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籍庶民不通籍,然而琼州本不富庶,孤特为体察,从今日起,但凡贱籍者,交五十两银便可改为庶民。”
    “是!”
    下属领命而去,一旁的汤田却暗暗品出些门到来。
    殿下这招实在是妙啊!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样一视同仁,她谢婉凝能不能摆脱贱籍,端靠的是自己,自然也不会成为出头鸟。
    殿下和谢婉凝,都不会被内阁注意到。
    真不愧是殿下,一如既往的…表面温和。
    汤田正在心里暗暗腹诽殿下心机,便听着殿下忽然开口。
    “你说,如谢婉凝这般的,孤该如何将她收于麾下为孤所用?”
    “这…”
    汤田想了想白日看到的那貌美女子,不太以为意:
    “一个女子而已,有殿下垂青,她自然该感激涕零为殿下效忠才是。”
    汤田说完,就见自家殿下似乎不是很想理他。
    作为殿下的侍卫,想要涨工钱那自然得及殿下所及,解殿下所解。
    于是汤田立马贴心道:
    “属下这就去打问。”
    一盏茶后,汤田气喘吁吁骑马赶回,立刻开口:
    “殿下,卑职问到了,这位谢姑娘正在迫切地四处认干爹,不如您收她做个义——”
    “义女”二字还未出口,汤田脑子这才转了过来,立刻改口:
    “殿下,正所谓投其所好,属下还打问道,这谢姑娘因为有一本书找不到而甚觉可惜。”
    “哦?是何书?
    琼州条件简陋,孤可托人替她寻来。”
    “叫…啊对!叫母猪的产后护理!”
    汤田此时自认为出了个妙计,正一脸喜滋滋的等表扬,却见着殿下一甩袖子从他面前走过,只飘飘传来了一句:
    “孤觉得,你需要跳进海里洗洗脑。”
    汤田:…!!!
    不是啊,殿下,人家姑娘就想有个干爹顺便看个母猪的产后护理,这跟他脑子进水有什么关系啊?
    …
    县衙牢房里,原本当是充斥着一派酸臭汗味的牢房,此时竟然传来了一阵连饭馆都没有的椰子和鸡肉香。
    简直飘香十里到犯规!
    犯人们正吃着窝窝头,闻着这反差的香味,各个都快哭了出来。
    他们一边吸着口水,一边眼巴巴羡慕地望向被单独关起来的谢家三人。
    这什么运气啊!为了给他们分鸡肉还把他们三人单独关在一个牢房里?
    贼直娘的,他们坐牢前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饭!
    然而,谢家三口却是愁眉苦脸。
    椰子鸡香气十足,衣服也被换上了清清爽爽的新衣服,谢爹却是喝一口汤,叹一口气。
    谢母愁容满面,而谢小妹,此时吃着吃着,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爹娘,我们是不是改死刑!要上断头台了呜呜呜!”
    就连六岁的谢小妹,以前都在戏本子里看过这出。
    重刑犯换了衣服还给吃肉,还是满满一大锅鸡肉!
    这明显就是要砍头的先奏!
    谢母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给谢小妹擦了擦眼泪说道:
    “别多想,有的吃咱就赶紧吃吧。”
    妻子和女儿皆是默默的掉眼泪,谢阳伯此时握紧了拳头,终是没忍住,一拳打在木栏杆上,愤愤说道:
    “明明是流刑,现在却私自改成了死刑!这个天杀的秦苍,不就是之前和他结了个仇,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秦苍,新仇旧恨,我谢阳伯就是做了断头鬼,也和你势不两立!”
    第7章 、椰子炖鸡(下)
    牢狱内,此时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一边是其他隔间里的犯人们都忍不住挤到边上,伸出脑袋引颈而望,吸溜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馋到不行。
    而另一边则是谢家三人捧着那喷香无比的椰子炖鸡,边吃边哭,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如果吃着椰子炖鸡的时候,谢家人还只是在怀疑,等他们吃完之后被衙役们催促着赶出了牢房,谢母就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哪有好端端的给犯人解开锁链让出去的!
    这明显就是要上断头台无疑了!
