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护卫拦住他:“主子,你要干什么?会扯到伤口的!”

    已经扯到了,黑乎乎的血液顺着右肩流了下来。

    黑袍男子抬手封住了此处大穴,眸子里一直激流暗涌:“刚刚那人是谁?往哪里去了?”

    护卫自幼长在京城,对地形非常熟悉,就道:“我没看清是谁,但那个方向是去往亲王府的。”

    亲王府?

    黑袍男子望着胡同尽头,握紧了掌心的玉佩。

    房内,楚芊芊看向闷不做声的碧珠,点了点桌上的汤药:“就那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是的,碧珠是有孕了,昨晚,也是真的去买堕胎药了,只不过安素素派人跟踪她的事,被楚芊芊发现了。楚芊芊有秦姨娘,有李妈妈,要知道安素素与欧阳瑾的动作,都不是什么难事。

    今天的一切,算是将计就计,教训一下安素素,也顺便彻底洗脱碧珠某些方面的嫌疑。

    碧珠知道自己瞒不了楚芊芊太久,只是没料到这么快。

    “真的不要孩子了?”楚芊芊又问了一遍。

    碧珠捂住嘴,哽咽道:“我错了,小姐!我真的错了!”

    楚芊芊淡淡地点了点头:“是,你是错了。不过错了就错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你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不要,就喝了这碗汤药;你要,我给你另行安排。”

    ☆、【v15】旖旎,求医

    寒风呼啸的夜,黑袍男子拖着越来越沉重的步子,来到一座古朴大气的府邸前。

    举眸,看清牌匾上的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原地。

    他艰难地抬起左手,想要叩响朱红色大门,那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

    本能地,他身形一晃,躲在了一旁。

    “太爷,不用送我了,夜深,风大,你回吧。”姚琅拉了拉盖在张太爷腿上的薄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了,你可千万要保重。”

    张太爷拍了拍自己有了些许知觉的腿,叹息着一笑:“我都活到这把岁数了,该看的看了,该吃的吃了,早没遗憾了。”

    “太爷!您可不许说这种胡话!”姚琅含了一丝急切地打断他。

    张太爷哈哈一笑:“跟你开个玩笑!我呀,还没看着你娶妻生子,不舍得去!不舍得去呀!”

    姚琅闻言,眸光微微暗了下来。碧珠的事,他没全部告诉太爷,只说那姑娘家里突然不同意,他便差人将她送了回去。太爷素来信任他,并未怀疑什么。太爷若知他与那姑娘早有了夫妻之实,而他……又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吧。

    “想什么呢你?”张太爷发觉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便试探地说道,“是不是还惦记上次那姑娘?哎呀,可惜我没看到呢,怎么都该看一眼的。你若真的喜欢,我上门给你提亲去吧!”

    姚琅说是那姑娘家不同意,张太爷便以为人家是瞧不上他侍卫的身份,如果他出面,这门亲事想来还是可以成的。

    姚琅却摇了摇头:“不了,缘分这东西,不可强求。”

    说这话时,心口明显一缩,像被什么倏然勒紧,这种感觉,不怎么舒服。

    深吸几口气,将它抛诸脑后,勉强露出一抹笑来,“楚小姐答应了会给您治腿,就一定会给您治,您无需着急、也无需催她。”

    她不来,一定是有她不来的理由。

    那女子,不喜被人强迫、不喜被人催。

    但她,也绝不会忘记自己承诺过的事。

    “好的,我不催她,那丫头啊,性情太古怪,一不小心惹毛她,说不定又不给我看了。”张太爷笑着说完,又很是不舍地拍了拍姚琅的肩膀,眸中有些微一闪而过的水光:“去吧!不用挂念我!到了喀什庆,不论被分到哪个部落,都好好干!”

    姚琅郑重地点头:“好,我记住了,您回吧!我看着您回了,我再进去。”

    自从双腿断掉之后,张太爷便搬出张家独居此处。最难捱的几年,是姚琅陪他度过的,姚琅于他而言,与亲孙子没什么区别。

    张太爷抹了抹眼睛,若无其事道:“别走了吧!我给诸葛世子写封信,你别去了。”

    姚琅蹲下身,仰视着老者湿润的眼眶,宽慰道:“我会回来的,会平安回来的,倒是您,没什么事尽量不要出府,出去的话,就多带几名护卫陪着。”

    “出了什么事吗?”张太爷问。

    姚琅道:“您还记不记得上回被普陀寺抓住的几名漠北细作?”

    张太爷点了点头。

    他又道:“抓住了四个,三死一伤,但还有一个逃掉了。官府正四处拿人,说不定,他已经混入京城了。”

    张太爷哈哈地笑了,笑完,摆了摆手,颇有些感慨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知道防卫司和禁卫军都是谁一手操练起来的吗?”

    “我知道,是欧阳将军。”提起欧阳珏,姚琅的眼底一片肃敬。一如从文者必知孔孟,从武之人,也没有谁不曾听过欧阳珏的大名。欧阳珏七岁百步穿杨,十岁提枪上战场,十二岁,孤身潜入敌营,摘了漠北亲王的脑袋;十五岁,与三百将士被困岐山山脉,然,两万敌军攻之不下……

    关于他的传奇,便是说上三天三夜,也不能尽数说完。

    张太爷道:“是啊,就是他!他操练出来的军队,没有谁混的进来!”

