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夜沉下脸来:“老头儿,他说他是世宗就是世宗,证据?”

    假死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但凡他携带一点儿与身份有关的东西,都容易被查出来,诸葛夜就不信,他死不承认他,他还真能怎么样了。

    年四爷心头冷笑,黄口小儿,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未免太小瞧我了!

    “我被囚禁于地牢二十年,除了这一身囚衣,什么都不剩下了。”把过错推给皇帝。

    要找证明身份的东西,好哇,找皇帝要去!找到了是你们本事,找不到,对不起,那是皇帝毁了,不是我。

    张太爷忙道:“太子殿下,这真的是世宗陛下啊!”

    诸葛夜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你的意思是,他真的世宗陛下,而我父皇真的将他囚禁在宝灵塔下二十年?”

    张太爷哑然。没错,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他信世宗,比信自己还要信他。以他对世宗的了解,世宗绝不可能主动谋害别人,尤其是与自己有着血亲关系的皇叔。

    诸葛夜懒得跟张太爷废话,有些人,一旦固执地认定某事,就再也听不见别人的话。诸葛夜问向年四爷:“你是说,你一直被囚禁在这里,哪儿也没去?”

    年四爷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被锁着,能去哪儿?”

    “也没见过你的家人或者亲人?”

    “谁都没见过,只有几个狱卒。”

    其实,如果欧阳珏与诸葛琰跳出来指证他,他还是挺危险的,可问题是,他们两个,宁死都不可能背叛他。至于山庄的部下,全都是他的死士。

    但他,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欧阳瑾。

    欧阳瑾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给人作证了,她似乎,一直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一些大事,先是指证楚芊芊,后是指证姚汐,现在,又来指证年四爷,天知道,她其实,谁都不想指证,但为什么每次都那么惨、那么别无选择?

    楚芊芊告诉她,如果成功指证了年四爷,就给她永久性的解药,她再也无需受楚芊芊的掣肘!

    虽然这么做,会惹诸葛琰生气,会得罪年四爷,可为了身家性命,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诸葛夜把年四爷虐死,以免年四爷回头来找她寻仇!

    “他……他是度假山庄的庄主!他没有被囚禁在地底!大家别被他骗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年四爷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道凶悍的波光:“你是谁?在胡说什么?”

    小贱人!竟敢出卖她!

    欧阳瑾被他凶悍的眼神吓得倒退了几步,可话已出口,年四爷是不可能放过她了,为了彼此共同的胜利,她必须把年四爷往死里踩!

    “四……四爷,你别再装了!这几年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有证据,证明你不是哪儿没去过!”

    口说无凭,单单几句话,当然不足以令人信服,毕竟世宗与欧阳瑾,百姓们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相信前者的。

    百姓们齐刷刷地看向了欧阳瑾,想着她能拿出什么证据。

    而年四爷也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在年四爷看来,欧阳瑾胸大无脑,心思歹毒却不够细腻,属于想害死一堆人却最终只会害到自己的蠢蛋。

    她能拿出什么证据?

    别是他的字画,那样,他大可反咬她,说她是受了诸葛夜的指使,找人临摹他的作品栽赃陷害!

    欧阳瑾咬咬牙,从布袋子里掏出了一块红红的大布片!

    “这是年四爷的亵裤!”

    “嗷呜——”

    一条雪白的小狼崽,跐溜一下从诸葛夜的轿子里跳下来,围着亵裤闻了几下,闪电般地扑向了年四爷!

    这一下,众人看傻了。

    方丈忽然想起自己的后院也养了两条流浪狗,忙叫弟子去牵来。

    很快,一黄一黑两条狗狗奔来了,它们在亵裤上闻到了年四爷的气味,全都跟那小狼崽一样,扑向了年四爷。

    如此一来,谁还看不明白呢?

    如果他真被囚禁了二十年,怎么会让自己的亵裤流落到了外面?瞧那花样子,是今年才刚流行起来的咧!

    年四爷做梦都没料到自己千防万防,竟栽在了一条亵裤上。

    欧阳瑾是脑子有毛病啊,干嘛偷他亵裤?

    欧阳瑾其实想偷衣裳的,但衣裳太大,她带不出来,只能翻了一条亵裤塞进袖子里。

    为了解药,她拼到这个份儿上了,老天爷,求你收了年四爷吧!

    一场栽赃,以如此简单的方式暴露了破绽,这是年四爷做梦都没想过的事。

    年四爷快要吐血了!

    他费了那么多心机,那么多财力物力人力,到头来,却被欧阳瑾拿一条亵裤扳回一局!

    这……这输得……太不爽了!

    诸葛夜淡淡一笑:“世宗陛下,你还有何话说?”

    年四爷胸口一痛,喷出了一摊血迹。

    诸葛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日食,其实是你引来的!你蓄意栽赃我父皇,又摧毁了为端敏皇后和小王爷祈福的宝灵塔,老天爷真正惩罚的人是你吧!”

