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文: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继而身体一晃,若不是反应还算迅速,一把将前面的人抱住,只怕已经从飞窜的车上摔下去。

    及至开出几百米,陈迦南才回过神似的,赶紧将车速减缓。然后怒不可遏道: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人竟然干这种事,这些鬼佬太过分,真是污染我们港城空气。

    乔文被他的义愤填膺逗乐,笑道:南哥,你反应也太大了,你不是给人卖过乱七八糟的杂志么?没见过这个?

    陈迦南道:我那都是男女的,哪有两个男的干这事的!

    乔文失笑:这有何奇怪?你在东区混,还不知道这些?

    陈迦南道:知是知道,但光天化日之下这样,那不是变态么?

    乔文笑:嗯,光天化日是有点变态。

    陈迦南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满心都是对那两个不知廉耻鬼佬的愤怒。他自己撞见也就罢了,竟然让小乔看到,简直是污染小乔的纯洁。

    他并不是不懂这种事,在东区这些事从来不稀奇,更何况还有秦云飞那个公然玩男人的变态。但不知为何,今晚不慎撞见,忽然就出离愤怒。

    一直到城寨出现在前方的视野,他胸口那火烧火燎的怒气,才慢慢随着夜风消散。

    此时已近十点,陈迦南上楼洗漱之后,便从窗户溜进了乔家,又一骨碌爬上乔文的小床。

    乔文最近工作忙,睡得也早,这会儿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朦胧间觉察陈迦南上床,本能地往里挪了挪,给他让出地方。

    陈迦南借着外头一点朦胧月色,看向他阖着眼睛的面孔,忍不住心痒难耐地抬手掐他一把。

    乔文歪了歪头,含含糊糊嗔道:南哥,你别闹!

    陈迦南嘿嘿一笑,脑子忽然冒出今晚花坛两个鬼佬的画面,顿时一个激灵,摇摇头赶紧将这可怕的画面挥开,然后靠在乔文身旁躺下。

    这一晚,无风无雨,天下太平,与两个少年同往常床共枕的任何一个夜晚,似乎并不同。

    只是陈迦南在这个晚上,做了一个漫长而旖旎的梦。梦里有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亲吻。

    持续了许久许久

    然而就在分开时,他却发觉那两张脸赫然是自己和乔文。

    呼!

    陈迦南猛得惊醒,他茫然地看了眼窗外,原来已经蒙蒙亮,又转头去看面前的人。

    自己正将乔文抱在怀中,是跟梦中那两个男人一样的亲密姿势。

    乔文大约是被他硌得不舒服,推推他闭着眼睛呢喃道:南哥,你快去放水。

    陈迦南稍稍退开,看了眼自己身下,登时如梦初醒,简直像是受惊的猫一样,一蹦三尺高地跳下地。

    因为动静太大,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乔文,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道:南哥,你干吗呢?

    陈迦南捂着下半身道:没事没事,你继续睡,我去楼下上厕所。

    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狠狠朝自己扇了个耳光,在心中咬牙切齿道:我他妈的怎么跟秦云飞一样变态了!

    第45章

    陈迦南一大早出门撒尿撒得一去不复返,乔文还以为他回了楼上,也没太在意。等阿婆做好早餐出门,他端了粥坐到沙发正要吃,某人又探头探脑从虚掩的门钻进来。

    乔文抬头一看,见他脸颊通红,额头冒汗,几缕头发因为汗湿而贴在额角,随口问道:南哥,你去打拳了?怎么没叫上我?

    陈迦南迎上他的目光,顿时像做了坏事一样,两只眼睛心虚地左躲右闪,讷讷道:我见你还没睡醒,就自己去了。

    乔文一时没察觉他的异样,点头道:这短时间确实挺困,锅里有粥,你自己盛。

    陈迦南嗯了一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乔文抬头奇怪看过来,他才以一个十分扭捏的姿势摇头摆尾一般,挪到阳台去盛粥。

    回到屋内,原本他是下意识要像从前一样,和沙发上的乔文并排挨着坐在一起,只是刚走到沙发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抱着碗,飞快绕到茶几外,随手拉个小马扎,与沙发上的人隔着几对坐。

    乔文奇怪地瞧他一眼,本没太在意,只是无意间瞥到他泛红的脸颊,右边尤其红,还带着一点微肿,显然不是单纯因为运动。

    南哥,你脸怎么回事?又被你老爸抽了?不对啊,陈伯不是没在家么,那是谁打的你?他微微一眯眼,下意识伸手越过茶几,捏住对方的侧脸问道。

    如今还有人敢抽靓仔南?

