触,白白浪费了满宝付出的一天积分。
    满宝叹息不已,悄悄和白善道:“她好厉害,一直都很沉得住气,我前天晚上还特意在她跟前写折子了呢,结果她也没去找别人。”
    白善道:“别怕,现在是她在明,我们在暗,该她怕我们才对。”
    满宝点头,和他肩并肩的坐在假山上,晃着腿问,“今天太子找你了没?”
    “找了,不仅我,白二和殷或也被找去了,问的是折子的事儿,”白善顿了顿后问:“你怎么在上面添了我们的名字?我们本意是想给你建功的。”
    “这又又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她叹气道:“而且我现在忙着呢,既要修书,又要照顾着大明宫那边的情况,哪儿有空处理赈济的事?”
    白善略一想后道:“难怪殿下最后没找你呢,你说的不错,此时你的时间不够用,修书更重要,将来太医署若是用你修好的教材,那里头出来的学生,甭管是不是你亲自教的,可都算得上是你的学生了。”
    满宝道:“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有书流传下去了,若能流传千古,我就是个名人了,更别说,如此张扬医学的机会,怎能放过呢。”
    第1589章 差事
    白善便道:“既如此,赈灾的事儿你别管了,我帮你去做,折子是你写的,到时候必有你的一份功劳。”
    满宝点头,鼓励他道:“你去做吧,不用我的名也可以,皇帝这会儿又不可能给我升官,立了功也没别的赏赐,赈灾来的功劳,皇帝总不能还赏赐东西吧?”
    她左右看了看后压低声音道:“听说陛下现在私库里没钱了。”
    白善:“……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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