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鳞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说来她也是上百岁的“老人家”了,虽然看起来是二十来岁的妙龄女子,但生老病死,悲欢喜乐,什么都见过?自然最先恢复,不由得开口一问。

    这也是在场众人心中的疑惑,只是一时间,没有开口罢了。

    然而上官楚楚听了这话,神色一变,枯槁哀伤面容,陡然愤怒起来。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来告诉你!”

    “都是你们这些人,满口仁义道德,但一肚子阴谋诡计。你们听说他手里有宝物,心生贪婪,找出种种借口,斥责他为贼子祸心!”

    “可怜他事前什么都没见过你们,就被你们喊打喊杀。如今……”

    她三日来想了不知道多少,此番一股脑,倒豆子一般,全都说出来。

    话音一落,她又低头看向怀中的韩枫,冰冷僵硬的尸骸,有如石头一般。明明就在怀里,紧紧其抱住,却觉得无比遥远。

    她猩红的双眼,不由得留下两道血泪,滑过枯槁的面容,无比醒目。

    羽鳞被她如此叱责,一时间无话可说。灵娇三人,神色亦是悲凉起来。

    院内再次陷入静谧,死沉死沉,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猗蔚根本无法想象,上官楚楚到底是如何挨过这三日的。看她满头华发,哪怕只有一面之缘,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心痛。

    “你是他师姐,我想他要是阴魂有知,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子。要不把他安葬了吧!让他就此安息!”

    猗蔚硬着头皮,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着牙,强迫自己说出这番话来。

    上官楚楚听了这话,神色一阵惊慌,对着猗蔚哀求道:

    “这里不行!师弟他一身秘密,就算死了,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她看向灵娇三日,眼里的仇恨,如渊海般深沉。

    “我听说你是兽灵居少掌柜,求求你,帮帮他,送我和他离开这里,好不好?”

    上官楚楚一脸凄婉,说着哀求的话,眼角又有血泪溢出,如利剑般刺目。

    猗蔚听着这般话,看着上官楚楚凄惨悲凉的面容,整个人也受到感染,不由得哽咽起来,居然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点头。

    上官楚楚看到他点头答应,不由得喜笑颜开。只是枯槁面容,血泪滑过面庞的痕迹,更加显得恐怖。

    她催促道:“那你赶快安排吧!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待了,他们害死了师弟,还想着摧残他尸骸,我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对着猗蔚说话,目光却是扫过灵娇三人,最后落在院外白纱屹立的方十九,无比的痛恨。

    “嗯!你放开他,让我来,我们现在就走!”

    猗蔚咬了咬舌尖,强行让自己从悲痛中清醒,点点头,就要接过韩枫尸体,抱着他离开这里。

    但这般动作,却是让上官楚楚一惊,赶忙将韩枫牢牢的搂在怀中,一脸戒备道:“你做什么?你别过来?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他的,谁也不行。”

    猗蔚明明要帮助,她亦是祈求猗蔚。但猗蔚刚出手,她就如此反应,实在是激烈。

    “楚楚姑娘,我……”

    猗蔚想要开口解释两句,但看着上官楚楚牢牢护着韩枫尸骸,满脸戒备,一下子清醒过来。

    上官楚楚分明已经因为韩枫的死,整个人被刺激地神经质了。否则,她也不会对灵娇是那人,对院外的方十九,如此怨恨。

    “唉——”

    猗蔚叹了一口气,韩枫如此遭遇,让他接受不了。但再如何悲痛,也比不过上官楚楚这里了。

    这姑娘原本天生丽质,亲善可人。但现在,却满头白发,面容枯槁,双眼猩红,精神也不正常了。

    他看着对方一言一行,内心更显得悲凉沉痛。

    “你带着他,小心一点,随我走吧!”

    猗蔚缓缓起身,退后两步,然后小心翼翼,消除上官楚楚的戒备,不敢刺激她。

    上官楚楚之前见过猗蔚,知道猗蔚和韩枫的关系,还是愿意相信他的,微微点了点头,挣扎着就要起身。

    但她只是弱女子,枯坐三日,身上根本没力气。自己站起来都摇摇晃晃,又如何抱得动韩枫死沉死沉的尸骸?

    “你等等,我出去叫辆车。”

    猗蔚朝下隔空按了按手,示意上官楚楚别乱动,旋即转身,就要出去叫车。

    但他才刚刚迈开步,灵娇便挡在他身前,冷冷喝道:“你不能走!”

    猗蔚微微一愣,先是莫名其妙,但一个恍惚,立即惊醒过来:“灵娇,难道你也贪图他身上的宝物,连他死了,也不放过?”