    说是捏,实在只是轻轻碰到,但陈迦南却像是触电似的,嘶了一声,退开半尺远:没没有,刚刚练拳不小心给弄的。

    乔文还以为自己弄疼了他,笑着收回手道:练拳还能打自己脸?

    就不小心。陈迦南撩起眼皮子偷偷看他,待他朝自己看过来,又马上欲盖弥彰地垂下眸子,是个十分鬼鬼祟祟的模样。

    虽然乔文做梦都猜不到他的反常,实则是因为做了一夜和自己这样那样的春梦,又跑上天台,望着轰隆隆而过的飞机,想着昨晚那旖旎的梦,正儿八经地打了一场飞机。

    但到了此时,再如何后知后觉,也觉察出这家伙的不对劲。

    乔文蹙起眉头,好整以暇看向他道:南哥,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迦南登时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怪怪的?

    陈迦南咯噔一下,心道这么明显?又想到乔文原本就对他再了解不过,如今比从前更是胜一筹,思及此,他赶紧挺直身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爽朗笑容,故作轻松道:我有什么事能瞒你?你别胡思乱想。

    乔文没胡思乱想,只是狐疑地看了看他,见他埋头呼哧大口喝粥,胃口很是不错的样子,想来就算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孩子大了,多少会有点不欲告人的心事,于是他没再多问。

    吃过饭,乔文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差不多到出发去工厂的时间。他换上衣服,拿了公文包,见握着摩托车钥匙要送他,赶紧道:南哥,坐电车很方便的,不用送我。

    自从越南回来后,他就坚决不让林子晖接送,一来他是秘书对方是老板,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二来是如今这时代有没有行动电话,实在是不大方便。

    陈迦南举起车钥匙,道:我现在有摩托车,不比坐电更快?没事的,以后只要没有急事,我都接送你上下班。

    我多谢你啊南哥!乔文被他这份热心弄得既感动又哭笑不得,我这翻过年就该十九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哪有让你天天接送的道理。虽说去工厂不远,但来回也得一个多钟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不用。

    少年人最觉时光长,陈迦南自是不认为一个多钟头是多大不了的事,拧起眉头还要坚持,被乔文双手推住胸膛制止:行了,我的南哥,求求你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见对方态度坚决,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同意,但还是将人送到唐楼下,目送着单薄清瘦的身影,消失在窄巷的拐弯处,才依依不舍又颇为忧伤地慢悠悠上楼。

    依依不舍自是不消说,忧伤则是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跟秦云飞一样的变态,而且变态的对象还是乔文。

    若是其他人对乔文有如此肮脏的想法,他能毫不犹豫将人一拳打到归西。然而换成自己,他既不能真的去欺负乔文,也不能将自己打归西,只能默默扇自己两耳光,骂一声畜生,然后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忧伤。

    乔文并不知道十九岁的陈迦南因为情窦初开开错了地方,已经将自己归为秦云飞之列的变态。但在他快走出城寨时,却遇到了已经快三个月未见的秦变态。

    说是遇到也不算准确,他原本心无旁骛地走在出城寨的主道,忽然听到旁边有小孩哭喊的声音传来,于是下意识停下脚步,循声朝旁边的窄巷看去。

    原来是几个孩子在打架。

    贫民窟的孩子很少有能受到正常管教的,大都是野性子,原身小乔这样的孩子,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因而小孩子打架斗殴在这里是家常便饭。

    弱肉强食要从娃娃抓起。

    此刻脏兮兮的巷子里,总共五六个孩子,说是斗殴,不如说是五个孩子在霸凌一个。那个被打得蹲在墙角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瘦瘦小小一只,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浑身都是脏得堪比流浪儿。但远远看去,还是能看出这是个很漂亮的孩子,若不是男孩欺负女孩的方式很少会这样几个人一起群殴,乔文都不能确定那被打的是个小男孩。

    他皱了皱眉,想着还是上前去制止一下。

    虽然他是个风吹就倒的身子骨,但几个小孩子不足以为惧,何况他现在沾了靓仔南的光,走在城寨里,也是无人不知,再没有人狗胆包天对他不怀好意。

    然而就在他正要走进去时,却忽然发觉,墙角处还靠着个男人。因为这人穿着一身灰,像变色龙一样,同旁边的墙几近融为一体,加之背对着外面,导致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男人半长不长头发束在脑后,身形清瘦,左手边拄着一根手杖。

    他对秦云飞并不熟悉,但还是凭借这背影认出了人。虽然这人仿佛天生带着点邪门,但乔文也不认为他会干出欺凌小孩子的事,想来也只是看热闹。

    既然这邪门玩意儿在这里,自己就不好上前多管闲事。

    他正要离开,秦云飞忽然发话:住手!

