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冉手动了动,没去扶她,扯了下嘴角:“这是什么意思?”

    胡淼淼只顾着哭,抽抽搭搭地不说话,桑冉询问地看向方茹。

    方茹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不知道是心疼还是生气,眼眶又红了,抹了抹眼角,看向桑冉:“小冉,舅妈对不住你,没教好淼淼,让她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来……让你受了这么多年委屈,舅妈真是没脸见你了,要不是你妈气急了告诉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桑冉揉了揉眉心,那些事她虽然已经放下了,但真的没办法忍受别人一次次提起来,她真的不想揭开伤疤给别人看。

    对面两个人都在哭,但她实在没耐心去安慰她们任何一个,“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再提了,舅妈您也别自责了,不关你的事。”

    方茹抹抹眼泪:“小冉呐,我今天就是让淼淼过来跟你道歉的,我知道这事不是道个歉就能算了的,我们得给你一个交代。如果你不愿意原谅淼淼,我跟你舅舅一定给你做主,绝对不让他们结婚。”

    “没必要。”桑冉觉得心累,“我原不原谅她已经不重要了,你们不用替我做主,我也不需要,他们结不结婚跟我没有关系。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提了,你们也忘了吧。”

    “小冉哪……”方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想说什么,被桑冉摆了摆手制止了。

    “舅妈,别再说了。”她站起来去扶胡淼淼,“你起来吧。”

    胡淼淼抱住她放声大哭:“姐,对不起……对不起……”

    桑冉头都疼了,用力把她拽起来放到沙发上,“我正在做饭,你们还没吃吧,留下来一起吃吧,我再去炒两个菜。”

    “不用了,小冉……”方茹想拦,桑冉不想再多说话,摆摆手进了厨房。

    桑冉又做了两道菜,锅里炖的汤也好了,正往外盛的时候门铃又响了。今天客人还挺多……桑冉放下汤碗去开门,心里有点烦。

    门外的男人眉目之间满是疲惫,桑冉有一瞬间想直接把门摔在他脸上,今天是什么情况,一个一个来挖她的伤口吗?

    ☆、了结

    付铭轩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来接淼淼。”

    “进来吧。”桑冉扯了下嘴角,转身回了厨房。

    屋子里满是饭菜的香味,久违的熟悉味道,付铭轩脚步不自觉慢了一下,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脸上慢慢浮现出怀念的神色。是玉米排骨汤吧,她以前最爱这个;还有拔丝地瓜,那么甜,她总也吃不腻。

    小胖突然支起脑袋盯着他看,汪汪叫了两声,颠颠地跑了过来。先是绕着他转了两圈,然后凑上去闻了一闻,最后辨认出熟悉的味道,很高兴地蹭了蹭他的小腿。付铭轩低头揉揉它的脑袋,低声叫它:“pandy……”

    小胖仰起脑袋舔舔他的手心,付铭轩心头忽然有点发酸,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它竟然还记得他……

    方茹看到他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你怎么过来了?”

    付铭轩站了起来,胡淼淼忙擦擦眼泪走向他,小声说:“我叫他来接我的。”出门的时候以为妈妈要带她去姑姑家,太害怕就偷偷给付铭轩发了短信,让他来救她,着急之下也没说是哪里,没想到他居然摸对了地方。

    方茹气得不行,说是来给人小冉道歉的,结果现在又把男人领过来耀武扬威,小冉以后会怎么看她们?方茹狠狠瞪了胡淼淼一眼,真是不长脑子!

    胡淼淼只顾着委屈,扯着付铭轩的袖子抹眼泪。

    方茹实在是没脸待下去了,把胡淼淼和付铭轩撵了出去,然后去厨房跟桑冉打了声招呼:“小冉,不用忙活了,你舅舅还在家等着我回去,我们就不在这儿吃了。”

    桑冉点点头,微笑:“没关系,您慢走。”

    方茹应了声:“改天有空了去家里坐坐,你舅舅老念叨你们呢。”

    “恩。”

