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离去的瞬间,她身子如落叶,晕倒在地。
    陆执怔,忙伸手接住了她。然而下瞬,在看见她松垮垮的中衣下露出的那一枚淡淡的小痣时,彻底僵住。
    那枚痣,那枚痣……
    为何姜斐身上会有这枚痣?
    为何会在她身上?
    陆执拥着她的手颤抖着,记忆混杂——
    宫池旁,她说“我幼时曾在此处玩耍”;
    那日她毒发后醒来打了他一巴掌,说了那句熟悉的“登徒子”;
    还有这枚小痣……
    是她?
    是姜斐?
    陆执只感觉喉咙一阵铁锈味,忍不住低咳一声。
    身前脚步声传来。
    陆执恍惚中抬头,只看见一道白影走到他面前,伸手将怀中的女人抱了过去。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是徒劳,最终,他也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
    姜斐再醒来,是在第二日。
    裴卿正坐在房中,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一旁的桌上放着熬好的中药。
    床榻上传来细微声响。
    裴卿转头。
    姜斐缓缓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帷幔,眸光不复绝望,反而亮晶晶的,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
    却在看见床边的裴卿时拧了拧眉:“少国师,你我还未曾成亲便共处一室,不合适吧?”
    第44章 炮灰公主08
    “长宁公主脉象平稳,除却寒花毒所致的身子阴冷外,并无异状,”外间,太医恭敬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国师,“若如国师所言,长宁公主忘记了一些事,只记得同您有婚约,大抵是……失忆之症。”
    饶是清浅如裴卿,闻言都有片刻错愕:“失忆之症?”
    “是,”太医颔首,“人若是大受刺激,心中难以承受,意识便会选择将其忘记,恐怕长宁公主便是如此……”
    说到此,太医摇头轻叹一声。
    长宁公主偏爱驸马,满京城皆知。
    如今驸马谋反不说,对长宁公主更是利用、下毒,便是普通女子都难以承受,更遑论是自小备受万千宠爱的公主呢。
    裴卿微微垂眸,忘记了吗?
    “可还有记起的可能?”他追问。
    太医为难地皱了皱眉:“下官亦不敢断言,但看长宁公主的状况,也许会有记起之可能,不过……微乎其微。”
    裴卿若有所思。
    “国师可要禀明圣上?”太医小声问。
    裴卿回神:“不用。”
    “国师?”
    “圣上龙体抱恙,不可受刺激,”裴卿看着太医,“我自有定夺。”
    太医忙颔首称是,留下药方后便转身离去。
    直到屋内再无一人,裴卿方才徐徐抬眸:“来人。”
    下人飞快跑了进来:“国师。”
    “今日之事,对外不准泄露半分。”
    “是。”下人忙道。
    裴卿站起身来。
    姜斐若真的忘记了过往,那么……他倒是方便了。
    他大可将她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倒是老天帮他了。
    只怕她仍有隐情,须得试探一番。
    思及此,裴卿转身回到房中,姜斐仍坐在床上,如绸缎的青丝披在身后,中衣雪白,正怔怔抱着膝盖,眼神澄净。
    听见动静,她满眼茫然地朝他看了过来:“到底发生何事?”
    裴卿看着她:“公主可要记得自己是谁?”
    姜斐拧了拧眉:“我又不痴。”
    裴卿淡笑了下,又道:“那公主可记得,在你昏迷前,发生何事?”
    姜斐凝神仔细回想着:“我记得我是长宁公主,父皇宠我爱我,我同你自小便有婚约,而后……”
    说到此,她用力揉着太阳穴,脸色苍白:“而后,而后……好疼!”
    裴卿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公主若不能忆起,便不要想了。”
    “后面发生何事?”姜斐看向他。
    裴卿沉默片刻:“公主可记得楚墨、陆执?”
    姜斐眉心紧锁,仔细回忆了下:“他们……是谁?”
    裴卿指尖微凝,眯眼打量着她。
    她当真将那二人全都忘了?
    “还有……我的身子为何会这么冷?”姜斐再问。
    裴卿神色已然如常:“公主中了毒。”
    “毒?”
    “寒花毒,”裴卿面不改色道,“公主昏迷,也是因着寒花毒发作,如今忘记一些事……大抵是寒花毒的遗留之症吧。”
    真能编。
    姜斐心中冷笑,神色仍满是茫然:“可我岂会中毒?”
    裴卿垂眸:“那日有仇敌欲害我,公主为了护我,替我挡下了寒花毒,自己却受此毒所害。”
    “我……为了救你?”姜斐怔怔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对你……”
    裴卿道:“公主的心意,我不敢揣测。”
    说着不敢揣测,可话里话外均是“她对他情根深种”的意思。
    姜斐没再说话,似乎仍在消化着他的这番话。
    裴卿见状,迟疑片刻:“我让人伺候公主更衣。”
    说完转身便欲离去。
    姜斐却飞快唤住了他:“裴卿!”
    裴卿脚步一顿。
    姜斐抿了抿唇,低头小声道:“……你别离开太久,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
    裴卿看着她微垂的头,长发耷在脸畔,容色依旧苍白的目光,淡淡颔首:“好。”
    姜斐眼睛一亮,却很快不自在地隐了去,低咳一声:“我饿了。”
    裴卿看了眼她,淡笑道:“我让人去准备膳食。”
    姜斐看着裴卿离开,眯了眯眸。
    陆执的好感度已经升到了80,看来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当初认错了人。
    而裴卿……
    “系统,我要了解裴卿的剧情线。”她现在对裴卿的了解,简直少得可怜。
    【系统:宿主请稍候,已传送。】
    无数剧情在她脑中滋生。
    因大燕高祖皇帝对裴家有恩,裴家誓死效忠大燕。
    而裴家也是争气,人才辈出,世代为大燕国师,保大燕国力昌盛不衰,保万民风调雨顺。
    到裴卿这里已是第五代。
    但若仅是受人尊崇的国师之位也便罢了,裴家这国师,却是受制于大燕。
    裴家传人自出生起,便要种下麒麟蛊,此蛊对身体有大益,滋养身体,甚至能避百病,连伤口恢复都比旁人快。
    然而麒麟蛊却有一致命之处:不得离母蛊太远,否则必会五脏六腑衰竭而亡。
    可母蛊,已在立国之初,被裴家先祖埋于大燕皇城根基龙脉处。
    国师之位,是皇帝都要敬三分的至高无上的尊崇,却也是诅咒。
    ——裴家人将永远出不了京城。
    而裴卿之前去祭祀先祖,承国师之位,也不过是将体内的麒麟蛊与母蛊结契罢了。
    这也是为何楚墨谋反时,攻破城门后裴卿才挂帅迎敌;甚至驾马追姜蓉蓉时,停在了城门之处。
    从小因为自身的不同,裴卿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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