    往日猗蔚对灵娇,想来都是忍让,但此番说话,却是皱着眉头,一脸愤怒。

    “随你怎么想!但我必须从他身上取一样东西,属于我狐灵国王族的东西。”

    灵娇皱了皱眉头,往日的刁蛮没有表露出来,但冷着个脸,无比肃然。

    猗蔚一听这话,分明就坐实了自己的猜测,当即愤怒道:

    “灵娇,你别蛮不讲理。风……韩兄来我狐灵国都,和你们王族根本没有交集,他又从何处取到你们王族的东西?”

    “你别告诉我!幽州风传过来的那几样东西,是从你王族遗失出去的?”

    如此嘲讽,分明就是在喝骂灵娇不要脸,这在往日,是绝不可能从猗蔚嘴里说出来的。

    灵娇听了,满脸愠怒,但没有反驳,而是点头道:“不错!就是如此。那件传言可以炼制晶石傀儡的玄器宝鼎,就是我狐灵国王族之物。”

    这话听在猗蔚耳里,整个人被激得气愤不已,“你、你、你……”他伸出手指着灵娇,但嘴里结巴,根本说不出话来。

    灵娇此番亦是沉声不语,她的话可以说惊人无比,但却没有半分解释。

    场中陷入一种莫名的僵持,但看灵娇样子,不得手显然是不可能罢休的。而她师兄猴星,师姐羽鳞,已然蓄势待发,做好强抢的准备了。

    猗蔚一人,根本不可能是剑道三圣的对手。就是灵娇一人,巨阙在手,对付三两个猗蔚,都有不是问题的。

    “你们给我住手!”

    一直在屋外屹立,整整陪了上官楚楚三日的方十九,终于走了进来。

    “这里是我银河商会的地盘,我绝不会让你们胡来!韩枫是我兄弟,他已经死了,你们若是胆敢亵渎他尸骸,我方十九,就算拼掉性命,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方十九话里含着无穷的怒气,他失手杀了韩枫,三日来一直愧疚后悔。若不是有些事情,有些人放不下,他恐怕已然引剑自刎了,绝不会在此苟且。

    “方十九,你还是不要乱逞强,这里不是你可以出头的地方。”

    羽鳞看了方十九一眼,她似乎早就认识方十九,话里含着忠告。

    方十九哪里会被轻易恫吓住,冷哼一声,喝道:“我实力或许不如你,不过我手里的人手,留下你不成问题。”

    “来人!把他们给我撵出去。”

    他猛然一挥手,气势无穷,立时给潜伏四周的手下下令。要凭借着人数和地利的优势,强行拿下灵娇三人。

    然而他话说得响亮,但四周却是一片寂静,足足过了好几个呼吸,还是没有一人现身。

    “怎么回事?”

    方十九微微一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他明明下了命令,让手下潜伏四周,往日里就算露出一丝不悦,这些人都该登场了。

    这一幕显得有些脱节,若是换个场合,恐怕灵娇三人非得嘲笑起来,猗蔚方十九,也得尴尬不已。

    “小十九,别乱来!这里的事情让为父来处理吧!”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道声音,飘飘渺渺,如天外之音,听不真切。

    “爹?”

    方十九一脸惊疑,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父亲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灵娇三人,还有猗蔚,也是吃惊不已!

    方十九的父亲可是银河商会的会长,身份地位,可比中州八大宗门掌座真人。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让人惊奇。

    “方十九,这就是你向我保证的事情嘛?原来你早就对我师弟意图不轨,你现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上官楚楚见到这一幕,咬着牙,咬破嘴唇,一字一顿,叱问方十九。

    三日前争斗,韩枫和方十九互相都不知道对方,这才会出现惨剧。上官楚楚虽然无比悲痛,对方十九亦是仇恨不已,但内心里还是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怪方十九。只是她过于陷入悲伤,接受不了罢了。

    但现在听到方十九的父亲现身,还要和灵娇三人一样,夺取韩枫身上的宝物,亵渎他的尸骸。她心里一直暗藏的宽恕,烟消云散。

    方十九听了这般指责,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有什么话可说的?

    韩枫就死在他手里,那一刻,韩枫是有机会杀了他的。只是听到了上官楚楚的呼喊,停下了手。

    韩枫最后关头,发现了一丝端倪,放过了方十九。而他方十九却是趁着这个间歇,出手杀了韩枫。

    他心里想到这些,更加自责,懊悔悲痛,难以言说。

    上官楚楚见此,更加以为方十九是默认了,重重的点头,喉咙间嘶吼出:“好!好!好!”

    叫好不是赞扬,而是要将这一幕牢牢记住,刻骨铭心。

    他二人的事情,旁人看了,虽然有些体会,但并不深刻。

    尤其是羽鳞,上百岁的年纪,见过世间诸般不如意,心里早就如铁石一般僵硬,自然不当回事。

    “方会长既然来了,还请现身吧!若是再不取出炼阳鼎,抢先祭炼亡灵天书,城外的尸潮,就是真正的大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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