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了看戏的兴致,感觉自己白跑一趟了。娜青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皇帝只觉得一股困意袭来,摆摆手道,“行了,两个人都去养心殿外面跪着吧。”

    樱荔磕了个头便退下了,娜青傻了眼,还想辩驳什么,可是皇帝已经负手离开了,她张张嘴没敢出声。

    樱荔跪也就罢了,凭什么她跟着一起跪?

    不过,她平日在别的宫人面前再嚣张,皇帝的旨意也是不敢违抗的。樱荔挺直了身子已经跪在了养心殿的台阶下,娜青不情不愿的跪在她身边,目光狠狠地在她身子上刮了几下,恨不得剜下一块肉似的。

    “你离我远一点。”樱荔小声道。

    娜青把脸转向她,似乎不相信对方到这个节骨眼竟然还敢和自己挑衅。

    “你别看我,你脸上有血,我看着晕。”樱荔闭着眼说,“我晕倒了,就没人陪你在这跪着了,快把脸偏过去。”

    娜青恨得咬牙切齿,却拿樱荔没办法,只能恨恨地别过脸去。

    三更的锣鼓已响,樱荔依旧跪的笔直,只是觉得更深露重,浑身不禁打了个哆嗦。

    来福端着一碗参汤,鬼祟的递到樱荔面前,“姑娘,快喝了吧,受了凉可就坏了。”

    樱荔没想到来福忽然出现,“公公,你吓了我一跳呢。”

    娜青看见来福只端着一碗参汤,鼻子哼出一口气,“来福公公,咱们好歹也一块伺候皇上不少日子了,你却只想着樱荔,这么厚此薄彼不合适吧?”

    来福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娜青,樱荔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都是因为这个小蹄子,叫他怎么和薛无常交待?

    “我说来福公公,你瞪我干什么?”娜青凑过脸去,“你说说,樱荔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为她瞻前顾后的,不会把身子都许给你了吧?”

    “放肆——”来福的怒骂声被樱荔打断,樱荔接过来福手中的参汤递给娜青,“你这么想喝就赏给你。”

    樱荔不愿意自己和娜青打架牵连到别人,如今已经受罚了,要是再不知天高地厚和娜青起冲突,那来福估计也要遭殃,来福对她的特殊照顾捅到皇帝那里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义父。

    所以,暂时还是算了吧。

    娜青也冻的直打哆嗦,樱荔的东西她都想要,这下子也不客气,接过就把那碗参汤一饮而尽。

    樱荔对来福道,“公公,你别管我了,你放心吧,我从小就身体好,跪一宿不碍事的,我这膝盖是铁打的——”

    “呃——呃——”

    忽然,身边的娜青忽然掐着嗓子发出艰难的声音,樱荔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

    来福推搡娜青两下,“是不是装的?”

    娜青想咳嗽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最后瞪大眼睛指指樱荔,又指指来福,猛的咳出一口血来。

    樱荔一见了红,又晕了过去。

    宫里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下毒害人这等歹事了,想必天亮之后必会引起一阵骚动。

    而与此同时,京城西南角的一座古宅也是暗潮涌动,在古宅最偏僻的一个院落的一个小屋里,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挑了挑灯芯,屋子里的灯火瞬间变的明亮起来。

    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站着两个人,除了老人,还有一个笔直修长的年轻男子,他外罩着一件带帽玄色披风,披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似狼一般深邃的眼睛。

    老人服侍男子脱下披风,恭敬垂首道,“老奴在此等候主家多时了。”

    老人声音沙哑,像是历尽世间悲苦一般,男人拍拍老人的肩膀道,“槐奴不必多礼。”

    说完,男人便坐在屋中唯一的一把太师椅上,将手自然的放在膝盖上,自成一股天然的王者之风。

    槐奴呈上近两个月的账册交给男人,男人随手翻了翻,他自幼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是他看到过的东西,不需刻意便能记在心中。

    槐奴上前道,“如今焦慎已失势,正是主家取而代之的大好时机,老奴先提前恭贺主家心想事成了。”

    “还不到时候。”男人将账册阖上,淡然吩咐道,“将五万两白银换成银票,连带着黄袍王冠一并扔到焦慎院子里头去,明日会有一出大戏上演。”

    “五万两白银?”槐奴重复了一遍,“主家,五万两白银……是不是代价太大了?”

    “你不懂,焦慎那老家伙身居高位多年,在朝中还是有一定威望。前几天他以辞官威胁皇上,谁知皇上不吃他那一套。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眼下他正在四下联络朝臣,估计明天上朝皇上就能收到群臣挽留焦慎的联名书。”男人端起手头茶盏,热气氤氲中,他的面目也变得模糊,可是声音却仍然清晰,“对付焦慎这样的老狐狸决不能心慈手软,打蛇打七寸,损失些金银算什么?我这次不但叫他丢官,我还要他的性命。”

    男人的目光露出几分狠辣,槐奴知道他的脾气。

    好事不一定做尽,但是坏事一定会做绝。

    虽然五万两不是个小数字,但是对于男人而言却算不得什么,男人从身无分文到如今的腰缠万贯,他有的是赚钱的法子,槐奴跟随男人多年,知道男人言出必行,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这几天派人在京郊的小树林守着,任何可疑人士都不能放过。”男人临走时对槐奴交待道。

    槐奴一一应是,看看外面漆黑的天色:“主家,您不如在槐奴这歇息一晚吧。”

    男人摆手说不必,“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今日早些进宫还有要事要办。”

    槐奴张了张嘴,却没再发出声音。他的身份本就见不得光,男人向来谨慎,不到紧急关头绝不会和他碰头,就是怕他们的关系节外生枝,槐奴都明白。所以,他只能服侍男人穿好披风,目送他在黑夜中离开。

    第9章 〔重写〕

    第九章

    次日,太后一觉醒来便得知了娜青中毒的消息。

    皇帝尚未立后,太后便是后宫之主。这御前女官勾心斗角差点闹出人命,太后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皇帝上了朝无暇他顾,太后便亲自审问那个叫做樱荔的女官和那个叫做来福的太监。

    “晚间风寒,奴才看樱荔可怜,便让厨房的人给樱荔熬了一碗参汤送过去,本来就是要给樱荔喝的,谁知道阴差阳错的被娜青喝了,这事情奴才万死难辞其咎,只是樱荔是无辜的啊,她也是受害者,还请太后娘娘网开一面。”来福是薛无常的得力助手,仗着这一层关系,来福便在太后面前无所畏惧,眼下保住樱荔才是当务之急,所以那来福壮了胆子,拼命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虽然来福竭力维护樱荔是有自己的考量,可是樱荔并不知道来福心中的真实想法,她只是很感动,在这样大祸临头的关口还有人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了保她平安。

    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其实娜青的性命并无大碍,那碗参汤掺了漆树的汁液,喝者会变成哑巴,但不会危及性命。如果这毒真的是对着樱荔下的,那么这又是何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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