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晨慌神,拼命去捂他伤口止血,公羊月伸手去拉他,连拉两下,才叫人拽开。他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江木奴两腿一蹬,长笑而亡。

    公羊月也许不清楚,但他身在江左,再明白不过。

    当年谢玄将军组建北府兵抗击秦国,此军战无不胜,淝水大败苻坚百万雄师,可谓晋国军魂所在,如今兵主亡故,干将接连陨落,当年参战的故人中,也就刘牢之还可坐镇,现今刘牢之一死,只怕离北府军分崩离析不远。

    晁晨。

    公羊月倾身,将尸首前坐着的人圈住,晁晨两手垂落,袖口中滚落一枚竹管,正是方才捡拾八卦镜时,沈爰交托在他手中的传信,信上还有曹始音的标记。

    一只素白干净的手伸了过来,将那竹管捡来,紧握掌中,手的主人起身,抱持七弦琴,施施然朝下城楼的桓玄走去,拱手一礼:桓将军,荆州一别,别来无恙。

    桓玄颔首回礼:阁主还是这般光风霁月。

    师昂未与他套话寒暄,忽地倾身,在他耳边轻语几句,随后将那竹筒交付。

    桓玄摘出纸条,匆匆扫过,气得将竹管捏得个稀巴烂,但气归气,却很是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只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师昂恭敬再拜,拔高音量:桓将军出自名门之后,想必亦是受奸人蛊惑,幸得天眷顾,贼子已然伏法。

    师阁主说得是。桓玄顺台阶下,对一旁的随从使了个眼神,将地上的尸体清扫。

    见此,师昂立即高呼将军英明。

    被他吃得死死的,桓玄脸面绷不住,冷哼一声,领人离开。

    待身着冷甲的兵丁离去,师昂这才款款回身,看了一眼温白的尸首,对着晁晨伸出手,叹息道:他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时若向前,人力无阻,命若有定,唯天不改,你我能做,不过尽人事,听天命。东武君,不必挂怀!

    隆安五年,晁晨以东武君的名义,联合桓玄向晋帝请旨,持寻回的《开阳纪略》阴卷,逐步排查江左暗探,又以《开阳纪略》阳卷,铸碑立刻,以祭奠北伐不得魂归的流亡军士以及奔走北方为国牺牲的义士。

    英雄碑落成那日,晁晨和公羊月同去观礼。瞻望那一个个刻骨铭心的名字时,公羊月心生哀婉:可惜,父亲留于云中的那些书信,被老凤凰尽数撕毁。

    晁晨在他手背一按,忽然展眉而笑:有何可惜。

    说完,他轻功一掠,登云而上,起铁笔,将早已默背下的名字一一镌刻,身旁的人无不瞠目结舌,为那风姿所动,连声感叹。

    公羊月心中滋味反复,玩心大起,觉得有必要来一出英雄救美,压一压他的风头,于是携来小石子挥手一弹。可晁晨并未如愿而坠,反而以此垫脚,又再度腾空直上,气得他后悔过那一半功力,以后想再欺负,可没以前顺手。

    晁晨自是捕捉到他的小动作,回眸时见他黑着脸,自个同自个置气,没来由想起当初雪夜竹海夺伞的一幕幕,嘴角不禁高高挂起,无奈摇头

    也罢,说过要让着你。

    于是,晁晨大笔一挥,待落下常诚二字后,将笔一掷,佯装脚滑,自碑上落下。

    公羊月眉头一挑,飞身上前,两手将他抱住,也不落地,借力一点,径自自众目睽睽下掠去。

    我这算不算抱得美人归?如了意,他满心满眼皆是笑意,往晁晨唇间一吻:晁晨,打个商量,不如你把另一半内力还我如何?

    晁晨伸手一推:想得美!

    两人相视,大笑而去。

    不远处,有人高呼刘将军,晁晨垂首,下意识以为是祭奠刘牢之的士兵,一想到江山飘摇,北府将倾,便觉得心思沉沉,尤其再回忆起温白死前那没头没尾的话,更是生疑

    连自己的命都放弃了,那他押宝,究竟压在谁的身上?

    公羊月抱着晁晨踏枝而去,枝下一骑士打马过,听见叶动,蓦然回首,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刘裕。

    前路有人挥手,又唤了一声刘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老月终于抱得美人归啦,感谢大家对我对本文的支持,与大家相遇在这里,三生有幸~

    P.S:我不太擅长写番外,可能是觉得一个故事讲完就完了,不必在这篇文下等了,但也不排除某一天脑洞大开,不过那时候可能会单开,就当免费回馈啦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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