    除非是他自己,但这怎么可能呢?他已经死了十五年了。

    但姚琅还是不放心,婆婆妈妈地叮嘱了许多句。

    他越叮嘱,张太爷越心酸,最后,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怕当场失态,弄得这孩子也跟着难受,就撇过脸,吩咐小厮将轮椅推了进去。

    姚琅定定地看着小厮将太爷推进大门,又定定地看着他们关上大门,直到视线里只剩那扇大门,他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尔后翻身上马,驰向了小路尽头。

    他走后不久,大门被缓缓打开。

    张太爷被老泪纵横地推了出来。

    “这孩子,这孩子……我白养他了,你看!说走就走!这孩子!”太爷边说,边抹着眼泪。

    小厮忙劝道:“就是就是,白养了!想他也没用的!照我说,一辈子别理他最好!”

    张太爷狠狠地敲了他一个爆栗。

    小厮吐了吐舌头。

    这么一闹,张太爷的心情倒是好了些:“进去吧。”

    “诶,好!”小厮推着轮椅走过大门。

    突然,一道黑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厮吓得失声尖叫,可还没叫出声,便被对方点了哑穴。

    张太爷抬头,警惕地看向这个浑身煞气又浑身血腥的男子:“你是谁?”

    黑袍男子取下斗篷,露出那张冷峻的容颜。

    “太爷,好久不见。”

    张太爷倾过身子,定定地看了良久,尔后,张大嘴:“啊——你……你……你……”

    黑袍男子虚弱地点了点头:“是我……”

    话未说完,肩膀一痛眼一黑,晕了过去。

    张太爷将他抱入怀中,激动得浑身发抖:“快!请大夫!快请大夫——”

    “大夫来了!”

    昭纯殿内,内侍领着一名身形消瘦、头发花白的老郎中步入了内殿,见自家主子没听到他的禀报,又重复了一遍,“王爷,大夫来了。”

    诸葛琰正握着姚汐骨瘦如柴的手,定定出神,听到内侍唤他,不舍地移开目光,看向老郎中道:“治好她,黄金千两。”

    老郎中吓得双腿一软,险些瘫到了地上!

    来之前,这名公公便告诉他,王府的贵客病倒了,请了许多大夫诊治,包括太医在内,全都束手无策。只要他能治好那位贵客,便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诊金。

    但一千两……黄金?!

    真的……太出乎意料了!

    敛起澎湃的心情,老郎中拱手行了一礼:“草民会尽力的,还请王爷移步,草民要给姑娘把把脉。”

    诸葛琰轻轻放下姚汐的手,像呵护一件挚爱的珍宝一般,每个动作都非常的小心翼翼。

    老郎中将一切尽收眼底,越发不敢有所怠慢,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取了一方丝帕搭在姚汐的皓腕上,开始为姚汐号脉。

    一边号,一边狐疑地吸着凉气。

    号完,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

    “怪呀,怪呀!”

    这姑娘的脉象,明明已经大好了呀!

    可为什么不醒呢?

    老郎中皱着眉头捶着腿,不解地呢喃。

    诸葛琰忙问:“如何?能不能治?”

    眼底,满是忧虑。

    老郎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上的女子,心道,能让王爷如此担忧的人,必是王爷的心上人,掂量了一下语气,他缓缓地问:“这位姑娘似乎被火熏过,可否请王爷,将姑娘的病程详细地述说一遍。”

    诸葛琰坐回床边,此时的姚汐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身子突然抖了两下,他俯下身,像哄孩子似的轻轻地拍起了她肩膀,待到她平复下来,他才看向老郎中说道:“十天前,大……”

    想说大牢,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她的屋子突起大火,她被浓烟呛晕,磕伤了额头。那之后,她昏迷了八日,前天夜里,她醒来,说口渴,要了几杯水喝,喝完,又晕倒了,然后,再也没醒了。”

    “就这?”老郎中觉得不对,看脉象,这姑娘明显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诸葛琰凝重的眸光扫过宫人的脸:“你们谁说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红玉上前,福了福身子,道:“那天,姚小姐喝了茶,走下床照镜子。一照,就晕了。”

    照镜子能把人照晕?

    莫非她撞邪,从镜子里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郎中这样寻思着,但不语怪力乱神,尤其在皇室成员面前。

    他暗暗一叹,拱手道:“恕草民医术浅薄,无法医治姑娘,请王爷另请高明吧!”

    “另请高明?你都治不好,我又上哪儿另请高明?”

    张太爷看着摇头晃脑的太医,急得冷汗直冒,“你再给看看吧!”

    太医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满脸血污根本辨认不清容貌的男子,边收拾医药箱边道:“老张啊,不是我不给他看啦,他中毒太久,又运了内力导致毒发攻心,现在,除非是找到解药,不然,回天乏术啊!”

    回天乏术?怎么可以回天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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