    众人恍然大悟,对呀!世宗也是天子,他犯了错,也会遭到上天惩罚的。

    百姓们对世宗的怜悯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厌恶。他们并不那么在乎谁做皇帝,但他们讨厌被人欺骗,世宗陛下陷害自己皇叔不说,还拿他们当猴儿耍、当抢使,实在是太过分了!

    诸葛夜瞅着时机成熟,大掌一挥:“虽不知你当年为何假死,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律法!孤,会对你亲自审问!来人!把他押回大理寺!”

    侍卫上前,欲擒住年四爷。

    张太爷护在年四爷跟前,被侍卫一把扯开!

    又有几个不顾真相的脑残粉死死挡住侍卫,也全被侍卫扯开。

    就在侍卫即将抓住年四爷时,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正是在东宫养病多日的诸葛琰。

    诸葛琰一掌劈晕了侍卫,揽住年四爷施展轻功离开,却被诸葛夜飞身拦下。

    诸葛夜拔出腰间的软剑,横空斩向了诸葛琰。

    诸葛琰被迫松开年四爷,但他没带兵器,不过几招便落了下风。

    年四爷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了他:“琰儿,接住!”

    诸葛琰接过匕首,以尖端挡住了诸葛夜的软剑。

    诸葛夜一跃而起,劈上了诸葛琰的面门。

    这一招,用尽了全力,诸葛琰根本躲避不及。

    “不要——”楚芊芊跑上祭坛,眼看着诸葛琰就要丧命在诸葛夜的剑下,拼劲全力喊出了声。

    诸葛夜的动作凝空一顿!

    正是这一顿,诸葛琰逮准时机,将匕首插进了诸葛夜的胸膛。

    皇帝飞身而起,一脚踹开诸葛琰,将儿子抱入了怀中:“夜儿!夜儿!”

    伤口的血,是黑色的。

    这匕首……有毒!

    诸葛琰怔住了。

    年四爷一把扣住他手腕,扔了一个烟雾弹,带他离开了。

    ……

    幽暗的房间,诸葛琰缩在墙角,一闭眼,全是诸葛夜满身黑血的样子。

    虞伯推门而入,点了一根蜡烛。

    “少主,你把自己关一整天了,肚子饿不饿?”虞伯担忧地问。

    诸葛琰单手捏紧额头:“虞伯,我伤了太子。”

    虞伯走近他:“老奴知道,少主不是故意的,少主不必自责。”

    “我是故意的!”诸葛琰揉了揉面颊,“我……我只是不知道匕首有毒。虞伯!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为什么他变得……”

    这么心狠手辣?

    虞伯抬起满是褶皱的手,摸上了诸葛琰的脑袋:“陛下……是个好人。”

    ……

    “来,我敬你一杯。”另一间厢房内,纳兰嫣笑着举起了酒杯。

    年四爷冷冷地笑了笑:“有什么好敬的?又没成功!”

    纳兰嫣眼神一闪,不以为然地说道:“成不成功,可不是今天一件事就能定夺的,该追随你的,哪怕你陷害了皇帝,他们还是会追随你!只要你一天是世宗陛下,就一天拥有他们的忠诚!张太爷,不就是个完美的例子吗?”

    没错,尽管被揭穿了阴谋,可还是有不少脑残粉,放着正义不理,只站他的队!这其中,不乏曾经被皇帝打压过的官员。大家同仇敌忾,撼动皇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老百姓那边,日后,再慢慢儿地经营!

    举杯,与纳兰嫣碰了碰,年四爷笑道:“最开心的是诸葛琰这颗棋子,一直没脱离我的掌控!”

    还以为在宫里住了几年,会被上官灵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呢!

    纳兰嫣又给他满上:“是啊,有他在,我们就掐住了欧阳倾的命脉,掐住了楚芊芊,也就掐住了诸葛夜!我在这里,预祝四爷,早日荣登九五!”

    年四爷被夸得非常高兴,没差距到她眼底的一抹算计:“等我继承大统,一定会册封你做皇后的!”

    纳兰嫣摸了摸脸上的面纱,嘲讽一笑:“我这副尊荣,怕是要给四爷丢脸,四爷还是留给欧阳倾吧!我还盼着她,再给四爷生个小皇子呢!”

    年四爷的眼底略过一丝*,从前让着欧阳倾,是因为不能激怒诸葛琰,等他登上皇位,再不需要忍让任何人的时候,欧阳倾,一定会是他的!

    咚咚咚!

    “四爷!老奴来见您了。”

    是虞伯。

    年四爷给纳兰嫣使了个眼色。

    纳兰嫣从后门离开了。

    虞伯进门,给年四爷行了一礼:“四爷!”

    年四爷温和地笑了笑:“虞伯快坐!这次多亏你,我才能成功进入宝灵塔,虽然没成功,但你的功劳,我记住了。”

    虞伯欠了欠身,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四爷,老奴想问您,为何不守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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