    几个小孩子立马停下,仿佛这才觉察身后有人,回头看到是秦云飞,登时吓得战战兢兢:飞飞哥!

    秦云飞摆摆手,冷声道:都给我滚蛋!

    几个野孩子听话地从巷子里滚了蛋,只有那被欺凌的小孩依旧坐在墙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十分可怜。

    秦云飞拄着拐杖走上前,毫无感情地开口问道:他们为什么打你?

    男孩抬头,稍稍制住嚎啕的哭声,一抽一抽地回道:他们说我像女孩子。

    秦云飞哂笑:我看他们说得没错,女孩子才喜欢哭。

    男孩的哭泣果然有制住了几分。

    秦云飞:被人欺负哭有用吗?

    男孩子抽噎着摇头,小声道: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秦云飞:那是因为你没用,只要努力变强,总有一天你会打得过他们。

    是吗?男孩昂着头,红着眼睛迷惘地望着他。

    秦云飞没再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手帕,丢给小孩子,然后冷漠地转身,朝外面走出来。

    乔文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干脆坦坦然然地主动打招呼:飞哥

    秦云飞微微一愣,继而又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原本冷得如同浮上一层碎冰,仿佛要将面前这人一把掐死,但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勾唇一笑:阿文,是不是以为飞哥跛了一条腿,就不能对你怎样了?

    乔文道:我知道飞哥不会平白无故欺负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秦云飞不以为然地嗤了声,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他一眼,又说:我先前还想不通你怎么这么死心塌地跟着靓仔南,原来他是真有点本事,现在可是我们和兴社最风光的红棍。说着,凑到他耳边,不怀好意地低声道,你们成日睡在一张床上,想必他干得你很爽吧?

    乔文既没恼羞也没发怒,完全是个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波澜不惊淡声回道:南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和他也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是吗?秦云飞退后两步,讥诮般笑开,你就这么肯定陈迦南跟我不是一样的人?

    乔文用沉默代替自己的回答。

    怎么?你还以为他当真能成为什么大英雄?秦云飞笑得更甚,拄着手杖一边慢慢走开,一边头也不回道,上了我们这条船,走了我们这条路,那就是无岸船不归路,。现在他只是打架斗殴,以后就会杀人放火。现在只是收账,以后就会卖粉。过不了两年,靓仔南就会跟我没什么不同。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转过身,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似笑非笑看向乔文:阿文!我等着看你以后怎么哭。

    乔文面无表情对上他的视线,没有回答。

    直到对方又转身走了一段距离,他才不紧不慢开口:不会的。

    因为他绝不会让陈迦南成为他这样的人。

    第46章

    忙完一上午,吃过午餐,乔文和林子晖坐在办公室的皮沙发,喝着热茶,看着电视剧,享受难得的一点午后休闲。

    虽然吴耀东不干人事,但给他们准备的这台黑白电视机,还是颇有用处,既能了解城中新闻,又能看看电视剧听听歌曲,放松心情。

    宝珠台这部火爆全城的《情义无价》终于迎来大结局,两个年轻人盯着电视屏幕,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办公室的电话响起。

    林子晖比乔文动作快,蹭得一下就跑到办公桌前,将电话接起。

    乔文上前把电视声音调到最低,只听林子晖嗯嗯啊啊几声后,挂上电话,脸上从刚刚看电视的兴奋,转为了一副显而易见的垂头丧气。

    乔文见状,问道:怎么了?

    林子晖叹了口气,走到他旁边坐下,道:你不是说我们要找个有名的电影明星,给梦真打广告么?我拜托我阿爸秘书去打听了一下,现在那几个大明星,广告开价都是百万,我们哪里请得起?

    如今港城电影业已经进入黄金期,电影是个十分赚钱的行当,再过几年这座城市就会成为东方好莱坞,电影明星的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其实一百万的代言费对于一线大明星来说,完全算不上高,因为现在顶级明星,一部电影的片酬也能达到两三百万。

    问题就在于他们现在刚开始创业,林兆明只赞助了五十万,一百万对他们实在是个正儿八经的天文数字。

    乔文看了眼电视,屏幕里年轻的男主角一身马甲西装,走在民国上海滩上,帅气逼人。

    他想了想,道:子晖,林先生赞助的五十万,我们已经花掉三十万,现在还剩二十万对吧?

    林子晖摸了摸鼻子: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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