    桑冉把她送出门,自己回到餐桌前坐下,看着桌子上的菜,忽然没了食欲。小胖叼着骨头玩具跑过来,前爪扒在她的腿上,仰着脑袋盯着她看。

    桑冉目光复杂地看着它,刚才它跟付铭轩的亲昵她都看到了。

    小胖不知道主人在想什么,把骨头丢到她腿上,扭头看看饭桌,然后把脸趴在爪子上对着她哼哼。它闻到肉的香味了……

    桑冉好笑不已,揉了揉它脑袋,把它吃饭用的小盘子拿过来,夹了几块排骨喂它。

    -

    好像一眨眼,夏天就快要过完了。

    七夕将近,网络上开始了新一波的花式虐狗,公司里不少单身同事突然就变成了玻璃心,小心脏每天都要碎裂好几回。那些有意无意秀恩爱的,简直跟杀人放火一样罪大恶极。

    作为一只单身狗,桑冉以往从来不担心这些的,不过今年例外,她也开始焦虑起来。

    胡淼淼和付铭轩的婚礼就定在七夕情人节,她想象不到自己看着那两个人走进婚姻殿堂会是什么心情,到时候一激动直接掀了桌子拿刀砍人也说不定。

    同样焦虑的还有胡女士,桑冉把那天方茹领着胡淼淼去道歉的事告诉了她,不过略过了后面付铭轩上门要人的那一段。胡女士虽然心里为自家女儿感到不甘,但毕竟是亲戚,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他们老胡家的亲戚不多,该邀请的都被邀请了,桑冉的外公也会过来,哪怕自己再不愿意,这个婚礼她都必须得出席,不然外公那里没法交代。

    胡女士总担心桑冉在那儿会受刺激,短时间内她又不可能找到拿得出手的对象去撑场面,因此婚期越近胡女士就越着急,生怕桑冉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倒不是怕桑冉大闹婚礼,其实私心里她还挺希望桑冉去闹一闹的,那两个贱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不过现在她更担心的桑冉自己会受伤,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宝贝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别人不心疼她心疼。

    桑冉虽然不太愿意面对,但还算是淡定的,甚至反过来安慰起胡女士来。

    婚礼那天是周五,桑冉请了一天假,前一天晚上有点失眠,半夜爬起来把沉睡中的小胖抱进来放到床上,听了一个小时鼾声,最后总算是睡着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上上午十点,胡女士打电话过来叫她才起床,跟小胖一起吃了早饭,然后换衣服出门。料到婚宴上要喝酒,她就没开车,打车到了酒店,时间刚刚好。

    桑杰跟爸妈一起早早就过来了,桑冉到的时候他就等在酒店外面,一下车就给她一个熊抱,握着拳头小声喊:“姐,加油!”

    桑冉一头黑线:“你是不是就等着看我大闹一场呢?不好意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这不是怕你情绪太低落给你鼓鼓劲儿吗,你怎么不识好歹呢!”桑杰揽着她的肩膀往里走,“今天就当做一个结局吧,你和姓付的到这个地步就真的结束了,以后他们两个怎么样,跟你再无关系。”

    臭小子也会安慰人了,桑冉欣慰地摸摸他的脑袋,有一种儿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感觉。

    穿着白色新人礼服的付铭轩和胡淼淼立在大厅门口迎宾,身旁站着伴郎和伴娘。伴郎是付铭轩多年老友,对桑冉自然不陌生,看到她的时候心中一阵唏嘘,最后也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

    胡淼淼原本还喜气洋洋的,一看到她眼睛又红了,绞着手指低着脑袋站在旁边,桑冉签完名直起身,看到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很是无奈,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这种日子你哭什么呀,搞得像我欺负你一样,一会儿妆要花了。”

    “姐,我……”

    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桑冉打断,她拍拍她的手,说了句:“祝你幸福。”

    桑冉跟着桑杰进去,坐到爸妈旁边的位置上,胡女士担心地瞅瞅她,见她没事人的样子才放下心来。外公跟舅舅舅妈一起坐在舞台左侧的主桌,桑冉过去跟外公问了声好。外公挺久没看到她了,拉着她聊了好一会儿,一直到音乐响起来、新人要入场的时候才放她走。

    桑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胡淼淼挽着舅舅的臂弯,沿着红毯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央,付铭玉树临风地站在那端,微笑着等待她的新娘。

    心里还是有些酸涩的,桑冉不愿再看下去,低下头翻手机。

    耳边响起付铭轩温润的嗓音,一字一字郑重地宣读誓词,桑冉忽然想起高一那年的冬天,课间的时候她趴在课桌上休息,付铭轩以为她睡着了,偷偷把用热水泡过的牛奶塞进她的抽屉里,她背对着他,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漫天雪花,偷偷地笑。

    “……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新人交换戒指的时候,桑冉发了个微博,只有四个字——新婚快乐。

    ☆、马路

    后面的游戏环节桑冉根本没抬头看,一直拿着手机在玩儿,宴席开始的时候才放下。胡淼淼换了件礼服,跟付铭轩两人一起挨桌敬酒。

    桑冉一家算是近亲,就坐在主桌旁边,桑杰心里也有气呢,有心报复,所以逮着付铭轩一直灌酒,喝了几杯觉得不过瘾,直接拎了两瓶白的过来。胡淼淼在一旁看得着急,估计是觉得理亏,也没敢说什么。