    谢伯阳也是眼眶微红,他拍了拍谢母的后背,叹了口气:
    “好在婉凝她不在这。”
    “对对对,虽然不知道婉凝出了什么事,但总比跟着咱们一起上断头台的好。”
    谢虞氏抹了把眼泪,心里刚稍微稍稍好受了些,便听着背后那个清脆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爹娘小妹,我回来了!”
    谢家三人顿时齐刷刷地回过头去,盯住谢婉凝瞪大眼睛。
    随即,谢母和谢小妹哇的一声便痛哭出来。谢阳伯更是愤愤咬牙:
    “这个天杀的秦苍!到最后还是没有放过你啊!”
    谢婉凝:???
    一盏茶后,谢婉凝哭笑不得地再次解释了一遍后,谢家三个还是大眼瞪着小眼,满脸十分不敢置信。
    “那秦老贼真就这么放过我了?”
    “嗯,爹你想,他要是真的砍你的头,干嘛还要给你们解开枷锁?就怕咱们不跑?
    再说了,那椰子炖鸡那么肥,他自己留着吃不行,舍得给你们吃那么好的饭?”
    “这说的也是。”
    秦苍爱吃的毛病就连谢家人都知道,谢母此时松了一口气,抹掉眼泪终是心中轻松不少:
    “可女儿啊,他怎么会把我们放出来呢?你做了什么事,没受什么委屈吧?”
    “娘放心,咱么谢家人受什么也不能受委屈。我就是给自己认了个干爹这样。”
    谢母和谢小妹听完都松了口气,唯独谢阳伯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脸色都黑了:
    “你认谁做了干爹?”
    等等,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哦,是秦郡守秦苍,爹,这位秦郡守明事理,是个好父母官,以后我们还要多多和他…”
    谢婉凝话音未落,便听着身后传来咚一声巨响。
    然后便是谢小妹慌慌张张的稚嫩声音:
    “不好啦,姐姐你把爹气晕啦!”
    …
    谢家三个女人一通忙,才把谢阳伯弄上个手推车,正打算赶去医馆,谢阳伯已经悠悠醒来。
    谢婉凝本来还想带着人去医馆再看看,但是谢阳伯坚持不用,于是她便先带着谢家三人到了崖城一个小渔村的院子前。
    “爹娘,我刚刚用椰子卖了些钱,这个是我花钱找人租的,咱们快进去吧。”
    在去监狱前,她先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圈寻摸住所,恰巧码头上那位好心的王大娘便给她介绍了这个小渔村的空院子。
    一个月八十钱,这院子虽简陋了些,但住下四个人足够。
    虽然她现在认了秦郡守作干爹,但是也没有拖家带口去人家家里打秋风住下不走的道理。这可不是她谢婉凝的风格。
    而且,看她爹这架势...就怕两人见面要打起来。
    “爹,你真的不用看看大夫吗?”
    扶着气若游丝的亲爹坐在炕上,谢阳伯一想起自家亲闺女刚认了他死对头做干爹,顿时又一口气喘不过来,赶紧掐了把自己的人中:
    “没事没事,爹这就是气的。”
    “爹,你究竟和我干爹有什么过节?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多大仇多大恨,能气成这样?
    “你说说,他这什么人呐!以前侮辱我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你认他做干爹!如此趁我之危!别让我见了这秦老贼!”
    谢阳伯就差一把撸起袖子,这时谢母进了屋子呸他一声:
    “谢阳伯!你可拉倒吧,人家在乎你是哪头蒜呢!
    婉凝你别听你爹瞎说!这么个丢人玩意儿还好意思说?”
    被谢母一顿训,谢父怂怂地低下头像个泄气倭瓜不敢多说,谢母却一张嘴就叭叭叭的就把谢父黑历史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谢家封爵之前在燕州做官,在燕州那群中层武将之中,唯独就谢阳伯还懂点文的,于是被封了个监军的文职。
    谢阳伯其实也是武举出声,做了个文臣他倒也不气馁,一撸袖子便开始在文学的领域上一顿猛冲。
    除了每天学习着料理文务外,作诗当然也不能给燕州军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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