    桑杰酒量不怎么样,喝了一瓶就不行了,这个时候一向正直稳重的桑爸爸站了起来,像是很欣赏付铭轩似的,拍着他的肩膀一个劲儿夸他能干,一边夸一边灌。伴郎就在一边看着,没上来帮忙,一是知道自己拦也拦不住,二是觉得付铭轩欠了桑冉那么多,现在喝几杯酒真的不算什么。

    付铭轩一点犹豫都没有,干了一杯又一杯,一瓶又一瓶,最后桑爸爸放他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有点站不稳了。胡淼淼赶紧上前扶住他,却被付铭轩推开了,他冲她笑了笑说:“我没事。”

    桑冉没有抬头,懒得看,也不愿意看,跟周雁儿在微信上聊了几句,兴致不高。两个新人走了之后,她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杯酒。胡女士忙着照看桑爸爸,没顾上这边,桑杰半醉不醉的正兴奋着,傻乐着陪桑冉喝起来。

    宴席散了之后,有些宾客就直接离开了,桑冉他们还要留下来参加晚上的酒席,不能走。把桑爸爸和桑杰送到休息室后,胡女士就跟一群阿姨打牌去了,桑冉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无事可做,就到隔壁去看胡女士打牌。

    俗话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桑冉今天是深切地体会了一把。胡女士输的有点多,把桑冉拉过来替她打了几把,没多久就把输的全赢回来了。桑冉最后来了一把天胡,把几个阿姨吓惨了,强行把她撵了下去。

    桑冉心情好得很,笑眯眯地坐到后面去,胡女士继承了她的手气,赢到最后把几个阿姨气得不干了,“不玩了不玩了,回家的车钱都输光了!”

    胡女士高兴得很,抓了一把零钱给桑冉,打发她去给几个阿姨买饮料。

    桑冉捧着一把零钱出来,正好碰到走廊上睡眼惺忪的桑杰,手里还拿着手机,估计是出来打电话呢。桑冉把零钱往他手里一塞,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两把:“走吧,姐姐带你买饮料!”

    头还有点疼,桑杰把零钱都塞进裤子口袋里,乖乖跟在后面,打算出去走一走清醒一下:“我今天想喝贵的。”

    桑冉乐了:“行,今天就喝最贵的!”

    -

    晚上的酒席留下的基本都是好友和亲属,虽然新人不用再敬酒了,但新郎官免不了还是要被灌一通,桑杰二话不说又加入灌酒阵营,桑爸爸的头还痛着,又被胡女士看得紧,没好意思再过去为难小辈。

    桑冉陪外公喝了几杯,趁着酒意微醺的时候离开了。后面还要闹洞房,再留下来就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拎着包走出酒店,微凉的夜风拂过面颊,桑冉清醒了一些,立在台阶上,看着车水马龙、灯光璀璨的大街,半晌没动。

    突然不想回家,只有她一个人的家……

    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桑冉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一动不动。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很久,安静了几秒钟,又再次响起来。

    桑冉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看,是陆嘉禾。

    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声音带了点鼻音:“喂……”

    电话那边静了两秒钟,陆嘉禾低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像一阵清凉的小风,丝丝缕缕钻进耳朵里:“我在马路对面。”

    -

    自从上次跟桑冉说破,陆嘉禾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她了,她不来酒吧,他又不敢去找她,每天只能看看手机里偷拍的她晨跑的照片,聊以慰藉。

    七夕情人节,赵城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事,高高兴兴地给大家放了一天假,放话说:“反正情人节大家都去开房了,估计没几个客人会来,所以今天就不营业了,大家各回各家,有对象的赶紧找对象开房去,没对象的自己解决!”

    乐队里五个人,除了卢安蕊有个追随者之外,其他全是单身狗,别说开房了,连个约会的对象都没有,不过能放假大家自然不会拒绝。

    卢安蕊提议大家一起出去搓一顿,陆嘉禾表示没兴趣,赵南拉着宋和要去网吧打游戏,只有孟凡一个人积极响应,卢安蕊就有点生气,拉着脸走了。

    孟凡在后面喊了两声她没搭理,赵南啧啧两声:“她最近脾气怎么这么大?”

    孟凡也不知道,摸摸脑袋:“难道是亲戚来了?”

    “那也来的太久了吧,这暴脾气都持续一个月了。”

    陆嘉禾最近心情也不怎么样,拒绝了赵南一起去打游戏的邀请,一个人走了。孟凡看着他的背影,很茫然:“他也来亲戚了?”

    “噗……”赵南没忍住笑了,拍了他脑袋一下,贼兮兮道,“不要说出来,这是人家女孩子的秘密。”

    孟凡讨厌他老打自己,揉着脑袋不满地哼了一声。

    陆嘉禾回到家就躺到床上装死,电话铃声响的时候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卢安蕊,又扔了回去,没接。过了一会儿响起微博的提醒铃声,他马上翻身坐起来,把手机拿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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